三麵影子緩緩上升，三輪月亮在此刻完全重合。青、紅、白三色月光匯聚成一道光柱，正好照在王永年身上。他胸口的星官印記自動浮出，化作實體般的銀色符文飄向影子胸口的空洞。
    "阻止它！"彭矯突然暴起，將手中半顆青色心髒擲向光柱，"那是定位信標！"
    彭踞和彭躓也拚盡最後力量出手。白衣屍神扯下自己滿是縫合線的臉皮，那竟是一張古老的地圖；血屍神則凝聚剩餘全部血氣，化作一支箭矢。
    三屍神的力量與月光柱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光柱微微偏斜，銀色符文沒能準確落入影子胸口。
    影子發出憤怒的咆哮，三張臉同時扭曲"叛徒！"
    王永年抓住這瞬息的機會，右眼的星圖全力運轉。他看到了唯一可能的出路——三屍神殘留的本源之力，加上他體內的星官印記，恰好能構成一個臨時封印。
    "孫先！銀霄劍！"他大喊，"斬斷月光連接！"
    銀霄劍靈雖然受損嚴重，仍義無反顧地衝向光柱。孫先緊隨其後，斬龍人的精血不要錢般灑在劍身上。
    "九兒！向寧！"王永年繼續指揮，"用通神印和《魯壁》碎片固定三屍神的本源！"
    九兒咬牙再次激活破碎的通神印，紫光如鎖鏈纏向彭踞留下的臉皮地圖；向寧則抓起地上帶血的竹簡碎片，以指代筆在空中畫出血符。
    阿史那燕沒有等待指令。她的落日弓瞄準三輪重合的月亮，葬日箭再次上弦——這次瞄準的是自己的右眼！
    "以眼還眼"她輕聲念道，箭尖抵住自己的眼球，"金烏真炎"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彭矯突然撲向王永年。孫先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卻見彭矯的骷髏手骨沒有攻擊，而是死死按在王永年胸口的星官印記上。
    "記住"彭矯的顱腔內，那半顆青色心髒最後跳動了一下，"我們本是人"
    就在彭矯的半顆青色心髒最後一次跳動，將三屍神殘留的本源之力注入王永年胸口的星官印記時，整個心髒內部空間如同被激怒的活物般瘋狂震顫起來。
    肉壁上無數張人嘴同時張開，發出不同音調卻同樣刺耳的尖嘯。那聲音不似生物所能發出，更像是千萬個靈魂被灼燒時的慘叫糅合在一起。王永年的耳膜瞬間被震裂，兩道血線順著耳垂滑落，但他咬緊牙關，雙手死死按住正在發光的偽星圖。
    "再撐十息！"他嘶吼著，鮮血從牙齦滲出，順著下巴滴在胸前。偽星圖的光芒卻反常地愈發熾烈，星靈果的力量在燃燒最後的精華。
    孫先擋在王永年身前，銀霄劍舞成一道銀色光幕。劍身上的星紋已經支離破碎，卻依然頑強地斬斷每一根襲來的血肉觸須。劍靈少女的虛影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銀發飛揚如瀑，眼中是決絕的死誌。
    「主人，劍身撐不住了！」她清脆的聲音直接在孫先腦海中響起。
    孫先沒有回答，隻是更用力地握緊劍柄。他的虎口早已震裂，鮮血浸透了纏手的布條。一根特別粗壯的觸須突然從側麵襲來，銀霄劍回防不及，孫先竟用左手直接抓住那根滿是倒刺的觸須！
    血肉被撕裂的聲音令人牙酸，孫先的左掌瞬間血肉模糊。但他借此機會，銀霄劍一個回旋，將觸須齊根斬斷。黑血噴濺在他臉上，腐蝕出幾個駭人的血洞，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外界，鼓樓上的阿史那燕感知到了心髒空間內的危機。她僅存的右眼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金烏圖騰從額頭蔓延至整個麵部。沒有猶豫，她同時搭上三支金烏箭——這是落日弓的極限，每支箭都燃燒著不同的火焰金、赤、白。
    "九兒！向寧！"她大喊一聲，聲音因過度用力而嘶啞，"現在！"
    弓弦震響，三支箭矢破空而出。與此同時，九兒和向寧同時激活了提前埋設在三根主血管連接處的符籙。九兒的通神印已經完全碎裂，但她硬是擠出一滴心頭血，滴在最後一張紫符上；向寧則折斷了右手食指，用骨茬在左掌心畫出完整的《魯壁》禁咒。
    "爆！"兩人異口同聲地喝道。
    阿史那燕的三支箭精準命中三根主血管與心髒的連接處。金箭炸開太陽真火，赤箭迸發焚天烈焰，白箭則釋放出極寒凍氣——三種極端力量在狹小空間內碰撞，產生了恐怖的連鎖反應。緊接著，九兒的紫符和向寧的血咒同時引爆，內外夾擊之下，整顆心髒劇烈痙攣起來。
    血管寸寸斷裂，肉壁大麵積壞死。三屍神殘留在心髒內的虛影在光芒中扭曲變形——彭踞的白衣化為灰燼，露出下麵由古老文字組成的軀體；彭躓的血軀蒸發成霧，隱約可見一個清秀書生的輪廓；彭矯的青衫片片碎裂，骷髏骨架內竟有一縷青色魂魄在掙紮。
    "原來如此"三個聲音同時響起，又同時消散。
    心髒像漏氣的皮囊般急速幹癟，表麵的肉膜皺縮脫落，露出裏麵那枚晶瑩的卵。卵中的複製體突然暴起，它的右眼已經完全化為星圖，左眼卻是純粹的漆黑。它以一種超越物理規律的速度撲向王永年，雙手成爪，直取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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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銀霄劍靈的反應更快。她完全脫離劍身，以靈體形態擋在王永年麵前。複製體的利爪貫穿她的胸口，她卻趁機死死抱住對方。
    「主人！現在！」劍靈少女回頭看向孫先，眼中是訣別的光芒。
    孫先的瞳孔劇烈收縮。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意味著什麽——劍靈離體，劍身必毀。銀霄劍不僅是他的本命法器，更是相伴二十年的戰友。但此刻，他沒有絲毫猶豫。
    複製體似乎察覺到危險，一口咬住銀霄劍身。令人牙酸的"哢嚓"聲中，這柄傳承千年的神劍斷成兩截。
    "銀霄！"孫先的吼聲撕心裂肺。他抓住斷劍的前半截，用盡全身力氣捅入複製體胸口，正好穿透劍靈虛影懷抱的位置。
    劍靈少女對孫先露出最後一個微笑，然後——
    刺目的銀光爆發開來，比正午的太陽還要耀眼。卵狀外殼在這光芒中如薄冰般碎裂，複製體發出不似人聲的慘叫，身體從內部開始瓦解。銀霄劍靈選擇了最極端的自毀方式，將百年修為一次性引爆。
    王永年被氣浪掀飛，後背重重撞在肉壁上。他顧不得疼痛，掙紮著爬向心髒最核心處——那裏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正是三根主血管的能量交匯點，也是昭虺的蠱蟲殘片最後嵌入的位置。
    "以蠱為引，以星為火"王永年將體內最後的星力注入空洞，新生的星圖右眼流下銀血，滴在蠱蟲殘片上，"焚！"
    蠱蟲殘片突然活了過來，化作一條青色小蛇鑽入心髒深處。下一秒，整個心髒內部亮起無數青色光點，如同盛夏夜空的螢火蟲。但這些"螢火"溫度極高，所到之處血肉瞬間碳化。
    心髒的搏動變得紊亂而微弱。外界，阿史那燕看到都督府的地基開始塌陷，那顆懸浮的心髒表麵浮現出蛛網般的青金色裂紋。
    "成功了"九兒虛弱地跪倒在地，通神印隻剩下一道淡淡的痕跡。
    向寧的右手無力地垂著，卻用左手撐著地想要站起來"不還沒結束"
    確實，就在心髒即將徹底毀滅的最後一刻，異變突生。王永年胸口的星官印記突然自動脫離，化作一個銀色符文懸浮在空中。與此同時，彭矯留下的那半顆青色心髒從王永年懷中飛出，與銀色符文相對而立。
    兩樣東西開始以奇特的頻率共鳴，青銀兩色光芒交織，在即將崩塌的心髒空間內形成一個穩定的光球。光球中，三幅畫麵交替閃現
    ——一位青衫書生在燈下苦讀，窗外站著慈眉老者和血性武人；
    ——三人共同守護著一座古樸祭壇，祭壇上供奉著一塊星形玉佩；
    ——黑夜中，星形玉佩突然裂開，鑽出一道黑影將三人籠罩
    "這是"王永年瞪大眼睛，"三屍神被扭曲前的記憶？"
    光球中的畫麵突然定格在星形玉佩上。王永年右眼的星圖不受控製地轉動起來，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恍惚間聽到一個遙遠的聲音
    "星官大人您留下的鑰匙"
    外界，阿史那燕突然指著天空"月亮！"
    三輪月亮不知何時又出現在天幕上，雖然已經分開，卻依然明亮得反常。月光匯聚處，都督府的廢墟中升起一道青煙，迅速向北方遁去。
    "它逃了"九兒不甘地捶地。
    向寧卻盯著那團青煙消失的方向"不那是"
    話未說完，整個心髒空間徹底崩塌。王永年和孫先被一股無形力量拋出，重重摔在廢墟上。孫先懷中緊緊抱著銀霄劍的殘骸，劍柄上還殘留著一點微弱的銀光。
    阿史那燕踉蹌著跑來，她的右眼已經恢複正常，但瞳孔周圍多了一圈金邊"你們沒事吧？"
    王永年掙紮著坐起，右眼的星圖漸漸隱去，變回普通的木質義眼"三屍神不，那三位前輩用最後的力量給了我們提示"
    他看向北方，那裏是傳說中的"天隙"所在地——一處自古就存在的空間裂縫。
    "星形玉佩鑰匙"王永年喃喃自語，突然轉向孫先，"銀霄她"
    孫先麵無表情，隻是將斷劍貼在額頭"她完成了使命。"劍柄上那點銀光微微閃爍，似乎在回應。
    廢墟中，向寧找到了半塊焦黑的竹簡殘片，上麵還有幾個完整的字「三屍非惡，星官非善」
    九兒扶起王永年，突然發現他胸口多了一個青色印記——正是那半顆心髒的形狀。印記微微發燙，仿佛有自己的心跳。
    "下次月相重合前"王永年想起彭矯最後的話語，抬頭看向正在西沉的三輪月亮，"我們必須找到星形玉佩"
    遠處，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照在眾人疲憊不堪的臉上。黑夜過去了，但真正的旅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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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的時光在怒江畔仿佛被拉長了數倍。終年不散的瘴氣在朝陽的照射下稀薄了幾分，將眾人疲憊的麵容鍍上一層淡金色。江水流淌的聲音成了最好的安魂曲，衝刷著連番惡戰留下的創傷。
    阿史那燕坐在一塊平滑的岩石上，指尖反複摩挲著那半截青銅箭。箭身古樸無華，卻在陽光下偶爾閃過一道暗芒——這是羿隔著千裏虛空投來的獎勵，是對她射斷三屍神血管的認可。箭尾刻著兩個古老的文字「逐日」。
    "能感受到其中的力量嗎？"王永年蒙著新換的紗布，麵朝她的方向問道。他的木質義眼在三日前那場爆炸中徹底損毀，現在隻能暫時用浸過草藥的紗布包裹。
    阿史那燕將青銅箭貼近額頭，閉目感受"像是一片永遠不會熄滅的火焰。"她忽然睜開右眼，瞳孔周圍的金環微微發亮，"羿在箭裏留了話——"下次用真眼射箭"。"
    九兒在不遠處盤膝而坐，額頭的通神印呈現出奇特的休眠狀態——原本繁複的紫色紋路簡化成了幾道基礎線條，像是蛇類冬眠時蜷縮的姿態。白澤分魂吞噬了太多外神殘念，此刻正在她識海中消化。偶爾會有一縷黑氣從印記中滲出，又很快被紫光吞沒。
    "它在蛻變。"向寧小聲說道，手中《魯壁》竹簡比原先厚了三頁，每一頁都泛著血色。那些文字不是寫上去的，而是像有生命般在竹簡表麵遊動，記錄著誅殺偽神的全過程。最詭異的是，某些段落會突然消失，過一會兒又出現在不同位置，仿佛在進行自我編輯。
    孫先獨自站在江邊，手中握著銀霄劍的殘柄。劍身隻剩三寸，斷口參差不齊，卻異常幹淨，沒有一絲鏽跡。若有修為高深者仔細觀察，會發現他周身氣息與三日前截然不同——丹田處隱約有龍形虛影盤旋，每一次呼吸都帶動周圍靈氣形成微小漩渦。
    "劍靈雖散，精魂不滅。"王永年不知何時走到他身後，"銀霄借外神之血與你結成了龍丹，這是千年難遇的機緣。"
    孫先沒有回頭，隻是將劍柄握得更緊"我寧願她還活著。"
    江麵突然掀起一陣不自然的浪花，仿佛在回應他的話。劍柄上殘留的銀光閃爍了一下，微弱卻堅定。
    向寧突然倒吸一口涼氣，竹簡嘩啦啦自動翻動，停在最新一頁。原本空白的頁麵上正迅速浮現血色文字，像是有一支無形的筆在書寫。
    "不對勁"他聲音發緊，"《魯壁》在自動記錄"
    眾人立刻圍攏過來。竹簡上的血字越來越清晰，最後組成一行觸目驚心的消息「武城侯孫佺遇刺，趙靈出現於東昌府。」
    "趙靈？"九兒猛地站起，通神印應激性亮起紫光，"不可能！她明明在青蓮縣"
    王永年抬手示意她安靜。他轉向東北方向，蒙眼的紗布無風自動"不，東昌府確實有異動。但我剛才感知到的威脅在西南方——嶺南府有東西正在蘇醒。"
    "分頭行動？"阿史那燕已經將青銅箭搭在落日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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