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戴朝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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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王永年。
原來如此!
不是什麽神眷者,更不是主動的邪魔!戴錦,這個貪婪又懦弱的當鋪朝奉,在窮途末路時,恰巧成為了影蝕外神力量無意間(或者說,其混沌本能選擇了一個“契合”規則容器)的附著點!影蝕那龐大而混亂的規則之力需要一個“掌櫃”,一個能理解並執行“交易”規則的意識來梳理、利用這份力量。而精通典當、熟悉交易契約、骨子裏刻著市儈算計的戴錦,成了那個被選中的“幸運兒”!
影蝕殘留的規則框架如同一個龐大而冰冷的係統,戴錦無法理解其本質,更無力更改其核心。他隻能像操作一台複雜而危險的機器一樣,利用自己當鋪朝奉的本能,將這套規則“本土化”——於是,無夢樓誕生了。它有著當鋪的核心邏輯(典當、估值、交易),披著酒樓(迎來送往、收集信息)和賭場(放大欲望、引誘入彀)的外衣,成為了影蝕力量在琴州城高效運轉的“前台”!
戴錦利用這套規則,瘋狂收集“六根”之力,一方麵是為了滿足影蝕規則對“養料”的渴求,維持無夢樓的運轉;另一方麵,他也在利用這些力量,試圖讓自己擺脫衰老和死亡的桎梏,向著那荒誕的“返老還童”邁進!灰霧核心中這個扭曲的嬰兒形態,就是他強行催動規則之力,竊取無數生命精華進行“重塑”的惡果!一個被規則反向侵蝕、困在自己貪欲囚籠裏的可憐蟲!
“所以,”王永年的聲音冰冷如萬載寒冰,星瞳的光芒穿透混亂的灰霧,直刺核心處那張驚恐的嬰兒臉,“你隻能‘利用’規則,無法‘更改’規則!所以你無法阻止我交易‘意根’!無法阻止我窺探到接近源核的‘路徑’!更無法阻止我……找到你這個‘掌櫃’!”
戴錦的意識發出淒厲的尖嘯,充滿了被戳破底牌的絕望“不!你不能!我是這裏的‘規矩’!毀了這裏,整個琴州都會被灰霧吞噬!你,還有外麵那些人,都得死!都得給我陪葬!”
“規矩?”王永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帶著無盡的嘲諷,“戴朝奉,你忘了青蓮縣的金牌案了嗎?再完美的‘規矩’,也怕……掀桌子!”
話音未落,王永年不再試圖用意誌之刃去徹底摧毀那混亂的灰霧核心(那可能真的會引發不可控的爆炸),而是將星瞳的力量催發到極致!銀灰色的光芒不再凝聚攻擊,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瞬間掃過整個劇烈震顫、瀕臨崩潰的灰霧核心結構!
他在找!找戴錦這個“意識掌櫃”與影蝕殘留規則框架之間,那最關鍵的、維持無夢樓運轉的“契約連接點”!那是戴錦能調動規則之力的憑依,也是他無法擺脫的枷鎖!如同當鋪掌櫃手裏那本最重要的總賬!
找到了!
在灰霧核心深處,無數混亂灰絲纏繞的節點上,懸浮著一枚由純粹灰霧凝結成的、不斷變幻著當鋪“當”字、酒樓“酒”字、賭場“骰子”圖案的奇異符文!那就是戴錦這個“偽掌櫃”與影蝕規則之間的“契約”具現化!也是整個無夢樓規則體係在物質層麵的核心樞紐!
“九兒——!”王永年用盡最後的精神力,將捕捉到的“契約符文”的形態與位置,通過通神印的鏈接,瞬間傳遞出去!“目標!地下核心!灰霧凝結的‘當’字符文!”
地麵之上,無夢樓已化為修羅場!
邢鋒渾身浴血,長刀卷刃,卻如同不知疲倦的戰神,帶領著精銳死死頂住偽人瘋狂的、不計代價的反撲!偽人扭曲的身體在刀光和特製鐵索網下破碎、潰散,但更多的灰霧從地下湧出,凝聚成新的怪物!衙役和捕快傷亡慘重,但無人後退!那些被喚醒的、掙脫灰繭束縛的受害者,在短暫的迷茫和恐懼後,也被親人聲嘶力竭的呼喚點燃了求生的意誌,有的撿起地上的武器,有的攙扶傷員,用最原始的方式加入了戰鬥!
九兒立於戰場中央,通神印光芒萬丈,如同一輪紫色的太陽!白澤的虛影膨脹到小山般大小,三隻巨目射出粗大的光柱,不斷淨化著湧出的灰霧,為邢鋒等人支撐起一片相對安全的區域。當王永年的信息傳入腦海,她眼中紫芒爆閃!
“白澤!吞了它!”九兒雙手結出從未用過的古老印訣,通神印上的裂痕瞬間蔓延,鮮血順著她的手臂流淌而下,染紅了半邊衣襟!她竟是以自身精血和通神印的本源為引,強行催動白澤發動終極一擊!
“吼——!!!”白澤的虛影發出震碎靈魂的咆哮,龐大的身軀猛地向前一撲,不再是噴吐淨化光柱,而是張開了仿佛能吞噬天地的巨口!一股恐怖的吸力瞬間生成,目標直指腳下的大地!
轟隆隆——!
整個琴州城仿佛都在震動!無夢樓殘破的地基如同脆弱的蛋殼般寸寸碎裂!磚石木梁被無形的巨力扯上半空!一道粗大無比的、由最精純灰霧構成的“煙柱”,裹挾著無數破碎的偽人殘骸、被撕裂的灰繭碎片、以及地下空間中那龐大灰霧之塔崩潰後散逸的本源,被白澤的巨口瘋狂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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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那被強行“抽”出來的灰霧煙柱最核心處,一點刺目的、不斷變幻著“當”“酒”“骰”圖案的灰暗符文,正瘋狂閃爍,試圖抵抗這恐怖的吞噬之力!正是戴錦與影蝕規則的“契約”核心!
“戴朝奉!你的賬,該清算了!”王永年的身影如同流星般從崩塌的地下衝出,鬥笠早已不見,新生的星瞳流淌著銀色的血淚,死死鎖定那枚掙紮的符文!他並指如劍,指尖燃燒著的不再是星力,而是自己那被交易出去、此刻正被偽人規則瘋狂反噬的“意根”本源——那焚盡一切的毀滅執念!
“以吾之意,燃爾之契!”
“偽人之約——破!”
燃燒著毀滅意誌的指劍,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狠狠點在了那枚灰暗的契約符文之上!
噗嗤——!
仿佛燒紅的烙鐵按在了冰雪上!那枚由影蝕規則凝聚、代表著戴錦掌櫃身份和無夢樓運行根基的符文,發出一聲哀鳴,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裂痕中迸射出刺目的銀灰色光芒!
“不——!!!”戴錦的意識在符文破碎的瞬間發出了最後一聲充滿無盡恐懼和絕望的尖嘯,並非嬰兒的啼哭,而是他本人那蒼老、油滑、此刻卻隻剩下崩潰的嗓音!
符文徹底炸裂!
一股無形的、源於規則層麵的衝擊波橫掃而出!
所有正在戰鬥、正在凝聚的偽人,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動作瞬間僵硬!它們臉上猙獰的表情凝固,身體如同沙堡般開始無聲地潰散,化作最原始的、失去活性的灰色塵埃!那些還在從地下湧出的灰霧,仿佛失去了源頭和方向,變得稀薄、混亂,最終緩緩沉降、消散!
無夢樓,這座建立在典當人性之上的鬼蜮魔窟,其賴以存在的“規則”核心,被徹底摧毀了!
隨著符文的破碎,那被白澤巨口吞噬的灰霧煙柱核心處,一個身影慘叫著被“吐”了出來,重重砸在廢墟之上。
那不再是嬰兒。
而是一個幹癟、衰老到極致的侏儒!皮膚如同枯樹皮般緊貼在骨頭上,頭發牙齒早已掉光,渾濁的眼睛裏隻剩下無盡的恐懼和茫然。他蜷縮著,發出嗬嗬的抽氣聲,正是被強行剝離了影蝕規則之力、打回原形並承受了時間反噬的戴錦!他試圖抓住什麽,手指卻虛弱得抬不起來,嘴裏無意識地喃喃“契……規矩……我的樓……當票……”
邢鋒提刀上前,看著地上這具比乞丐還不如的軀殼,眼中沒有憐憫,隻有冰冷的厭惡。他揮了揮手,兩名捕快上前,用特製的、刻滿符文的精鋼鐵鏈將戴錦捆成了粽子。
廢墟之上,幸存的衙役、捕快,以及那些被救出的受害者,相互攙扶著,劫後餘生的茫然與悲慟交織。陽光,終於刺破了琴州城上空積鬱已久的灰暗雨雲,灑在殘垣斷壁和一張張沾染血汙、卻重見天日的臉上。
王永年拄著木杖,星瞳緩緩閉合,隻留下一道滲血的縫隙。精神與身體的雙重透支讓他搖搖欲墜。九兒臉色蒼白如紙,通神印黯淡無光,裂痕觸目驚心,但她仍強撐著扶住了王永年。向寧的竹簡落在地上,上麵布滿了細密的裂痕,墨跡模糊不清。
琴州之劫,似乎隨著無夢樓的崩塌和戴錦的伏法,暫時畫上了句號。
然而,就在誰也沒有注意到的、無夢樓地基最深處,那片被白澤吞噬後殘留的、最深沉的黑暗裏。一點比塵埃還要微小的、介乎於存在與虛無之間的灰色光點,如同瀕死的螢火,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它沒有意識,隻有一種最原始的、對“規則”與“存在”的貪婪本能。
它悄然滲入地脈,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永年似有感應地盯著無夢樓廢墟深處那口幽深的古井,井沿青苔斑駁,井水黑得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線。向寧的竹簡突然劇烈震顫,懸浮在半空嘩啦啦翻動,最終定格在一頁泛黃殘破的紙麵上——那是《魯壁》中記載上古秘聞的"地脈篇"。
"找到了!"向寧手指撫過竹簡上浮現的血色篆文,聲音發緊,"影蝕殘穢循水而遁,這口井連著琴州地下水脈!你們看——"他指尖點向竹簡上正在蔓延的墨跡,那些文字如同活物般扭曲重組,漸漸形成一幅簡易的溶洞路線圖,其中一條猩紅的細線正從井底蜿蜒向下,指向某個被特意標注的、形似心髒的暗紅色標記。
九兒湊近細看,通神印突然刺痛"這墨跡……"
"是血。"向寧沉聲道,"三年前琴州大旱,知府曾命人探查此井,下去的五名差役再未上來。三日後井水突然複湧,打撈上來的隻有這本泡在血水裏的《魯壁》殘卷。"
邢鋒的刀尖挑起井繩試了試強度,繩上暗褐色的汙漬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井壁有鑿出的踏腳石,我先下。"他的聲音比往常更啞,仿佛壓抑著什麽。王永年注意到這位鐵血捕頭的左手始終按在腰間一個褪色的香囊上——那針腳歪斜的繡工,明顯出自孩童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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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的虛影在井口徘徊低吼,紫光映照下,眾人看清了井壁上那些被水汽模糊的刻痕——不是普通的踏腳凹槽,而是一串串細密的、如同符咒般的古怪紋路,越往下越密集,最後完全覆蓋了整個井壁下半部分。更詭異的是,這些紋路正在緩慢地滲出某種粘稠的暗紅色液體,像極了竹簡上幹涸的血字重新活化。
"不是刻痕。"王永年星瞳微縮,"是根須。"
眾人聞言悚然——那些"紋路"分明是無數極細的暗紅色根須,它們如同活物般在石縫中蠕動,正貪婪地吮吸著井水,將某種物質輸送到地底深處。偶爾有根須斷裂,滴落的液體在井底水麵上激起細小的漣漪,散發出的甜腥氣與溶洞中的氣息如出一轍。
九兒突然按住太陽穴"它們在哭……"通神印傳來的波動讓她麵色發白,"這些根須裏……封著那些失蹤者的……"話未說完,白澤虛影猛地撲向井口,將一縷試圖纏上九兒手腕的根須撕得粉碎!
"沒時間了。"向寧將竹簡收回懷中,咬破手指在每人掌心畫了道辟水符,"影蝕正在地脈深處重塑核心,等這些根須開花……"他沒說下去,但眾人分明看見,井壁最深處有幾根較粗的根須末端,已經鼓起了一個個拇指大小的、形似花苞的瘤狀物。
邢鋒第一個躍入井中,長刀在幽暗的井水裏劃出一道銀亮的弧光。王永年注意到他下落時,另一隻手始終護著那個舊香囊,仿佛那是比刀更重要的武器。當九兒點燃的紫符照亮井底時,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個被根須完全覆蓋的、通往溶洞的狹窄水道——它像極了某種巨獸的咽喉,正在有節奏地收縮、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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