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孫六
    在這世間，諸多因果糾葛，往往源自一些不經意間的巧合。
    那日，孫六如往常一般，踏入那充斥著喧囂與欲望的賭場。
    在那賭桌旁，他正為幾文賭資與他人爭得麵紅耳赤之際，忽然，鄰桌一個喝得酩酊大醉的賭客，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著一段驚人之事。
    “嘿，你可知道，當年當陽縣城場搶劫，就是我們混天幫幹的！” 那醉漢，正是錢老黑，他眼神迷離，全然不知自己這番話，如同一顆巨石，在孫六心中激起千層浪。
    孫六聽聞，頓時如遭雷擊，手中的骰子 “啪嗒” 一聲掉落地上。
    他瞪大了雙眼，死死盯著錢老黑，心中的憤怒瞬間如熊熊烈火般燃燒起來。
    自家妻兒的慘死，竟是這混天幫所為，這多年來的痛苦與疑惑，此刻終於有了答案，可這答案，卻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進他的心窩。
    孫六哪還能按捺得住，一夜輾轉難眠後，次日清晨，他便匆匆趕到府衙。
    府衙門前，威嚴的石獅矗立，朱紅的大門緊閉。
    孫六深吸一口氣，伸手敲響鳴冤鼓。
    “咚！咚！咚！” 鼓聲在寂靜的清晨顯得格外響亮，仿佛是孫六內心深處悲憤的呐喊。
    不多時，大門緩緩打開，幾個衙役走了出來，一臉不耐煩地看著孫六。
    孫六趕忙將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訴說，言辭懇切，聲淚俱下。
    然而，衙役們聽完，隻是冷笑一聲，以證據不足為由，將他轟了出來。
    孫六滿心的希望瞬間破滅，他呆呆地站在府衙外，望著那緊閉的大門，心中滿是絕望與不甘。
    命運似乎總愛捉弄這可憐之人。
    當天下午，孫六失魂落魄地走在一條陰暗的巷子裏。
    這條巷子平日裏就鮮有人知，此刻更是彌漫著一股腐臭的氣息。
    孫六正沉浸在自己的憤恨之中，突然，一個麻袋從天而降，將他的頭整個罩住。
    緊接著，拳腳如雨點般落在他的身上，他根本來不及反抗，隻能蜷縮在地上，任由對方毆打。
    “哼，你這不知死活的東西，還敢去報官？再敢多事，老子直接弄死你！” 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孫六心中充滿了恐懼和憤怒，但他卻無力反抗。
    一陣劇痛傳來，他的腿骨被生生打斷，他慘叫一聲，昏死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已是深夜，周圍一片寂靜，隻有他自己痛苦的呻吟聲。
    他掙紮著爬起來，拖著那條斷腿，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家走去。
    因為沒錢醫治，他的腿傷逐漸惡化，最終落下了殘疾，隻能靠著一條瘸腿艱難地生活。
    日子一天天過去，孫六心中的仇恨卻從未消減。
    他知道，自己已無力為妻兒報仇，隻能將希望寄托在一個人身上 ——張鐵。
    於是，孫六強忍著身體和心靈的雙重痛苦，拖著殘疾的身軀，四處尋找活計。他滿心想著，隻要能活下去，等到張鐵回來，就有機會為妻兒討回公道。
    然而，這錦淵城，看似繁華，實則殘酷。
    這裏什麽都缺，唯獨不缺人。
    大街小巷，到處都是為了生計奔波的身影。
    胳膊腿健全的人，都難以找到一份安穩的工作，更何況是孫六這個瘸了腿的殘疾人。
    孫六四處打聽，見人就問，可得到的大多是冷漠的眼神和無情的拒絕。
    幾天下來，他一無所獲，甚至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他餓得頭暈眼花，雙腿發軟，幾乎要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那天，孫六拖著沉重的步伐，不知不覺走到了馬府旁。
    馬府，這是整個錦淵城與張鐵唯一還有些關聯的地方。
    孫六望著那高大的府門，心中滿是絕望。
    他心想，自己如今這般模樣，怕是再也等不到張鐵回來了，既然如此，死在這裏，也算是一種解脫吧。於是，他在馬府外的角落坐下，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夜晚，黑暗如潮水般湧來，將孫六徹底淹沒。
    就在他以為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之時，馬府的五少爺正好歸來。
    五少爺看到角落裏奄奄一息的孫六，心中不禁生出一絲憐憫。
    他命人將孫六抬進府中，又請來了郎中為他診治。
    在五少爺的照顧下，孫六漸漸恢複了一些生機。
    五少爺見孫六可憐，便給他安排了一個在後院澆花的活計。
    孫六感恩戴德，從此便在馬府中安定下來，這一幹，就是幾十年，直到那一天，他終於等到了張鐵的歸來。
    “孫六，這麽多年辛苦你了，你先吃飯，吃完飯，咱們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 張鐵神色平靜，伸手輕輕拍了拍孫六的肩膀，聲音雖不高，卻透著一股讓人安心的力量。
    孫六聽著這話，心中積壓多年的委屈和痛苦瞬間湧上心頭，淚水奪眶而出。“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他哽咽著說道，隨後端起酒壺，“咕咚咕咚” 地喝了幾口，像是要用這辛辣的酒水，將心中的苦澀一並衝散。
    “公子，我吃好了。” 孫六擦了擦嘴，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堅定。
    “好，今日，我帶你去清算這幾十年的恩怨。” 張鐵說罷，起身走到櫃台前，結了賬。
    他和孫六一同走出酒樓，張鐵喚來小二，讓其叫了輛馬車。二人上了馬車，一路朝著擎天幫的方向疾馳而去。
    不多時，馬車停在了擎天幫的大院外。
    張鐵和孫六剛一下車，便被一群人團團圍住。
    為首的是一個手拿黑色鋼刀、一臉橫肉的男子，他眼神凶狠，帶著一眾小弟，將張鐵和孫六圍得水泄不通。
    “你們是何人，竟然擅闖我擎天幫！” 男子大聲喝道。
    張鐵神色淡然，微微抬頭，掃了眾人一眼，緩緩說道：“去把莫擎天叫過來，我不想殺人！”
    話音剛落，他右手猛地朝著大門外的一座石獅子揮出一拳。
    隻見拳風呼嘯，空氣中仿佛都出現了一道道漣漪。那丈許高的石獅子，在這一拳之下，竟如脆弱的銅鏡一般，瞬間炸裂成無數碎石，四散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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