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兵發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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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結束後,司馬懿獨自留在廳中。荀堪去而複返,低聲道:"仲達,郭鴻之事..."
"友若先生放心。"司馬懿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我已派人監視郭府。大戰在即,不容半點閃失。"
荀堪歎息:"亂世之中,人心叵測啊。"
"正是。"司馬懿望向廳外漸暗的天色,"不過友若先生今日之舉,曹公必不會忘記。"
荀堪苦笑:"但願如此。隻盼這場劫難早日過去,還我潁川太平。"
……
郭鴻坐在回家的馬車上,沉默不語,旁邊還坐著一名中年男子,正是郭鴻之弟郭柔。
見兄長一直沒有開口說話,郭柔疑惑道:"兄長所慮何事?"
車簾外雨絲漸密,打在車頂發出細碎的聲響。郭鴻的手指在膝上輕輕敲擊,節奏與雨聲相合。他沉吟片刻,終於開口:"今日會上,你可注意到司馬懿看我的眼神?"
郭柔眉頭微皺:"司馬仲達向來深藏不露,兄長是否多心了?"
"多心?"郭鴻冷笑一聲,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蠟封上印著模糊的飛魚紋樣,"三日前,曾有人潛入府中,留下此物。"
郭柔臉色驟變,下意識壓低聲音:"密信?難道是南邊奉孝送來的..."
"正是。"郭鴻將信收回袖中,"奉孝派人傳話,張固大軍不日將至,要我們郭家早做準備。"
馬車碾過一塊石頭,車身猛地一晃。郭柔扶住車壁,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郭奉孝這是要我們背叛曹公?"
雨聲漸大,郭鴻的聲音幾乎淹沒在雨幕中:"他承諾,若我們暗中相助,城破之日,郭氏一族可得保全,子弟皆可入仕新朝。"
"荒謬!"郭柔幾乎要站起來,頭撞到車頂才吃痛坐下,"曹公待我郭家不薄,潁川士族同氣連枝,怎能為一己之私..."
"不薄?"郭鴻打斷弟弟,眼中閃過一絲譏誚,"去年征糧,我郭家出了三成存糧;前月攻打南陽征兵,又抽走族中收攏的流民達半數青壯。若非我在朝中周旋,隻怕他們要的更多!"
車外一道閃電劃過,照亮郭鴻陰沉的麵容。郭柔第一次覺得,朝夕相處的兄長竟如此陌生。
"可張固殘暴,若城破..."
"奉孝信中言明,張固已承諾破城後不傷百姓。"郭鴻壓低聲音,"況且,你以為潁川能守住?曹操主力遠在青州,城中守軍不足四萬,如何抵擋張固八萬精銳?"
郭柔沉默良久,雨水順著車簾縫隙滲入,打濕了他的衣角。冰涼的感覺讓他稍稍冷靜:"兄長,此事可有與族老商議?"
"族老?"郭鴻搖頭,"那些老頑固隻知效忠漢室,豈會明白亂世中家族延續之道?若非你我一母同胞,我也不會貿然相告。"
馬車轉過一個彎,車輪陷入泥濘,速度慢了下來。郭柔借機掀開車簾一角,確認車夫距離足夠遠後,才繼續道:"司馬懿今日特意留下荀堪,恐怕已起疑心。兄長,收手吧。"
"來不及了。"郭鴻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上麵刻著郭氏家紋,"奉孝派人送來此物,說是祖父當年贈予他父親的信物。奉孝的手段,你我都清楚。"
郭柔盯著玉佩,喉結滾動。那是郭家嫡係才有的傳家之物,郭嘉竟能拿到,說明族中早有他的人。
"等到張固攻來之時,陽戳守將趙渙會"醉酒"。"郭鴻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們隻需確保那夜族中子弟都在。"
一道驚雷炸響,郭柔渾身一顫。他突然抓住兄長手腕:"等等!若司馬懿有異心咋辦?或者張固敗了……那我們豈不是成了吃裏扒外的……"
郭鴻瞳孔微縮,但很快恢複平靜:"我理解,但是如今確實已經到了該做決定的時候了。況且...如果不同意,難道真等到被事後清算嗎?"
"兄長,此事風險太大。"郭柔聲音發顫,"一旦敗露,郭家百年基業..."
"正因如此,才不得不為!"郭鴻突然激動起來,又立刻壓低聲音,"你以為曹操真能一統天下?四戰之地,強敵環伺,潁川遲早淪為戰場。到那時,玉石俱焚!"
馬車駛過一處水窪,濺起的水花拍打在車廂上。郭柔望著兄長決絕的神情,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父親臨終前將家業托付給長兄時說的話:"鴻兒,郭氏一族的未來,就交給你了。"
"柔弟。"郭鴻語氣突然柔和下來,"還記得小時候,你總愛跟在我身後去潁水邊釣魚嗎?"
郭柔一怔,不明白兄長為何突然提起往事。
"有一次你差點溺水,是我把你拉上岸。"郭鴻目光悠遠,"那時我就發誓,絕不會讓家人陷入險境。今日之舉,亦是如此。"
雨聲漸歇,馬車已行至郭府側門。郭柔深吸一口氣,將竹簡藏入袖中:"兄長,我會按你說的做。但請答應我,若發現事不可為,立刻收手。"
郭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收不了手的,要麽跟著曹操,要麽轉投張固,沒有第三條路!奉孝已經在信中言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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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下,車夫在外恭敬道:"二位老爺,到了。"
郭鴻整了整衣冠,又恢複成那個沉穩的郭氏族長模樣。他最後看了弟弟一眼,低聲道:"記住,為了郭家。"
……
另一邊的南陽郡,魯陽縣。此時的這座縣城,宛若一座巨大的兵營。張固從荊州和南陽,收集了大量的糧草堆積在此。正是為了攻打潁川做好了提前準備。
魯陽縣內,張固與郭嘉對坐於案,正品嚐美酒。
魯陽縣衙內燭火搖曳,映得郭嘉蒼白的麵容泛起幾分血色。他指尖輕叩案幾,青銅酒樽中的瓊漿隨之微微蕩漾。
"潁川士族..."郭嘉忽而輕笑,"明公可知荀氏祖宅的圍牆有多高?"
張固濃眉一挑,手中割肉的匕首在燭光下閃過寒芒:"奉孝莫要說笑。"
"非是說笑。"郭嘉仰首飲盡杯中酒,喉結滾動間濺出幾滴酒液,"荀氏圍牆高三丈二尺,用的是太行山運來的青石。鍾氏家學藏書閣有甲士十二人晝夜輪守,連隻麻雀都飛不進去。"
郭嘉突然傾身向前,"但這些都比不上陳氏祠堂地下的密道——當年黃巾之亂時,陳老太爺就是用這條密道保全了全族性命。"
張固的匕首猛地插進案幾,入木三分:"奉孝的意思是..."
"士族根基不在城池,而在血脈。"郭嘉從袖中抽出一卷竹簡,絲繩上纏著三根不同顏色的絲線,"紅色記荀氏,藍色記鍾氏,黑色記陳氏。三姓聯姻七代,潁川郡守換過十三任,可郡丞之位始終在這三家手裏輪轉。可以說整個潁川都是這三家的"
窗外傳來巡夜士兵的鐵甲碰撞聲。張固拔起匕首,刀尖挑開竹簡:"那郭家如何?"
"我這位族兄啊..."郭嘉突然輕咳幾聲,他隨手用袖口抹去嘴角的酒液,毫不在意形象。"郭鴻書房有幅《潁川春耕圖》,畫軸裏藏著三十七封與許昌官員的密信。他以為無人知曉,卻不知畫師是錦衣衛安排的。"
張固瞳孔驟縮:"如此說來..."
"如果不了解他,又怎能輕易拿捏。潁川士族啊,嗬嗬!主公攻破潁川後,需答應我兩件事!"郭嘉蘸著酒水在案上畫出一道蜿蜒曲線。
院外傳來戰馬嘶鳴,張固的親兵正在整備攻城器械。他沉聲道:"講。"
"其一,破城後不得劫掠士族庫藏。"郭嘉指尖劃過將幹未幹的水跡,"那些竹簡帛書比十萬石糧草更珍貴。其二...陳氏有個叫陳群之人,在曹操手下任職,需留他性命和安排官職。這樣一來,陳氏也有可能反水曹操!"
張固盯著郭嘉看了許久,忽然大笑:"也就是奉孝你啊,這麽多年,你何曾有事求過我,我答應你了!"他抓起酒壇仰頭痛飲,琥珀色的液體順著胡須滴落甲胄,"但若郭鴻臨時變卦..."
"他不會。"郭嘉摸出那枚飛魚紋玉佩輕輕摩挲,"當年他繼任族長時,官渡之戰剛剛開始,他曾親手將庶弟推進潁水——就因那孩子聽見他與袁紹謀士郭圖的密謀的談話。"玉佩突然被攥緊,絲絛在指間勒出深痕,"這樣的人,最懂審時度勢。"
夜風卷入廳堂,吹得燭火忽明忽暗。張固忽然壓低聲音:"司馬懿此人..."
"司馬仲達確是變數。"郭嘉從懷中取出個錦囊,內裏傳來細微的沙沙聲,"不過他畢竟是河內士族,並非潁川人,別看他將潁川士族聚集在一起看似風光無限,實則,背地裏有多少人有別樣的想法。司馬懿他能猜得出來?”
更鼓聲遙遙傳來,張固突然皺眉:"若潁川士族真的聯合一起死命防守...奉孝你也知道,這麽多年來我將新拓印的書籍在揚州大肆散發給平民,早就將世家徹底得罪。如今我在北方的名聲,奉孝掌控錦衣衛,應當知曉!"
"不會。"郭嘉折斷手中筷子,"荀氏七房正在爭嗣,陳氏老太爺陳宴病重,鍾繇長子鍾毓上個月剛因田產與郭鴻翻臉。"
斷筷在他指間翻飛如蝶,"這些士族就像...互相撕咬的困獸。內部的齷齪不知凡幾,總有人會有別的想法!"
遠處傳來戰馬不安的踢踏聲。張固忽然壓低聲音:"最後問一句,奉孝真不怕我把潁川士族屠個幹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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