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裏姐姐！”
    不知道從哪裏打聽來的消息的桃奈此時此刻抱著茜裏，可以說是毫無形象的號啕大哭，或者說，隻是在她懷裏是毫無形象的。
    最後是被赤井秀一扯開的，語氣冰凍冷的，似乎不爽很久了，“不要抱她太緊，茜裏現在還受著傷，你這樣碰到傷口，容易傷口感染，注意點。”要不是看在茜裏默許的份上，絕對連門都不讓進。
    桃奈很快就站得遠一些，甩開赤井秀一的手，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塊粉餅，背對著赤井秀一補了個妝容，然後再轉過來的時候，又恢複了以往傲嬌的大小姐樣，依舊平等的看不起赤井秀一，“你是在教訓我嗎？哼，你們男人還真是有一種莫名奇妙的自信，你難道不應該反省自己為什麽會讓茜裏受傷嗎？傷口感染？不受傷哪裏會感染啊，自己沒用還怪別人，像你這種人我見多了，真不知道茜裏姐姐怎麽看上你的，大概率是糊塗了，一時間被你鬼迷心竅了。”
    “......”啊，這是火大。
    當事人茜裏低聲笑了笑，“好了，別吵了。”
    桃奈立馬收了脾氣，像是邀功的小貓一樣，走上前，握住茜裏的手，“姐姐，和我走吧，我一定把你照顧的很好的。”
    “？”怎麽有一種私奔的既視感？但對方實在是太可愛了，不忍心拒絕，“好啊，不過，要等下一次……”
    赤井秀一聽到茜裏的回答臉一僵，“茜裏。”
    “開玩笑啦～”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秀一，怎麽總是喜歡亂吃飛醋？”
    預料之中的回答，茜裏怎麽可能真的和自己走啊，隻是下一次？她還是有機會的對嗎？黑名桃奈有一種預感，預感兩個人的關係可能會有一些細微的轉變，女人的第六感，有的時候準的要命。
    桃奈看了一眼赤井秀一，但對方似乎並沒有察覺到自己，或者察覺到了也不想搭理，不過她更偏向於另一種可能，可能眼裏都沒有她的存在。他隻是站在那裏，看著茜裏，像矗立在海邊的一座悲憫的望妻石，看著海浪卷走心愛之人卻無能為力的硬石頭。
    赤井秀一其實完全沒有當真，隻是那一刻細微的緊張，他在害怕茜裏可能察覺到什麽了，才會有這種玩笑似的回答。
    不過隻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而已，他並沒有任何危機感，甚至可能都沒有之前來送早餐的那位警察的危機感來的重。對茜裏的喜好完全把控，甚至可以說完全了解，是認識的人嗎？還是說偷窺狂？茜裏之前一直在美國，也並沒有來到日本的經曆？難道是在自己之前遇到的嗎？
    他沒有去問茜裏，畢竟以茜裏的情況而言，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出現過。
    茜裏對赤井秀一的家庭不了解，同樣的，赤井秀一也是，他對於19歲之前的茜裏完全不了解，隻知道她有一個律師母親，僅此而已。
    完全搭建不起來的關係網，看似親密無間的關係，實際上脆薄如紗，終有一日會破裂的。
    隻是沒想到，裂痕來的如此之快而已。
    最後一通緊急電話，成了最後的那一把壓垮兩人之間那一條脆弱紅線的利刃。
    手機不合時宜的響起，赤井秀一看著來電顯示，插口袋的手握了握，漢姆給自己打電話做什麽？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茜裏，我出去接個電話，馬上回來。”
    “嗯，去吧。”
    門一關，桃奈直言不諱，“他出軌了？”
    “怎麽可能呢？”茜裏想也不想就否認道，“隻是工作上的事情而已，對了，你怎麽來了？我記得之前沒有和你說過來著？”
    “啊......那個啊，我之前去警局辦事的時候，聽到有人討論你的事情啦，之後我就打聽了一下，然後就過來了。”馬馬虎虎的將事情帶過去，茜裏也沒有細究。
    桃奈默默的擦了擦額間不存在的汗，是自己去警局撈人的時候，遇到了熟人來著，然後又正好聽到茜裏的名字，再然後稍微用一些不正常的手段套取了信息，就來了。總而言之，渠道又沒有犯法，是正常的就行了。
    “嗯，不管怎麽說，謝謝你特意來看我。”茜裏看著窗外，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雨，灰蒙蒙的，秀一不知道會不會淋到雨呢。
    “能幫我一個忙嗎？”
    桃奈一副堅定的表情看著她，“我一定在所不辭！上刀山下火海，都會幫你！”
    “不用那麽誇張，能幫我買一張今天飛華盛頓的機票嗎？如果有四點的機票最好。”
    “那麽突然嗎？”桃奈以為對方要走，“不再多留一段時間嗎？”
    茜裏語氣淡淡的，帶著一些落寞，“時間不早了。”
    “嗯，我一會去幫你看看。”
    “謝謝。”茜裏靠在枕頭上，像是做出重大決定後，突然的卸力感，“總覺得有些空落落的。”
    “茜裏姐姐，那個男人對你不好嗎？你似乎不怎麽高興？”桃奈總覺得茜裏怪怪的，像是自家老媽離家出走之前的那種感覺，暴風雨前的平靜？有一種超脫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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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茜裏盯著手上的戒指，“大概是瀕臨死亡之後，突然間看開了吧。”
    完了，感覺更加明確了。
    桃奈注視著那一雙眼睛，灰色的，淺淺的，像是玻璃球一樣幹淨的眼睛，明明看著自己，卻又像是透過自己看向別處，一雙無神的，失焦的眼睛，被紗布包裹著的身體，無力的躺在病床上，毫無血色的眼睛，像是自己偶然在藝術館看到的一具破碎的雕塑。
    明明很美，卻毫無生機。
    照顧不好的話，就早點放手好了，為什麽要強占著呢。再美的花朵，如果不盡心去養育，如果沒有養分，隻靠著水和陽光是沒有辦法存活的，這種道理她不信赤井秀一不懂。
    桃奈再一次發出邀請，這次語氣嚴肅，帶著一絲堅決和渴求，“茜裏，我說的是真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帶你走的，一通電話我就來。”
    茜裏看著她認真嚴肅的表情，愣了一下，隨後微微一笑，伸手一把抱住她，明明比自己小，但為什麽那麽安心呢，“我會的，那麽到時候麻煩你了，桃奈。”
    “嗯。”
    ——天台——
    “盡快回來，最近查到一些線索了，機會隻有這一次。”漢姆那一通電話，是在下最後的通牒，“如果來不及的話，茜裏那邊的，我會替你說明的。”
    “不用，我會盡快回去。”
    “我希望你能做出做正確的決定，不要讓我失望。”
    赤井秀一掛斷電話，點了根煙，靠在屋簷下聽著雨聲，劈哩叭啦的雨點打在地上，濺起的水花，讓赤井秀一更加煩躁，越來越急切的雨，似乎也在催促著他，做最後的道別，“知道了，不要再催了。”像是在和自己說，也像是在和雨說，或者是在和遠在華盛頓的漢姆說。
    赤井秀一回到病房的時候，黑名桃奈也離開了，房間內安安靜靜的，即便是刻意放輕自己的腳步聲，也還是被察覺到了。
    茜裏睜開眼，“你回來了？”
    “嗯。”明明剛剛還煩躁的要命，現在看著茜裏，內心像是一下子被撫平了一樣，稍微可以喘一口氣，至少現在先休息一下吧。
    坐在床邊，趴在邊上，抱著茜裏的腰，枕在她的腿上，“就讓我這樣好好休息一下。”
    “嗯，好好休息。”茜裏摸了摸著秀一的腦袋，“一直以來辛苦了。”
    雨聲此刻成了助眠的音樂，夾雜著茜裏的哄睡聲音，令人安心。
    不知道睡了多久，赤井秀一慢慢起身，“幾點了？”
    “還早。”茜裏摸了摸他的臉，“這幾天沒有好好休息嗎？胡子都長出來了。”
    “不用在意這些。”
    “那怎麽可以呢？”茜裏掀開被子，“我去看看有沒有一次性刮胡刀。”
    茜裏問護士要了新的一次性刮胡刀，“雖然第一次用這種刮胡刀，不過按照之前的經驗，應該可以刮的很幹淨。”
    “嗯。”
    抹上泡泡，小心翼翼的刮著，“有弄疼你嗎？”
    “沒有。”
    “那就好，弄疼了要說出來，我會聽見的。”
    “嗯……”
    茜裏很小心翼翼的，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明明是溫馨的場景，兩個人卻並不是很開心。
    用毛巾擦拭幹淨之後，茜裏將小鏡子遞過去，“你看，是不是幹淨很多了？”
    “嗯，謝謝茜裏。”環住她的腰，緊緊摟著，“茜裏的懷抱，好溫暖。”
    “是你身上太冷了。”茜裏彎腰，低下頭，兩個人額頭捧著額頭，“沒有發燒啊。”
    茜裏看向窗外，突然說道，“秀一，外麵雨大不大？”
    “還好。”
    “那就好，應該不會耽誤飛機飛行吧。”
    “？茜裏是在這裏待膩了？要回去了嗎？可是線還沒有拆，再等幾天就好了，到時候我們再回去好不好？”赤井秀一隱隱不安，說話聲音都有些顫抖。
    “秀一......我們分手吧。”依舊是微笑看著他，手捧著他的臉，“黑眼圈重了好多，最近很累吧，漢姆那邊在催你了，對吧。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就分手吧。”
    “你在說什麽？茜裏。”手攥緊茜的病服，“這種事不可以開玩笑。”
    “秀一，我又不是笨蛋，怎麽可能沒有察覺呢？應該查到些許線索了吧，那麽就把握住機會好了，快去吧。”拿了紙巾替他擦幹皮夾克上的雨水，“走的時候，帶把雨傘吧，之後的事情不用擔心，我都會處理好的，雖然假期還有幾天，但看我現在的情況，多半是不可能繼續了，而且氣象預報說最近幾天都是雨來著，可能也會早點回去吧，不用擔心我。”
    “最快的航班是下午四點的，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快去吧，我已經讓桃奈買好了機票，到時候你直接過去就好了。”
    是夢對嗎？是假的對吧？應該是自己最近一直被這種事煩著，所以才會做夢對嗎？應該是還在夢境裏吧？或者說自己是太累了，其實早就在茜裏懷裏睡著了呢？或者是夢魘獸作怪，讓他做了一個可怕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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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隻是夢。
    茜裏俯身在他冰涼的唇上留下一吻，“這不是夢，秀一。”
    這不是夢，是真實的。
    這幾天的甜蜜時光，於她而言才是夢境，隻是現在夢醒了。
    赤井秀一拽著茜裏的手腕，第一次這麽強硬的對她，“我不同意分手，茜裏，我不同意分手，我不允許你擅自做主。”
    茜裏比不過對方的力氣，抽不出手，被迫弓著身子的麵向他，明明是俯視著他，卻有一種自己才是被俯視的那個，要不是自己受傷了，他肯定會撲上來，像是猛獸一樣吧，警告自己，讓自己收回那些話。
    “那，我們就當是暫時的分開好了。”茜裏很快接受，換了一個說法，變化快到赤井秀一覺得自己被耍了，就當作是暫時分開？她在開什麽玩笑！
    “茜裏，不要玩弄我好不好？不分手好不好？”他輸了，就當作是懦弱無能好了，他做不到和茜裏分手。
    就像是之前一樣，被茜裏的母親找上門，單獨對峙的時候，為了茜裏的未來，為了茜裏好，同意了分手，佯裝淡定，冷漠的忽視了她對自己一次一次確認，忽視她眼裏的悲傷，背對身離開。
    是茜裏在懲罰自己對不對？
    “嗯，真的，不玩弄你，我們隻是暫時分開，很快很快就會再一次團聚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他的頭發，或者輕拍他的後背，哄小孩子的模樣，像是大人哄騙孩子去吃藥，說著不苦，是甜的，等到喝下去的那一刻，苦澀的感覺，皺起來的麵孔，最後結果隻是博得他們一笑，然後自己一杯一杯的灌水試圖淡化嘴裏的苦澀感。
    茜裏拍了拍他的肩，催促道，“快去吧，不然要趕不上了。”
    “秀一，你有你的目標，理想，我不想成為你實現理想的阻礙，所以，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然後……等到未來我們再一次相遇。”
    “那個時候，我依舊會愛你。”
    這是茜裏對他的承諾。
    赤井秀一扣住茜裏的後腦勺，吻了下去，“蓋章為證，不許反悔。你要是和別人在一起，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拆散你們，然後把你搶過來。”
    “嗯，不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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