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井秀一最後是掐著點離開的。
    茜裏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摸了摸被他咬破的唇角，“真是過分，明明我是在幫你，怎麽還咬人呢。”
    話音剛落下，寂靜無聲，黑壓壓的一片，因為雨天的關係，連月光都透不進來，無形壓抑，恐懼，煩躁，還有些憤怒？
    她為什麽會覺得憤怒呢？明明這是一件好事啊，對誰都好，這是萬全之計，不是嗎？
    難道她是在對自己生氣嗎？一點都不敢甘心，就像是被迫將自己的最愛拱手讓人，最後卻隻是被誇讚一句懂事而已。她不要什麽懂事，明事理，輕飄飄的讚善像是鈍刀一樣，磨在她身上，沒有流血，但卻很疼。
    自私一點好了，可她不想秀一為難，不能為了一己私欲，將那麽多人的努力都白白落空了。
    “我知道了，謝謝你還特意來提醒我。”掛掉電話，漢姆還真是一刻都不放心自己啊，或者說，懷疑會更好一些吧。他從頭到尾都在懷疑，猜疑和不信任。
    之前手機被炸毀，辦了新的手機之後，茜裏借秀一的手機將電話補齊，意外的接到了漢姆的來電，也得知了臥底計劃這件事情。
    雖然，更多的是害怕，但這對於秀一而言是最好的機會，他距離他的目標更進一步了，是好事。
    “啊，對了，好像還沒有去錄筆錄吧，明天去一趟吧，護士小姐說了，可以出去走一走。雨天漫步的話，感覺會很舒服吧。”
    大概是之前無論說什麽，秀一都會事事回應，現在他不在了，依舊不太習慣，總是會自言自語。
    過了一會，沒有聲音回複她，突如其來的孤獨感讓她覺得不安，躺了回去，蓋上被子，閉上眼睛，全世界隻剩下雨聲，心跳聲，走廊外的急切腳步聲，滾輪滾動的聲音以及儀器滴滴答答的聲音。
    安安靜靜的。
    ————
    雨似乎越下越大，玻璃窗上水珠劃過，人臉映在上方，像是流淚一般。
    經過14小時的飛行，抵達華盛頓，漢姆早早派了車子來接自己，小探員注意到赤井秀一身邊似乎沒有那一抹倩影，畢竟這兩個人總是形影不離的，所以下意識問了，“茜裏小姐呢？”話一出，秀一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小探員本以為是自己親密稱呼讓那位王牌先生生氣了，立馬轉換了稱呼，“諸星探員，她沒有一起來嗎？”
    提到茜裏，赤井秀一整個人都不好了，煩躁的感覺越發明顯，小探員也不敢繼續說話，坐上車，老老實實當起了司機，隻是希望能快一點到達總部。隻是紅綠燈還那麽多，走走停停的讓他越發急躁，身後這一尊大佛實在是太恐怖了！
    小探員小心翼翼的開著，生怕一個急刹車讓對方更加生氣，“抱歉，前麵好像在施工，我們要換一條路，還有一段時間，赤井先生要不然先休息一下吧。”求你了，這麽看著，讓他很緊張。
    看出對方的害怕，赤井秀一默默歎了口氣，知道自己不能將氣撒在別人身上，閉上眼睛，聲音聽著有些沙啞，“那麽辛苦了。”
    “不會！”
    一到大樓，就直接進去，明明應該是下班的時間段，卻燈火通明，也是，假的身份，假的過去，這些都需要時間。
    “赤井先生，這邊，高層正在開會，請稍等一下。”接待員將他安排在一間休息室內，遞過去一份文件，“這是詹姆斯先生特別要求的，請您過目。”
    fbi證人保護計劃？
    諸星茜裏。
    什麽意思？茜裏不是fbi的一員嗎？為什麽會參與進保護計劃中？漢姆在提防她嗎？是因為自己和她的關係嗎？是在擔心臥底失敗，導致茜裏收到牽連，所以才特別製定這一份計劃。
    條條框框，每一條都指明，若計劃失敗，或者因產生些微變動，諸星茜裏將會被進行實時監視，看似保護，實則他們懷疑茜裏，要對她進行監視。
    嘖，真是過分。
    漢姆和詹姆斯從會議室走出來，“赤井，你的所有身份信息，我們將徹底抹除，另外這是這次計劃實施的重要一個部分，想要短期內盡快加入那個組織，目前隻有這一個機會。”將幾張照片放在茶幾上，“這是人員名單，隻是底層的人員，雖然不是很起眼，但這個女人，宮野明美，她有一個妹妹，能力出眾，目前在南加州大學就讀，她並沒有實際參與過那個組織的事情，隻是近期才有了動向，是科研的核心人員，代號sherry，你最終的目標是接近她，盡可能的多獲得情報，我們這邊也會有人來接應你。之後......”
    說了一大堆，似乎是有些口幹舌燥，喝了口水，“你能明白嗎？我們的線索太少，機會要看你自己把握，你是我最看好的人，不要讓我失望。”
    詹姆斯在一旁沉默片刻之後，打斷道，“漢姆，讓他消化一下吧。”
    “也好。”
    門關上後，赤井秀一才反應過來，將厚厚一遝的資料快速翻了個遍，明明將宮野明美的事情調查的清清楚楚，就連喜好都寫在上麵，難怪要自己和茜裏分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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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意識的想要打開手機，聯絡茜裏，但按下按鍵的那一刻，又立馬掛斷，盯著手機屏幕裏的人，直到手機黑屏之後才將視線轉移過來。
    她現在應該還在休息，不要打擾她好了。
    “可以接受嗎？”
    “當然。”
    赤井秀一離開前將最開始那一份文件返回給詹姆斯，“她不會需要的。”以保護之名進行監視的行為，茜裏不會喜歡的，而且，不一定會失敗不是嗎？
    詹姆斯盯著赤井秀一略顯單薄孤獨的背影，歎了口氣，“你這樣逼他，是不是太緊了？”
    漢姆轉頭，“你在說什麽？他是fbi王牌，又是這一次計劃的最佳人選，我不覺得我在逼他，更何況，猶猶豫豫的個性可不是一個臥底需要的。”
    “……這樣，對他們來說，總覺得太殘忍了一些。”詹姆斯還是於心不忍，他到現在還記得茜裏帶著戒指像自己炫耀來著，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茜裏那麽高興。
    “嗯？你是在擔心茜裏？不用擔心，詹姆斯，茜裏是我在一眾人才中挑選出來的精英，她懂得如何平衡自己的工作和戀情，孰輕孰重，她分的清楚。”
    詹姆斯皺起眉頭，他覺得漢姆又一次私自行動了，雖然是自己上司，用私自這個詞並不恰當，“什麽意思？你告訴茜裏了？”
    “茜裏很聰明的，詹姆斯。”漢姆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學員就不會有笨蛋……”
    等等，那之前催赤井秀一分手隻是表象？他的目的是要茜裏自己斷掉和赤井秀一的關係？
    也是，要是是赤井秀一說分手，茜裏一哭的話，估計還是會心軟，會露出馬腳，但茜裏來提，她一定會做到百分百的幹幹淨淨，絕對不會影響赤井秀一。
    啊，這不公平。
    ————
    手機亮了又熄，熄了又亮。
    茜裏看著手裏的來電顯示，秀一的電話，隻有幾秒鍾就被掛斷了，隔了一會，傳來一條簡訊，我到了，照顧好自己。
    茜裏想要回複什麽，想了想還是沒有這麽做。剛下飛機沒多久，不知道有沒有好好休息呢，明明自己身體也才沒好多久，肯定忙的不可開交，任務都堆積在他身上，壓力肯定很大吧，現在肯定是在某個吸煙區，苦悶的抽著煙吧，或者抱著資料，喝著黑咖啡？
    這樣的話，肯定又會憔悴很多，以他熬夜的情況來看，絕對又會長胡子的，幾天時間不處理的話，絕對會變得很長的，到時候，如果遇到了，還能認識嗎？應該認不出來了吧。
    不對，不能認出來，幹脆去換個發型好了，換一個發型的話，遇到了也就不會被認出來了，就不會影響他的工作了吧。而且，洗頭也會方便很多，不用每天早上煩躁長發怎麽辦，可以節省很多時間呢。
    她也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天馬行空的聯想，大概是在潛意識逃避吧。
    說幹就幹，在去警局的路上，經過一家理發店，走進去，幾個空著的店員立馬圍了上來，“漂亮的小姐，需要我為你做什麽呢？”
    “我想剪一個頭發，就普通的短發好了，但也請不太太短，差不多到脖子這裏吧。”又怕對方聽不懂，還比劃了兩下，“大概這裏就行了。”
    “收到。”
    理發師點點頭表示明白，洗頭，然後擦幹，坐在椅子上，一縷一縷的頭發被剪掉，看著滿地的黑發，隻是剪掉一點而已，竟然會這麽多嗎？光靠手比劃，還以為就隻是是一點點呢。
    表情凝重，理發師以為對方是在感歎她的長發，畢竟每一個來店裏剪頭發的客人，都會惋惜自己的頭發，“小姐不用擔心，很快就會長出來的，而且短發看起來更加清爽呢。
    鏡子裏的人，是她也不是她。
    “非常好看！”理發師在旁邊用著非常誇張的語氣讚歎道，旁邊的顧客也被吸引到了，紛紛回頭看過去，“超級合適！”
    茜裏不確定的用手抓了抓，“真的很合適嗎？”這是她第一次剪短發，以前父親和母親隻接受她留長發，所以一直來都是一個發型。
    “超級好看！雖然我們平常會為了吸引客人辦卡而說虛假的話，但是這一次，是真的，客人你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好看！可以拍照嗎？當店內模特圖可以嗎？我會和店長說明的，您以後來店內理發，不會對您收費！”
    “誒？”茜裏愣了一下，真的那麽合適嗎？好像和以前沒有什麽特別大的變化吧？硬要說的話，好像也隻是看上去年輕一些了？
    理發師說完，就跑去請示店長了，然後匆匆跑回來，還有些喘氣，“店長同意了！可以嗎？顧客，您真的很適合這個發型！另外，要不要換一個發色呢？我想以您的容貌，哪一種顏色都可以駕馭的。”
    “不，不用。”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她不太能接受染發，“就這樣就可以了。”
    理發師不知道從哪裏掏出攝像機，“您是同意了嗎？那麽我可以拍照嗎？”
    招架不住對方的熱情，無奈點點頭，“好吧，你拍吧，不過可以不要拍到我的脖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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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隻是前後左右簡單拍了一下，店長滿意的看著照片，然後遞過去一張金閃閃的vvvvip卡，“以後您主要出示這張卡，我們店內會免費為您服務的。”其實也不至於啦。但茜裏還是收下了，“謝謝。”
    兩個人盯著攝像機，“要是有了這個模特圖，一定會有很多客人上門的！”
    出了理發店的時候，還仍然覺得恍惚，一下子感覺頭好輕鬆，錯覺之類的吧。
    “啊，你剪頭發了？真的很好看！”
    “？”茜裏轉過頭，是桃奈，一身職業裝差點沒有認出來呢，“難得穿正裝很適合哦，也超級酷！”
    “真的嗎？今天其實是要去見顧客來著，所以穿得比較正式一點，不過更多的時候還是有一點不適應啦，高跟鞋跑步什麽的，腳後跟好疼。”桃奈晃了晃腿，“而且還有點磨腳。”
    茜裏彎腰看過去，已經破皮了，環顧四周注意到馬路對麵有一家藥店，“我去買創可貼給你好了，這樣走起來會舒服一些。”之前她穿高跟鞋上班的時候，也有過這種情況，雖然隻是小傷口，但時間一長還是很疼的。
    “誒？不用，沒事——茜裏姐姐，等一等！”
    已經跑到馬路對麵去了，自動門感應到有人進來，打開門，茜裏沒有注意到，被門檻絆倒了一下，一時間沒站穩，“唔。”
    “你沒事吧？”聲音有一些熟悉。
    茜裏借著對方的手臂，慢慢站穩，“謝謝。”
    “茜、是你啊，諸星小姐。”
    “嗯？”茜裏聽到自己的名字，抬頭看過去，是一個長相清爽，酷酷的男孩子，隻是她好像應該沒見過吧。
    “是我，鬆田陣平，忘記了嗎？”將墨鏡從口袋裏掏出來戴上，“這樣呢？”
    “啊，是那個警官！”茜裏想起那一位看起來酷酷的墨鏡警官先生，“抱歉，剛剛一時間沒想起來。”原來戴墨鏡和不戴墨鏡差距那麽大嗎？
    “你不是應該在醫院嗎？”跑來藥店做什麽？鬆田陣平有些擔心她，“是發生什麽了嗎？”
    “我隻是買創可貼來的。”
    “那我去幫你買好了。”將自己的袋子遞過去，“在外麵等我。”
    “不用那麽麻煩。”真是一位急性子警官。
    藥店內人看起來挺多的，排隊等了一會，坐在門外的長椅上，車水馬龍的場景看得有些恍惚，“今天人真多，是節假日嗎？”
    “今天是周末。”鬆田陣平出現在身後，手裏拿著藥水、棉簽、紗布，創可貼，“哪裏受傷了，我看看？”作勢要蹲下來。
    “不是我，是一個朋友，我把錢轉給你。”
    “不用。”鬆田陣平確認她沒有受傷下鬆了口氣，起身接過袋子，“是去馬路對嗎？我正好過去，一塊吧。”
    “好。”
    “茜裏姐姐，你回來了？”桃奈一瘸一拐的走過去，其實也沒多疼，但是還是想偽裝一下，“有買到創可貼......嗎？”啊，又是哪裏來的男人？不對，鬆田？
    “黑名？”
    “啊，是你啊。”桃奈一臉不耐煩，“我都不知道，警察原來也可以這麽隨意搭訕漂亮女生嗎？真是不要臉。”
    “你這家夥！”兩個人自認識以來，向來不對付。黑名桃奈認為鬆田陣平的那張嘴實在是太過分，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很欠揍。
    而鬆田陣平接受不了黑名桃奈那一副扮豬吃虎的模樣，每次都裝的很善良，實際上是一個超級暴力女，之前和她打了一架，現在還隱隱記得那個痛感。
    “大白天戴什麽墨鏡？耍什麽酷啊。”
    “要你管！”即便是很生氣，還是要忍耐，“是你受傷了？精神看起來挺不錯的，那麽自己可以塗藥吧！”將東西遞過去，然後二話不說拉著茜裏轉身就離開，“我們還要去警局錄筆錄，你自己解決吧。”
    “混蛋啊！”拿著藥水，一瘸一拐的走到長椅上，“那個家夥，絕對饒不了他！”
    剛上藥水的那一刻，黑名桃奈表情都僵住了，好疼！開始沒多疼的，現在塗了藥更疼，啊，怎麽那麽背啊！用手努力扇著風，嘴裏吹著氣，試圖緩解一下那一股刺痛感。
    “哦呀，遇到一隻炸毛的小貓？”
    “研二，別逼我揍你！”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這個欠揍的語氣，化成灰都認識。
    “小桃奈還是那麽暴躁，看來狀態不錯？”萩原研二對於自己的這一位半青梅更多的還是無可奈何的態度，畢竟無論暗示多少次，對方就跟個銅牆鐵壁一樣，完全聽不進去。
    蹲下身子，接過藥水，“直接塗在傷口上肯定會疼的。”
    “……”
    貼上創口貼，“這樣就行了。”
    “背我，快點！”已經穿不了高跟鞋了，握住拳頭威脅的揮了揮，“快點！鬆田那家夥把我的寶物搶走了！等我抓到他，絕對要宰了他！”
    “......”萩原研二歎了口氣，背對著她蹲下身子，“行吧，行吧……去追擊你的寶物～”
    “不是追擊！是奪回寶物！是那家夥搶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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