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並且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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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言愣了一下,問:“有多難聽?”
    沈商年沉默住了,他沒有回答。
    靳言察言觀色,也沒有再問,他舉起酒杯,“喝酒。”
    沈商年瞥他一眼,舉起酒杯跟他碰了碰。
    等孫鶴煬和小可聊盡興,小可提出離開後,他扭頭一看,才發現沈商年和靳言已經喝大了。
    靳言趴在桌子上,像是睡著了。
    沈商年低頭翻微信,他看上去挺清醒的,但是臉頰,眼尾都是紅的,被酒意熏出來的紅。
    “……你幹嘛呢?”孫鶴煬看著他。
    沈商年下意識捂住了手機。
    孫鶴煬眯著眼:“是不是跟小姑娘發情話呢?”
    “一邊去。”沈商年背過身,手捂著手機收音的地方,聲音很小地說了一句話。
    孫鶴煬一個字都沒有聽清。
    ……
    彼時二院依舊燈火通明。
    骨科手術室。
    病人打了麻藥,一直昏睡著,被推出去後,小護士伸了個懶腰,“陳醫生,你的手機響了好幾聲。”
    “知道了。”
    陳之倦站起身,聲音從口罩裏透出來,聽上去有點悶,“幫我解一下。”
    小護士走在他身後,解開了手術衣的係帶。
    陳之倦動作流暢地抓住肩膀處的手術衣脫了下來,扔進桶裏,手術衣裏麵是軍綠色的洗手服。
    洗手服是統一尺寸,有小號,中號,大號之分,他身高比較高,即使是大號褲子看上去仍然有些短,露出了白淨的踝骨和一小節小腿。
    領口是深v領,小護士瞄了一眼他的頸部。
    收回視線後,偷偷跟麻醉師對了一個眼神。
    麻醉師是一個年輕女孩兒,她坐在電腦前,衝著小護士眨了一下眼睛。
    陳之倦正在脫手套,餘光瞥見了這兩人的交流,“別看了,什麽都沒有。”
    麻醉師笑嘻嘻的:“看來倦哥這幾天沒有夜生活了。”
    前段時間陳之倦做手術,脖子上一簇簇的深紅吻痕,那看著可太激烈了。
    小護士嘀咕道:“男人欲求不滿的典型表現。”
    陳之倦又摘下了口罩,手術室裏的肉焦味越發濃厚。
    他拿起了手機,頭也不抬催促道:“你們倆不是餓了嗎?趕緊吃飯去。”
    “嗷。”
    “嘻嘻。”
    兩人跑了出去。
    陳之倦拿起手機,他有點困,隨意地輸入了密碼,打開微信的那一瞬間。
    他的睡意突然消散了。
    聊天框最上方是一個海綿寶寶的頭像。
    沒有任何備注,顯示的是他的微信昵稱:打破枷鎖。
    這個昵稱沈商年用了很久,非常中二。
    有四條消息。
    第一條是一串亂碼,有字母有符號。
    大概率是他敲敲刪刪,無意識發送了出來。
    第二條則是簡簡單單兩個字:卷卷。
    第三條和第四條都是語音,第三條長一點,第四條短一點。
    陳之倦喉結很輕地滾了一下。
    他有點累,坐在旋轉椅上,腳踩著橫杠。
    此時手術室隻有他一人,隻有儀器時不時發出一點動靜。
    某人醉醺醺的聲音在手術室裏響起。
    “你為什麽……不哄我呢?”
    “跟我道歉。”
    陳之倦靜坐了許久,他沒什麽表情,低著頭,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播放著那兩條語音。
    大概聽了十幾遍,他打了個電話過去。
    沈商年手機響起來的時候,孫鶴煬剛把靳言送回家。
    沈商年倒在副駕駛,合著眼睡著了。
    孫鶴煬拿起他的手機,接聽。
    “在哪?”
    “倦哥?”孫鶴煬說,“他睡著了。”
    “我在他家門口。”陳之倦說。
    “那行,我現在就送他回去。”孫鶴煬鬆了口氣。
    醉鬼有人照顧了,他就可以跟小可打遊戲了。
    車程二十分鍾,抵達沈商年的公寓時,馬上要零點了。
    孫鶴煬扶著沈商年從電梯出來時,就見沈商年家門口的地上坐著個人。
    那人像是很累,也不嫌棄地上髒,穿著運動褲和衛衣,低頭看著手機。
    “倦哥?”
    孫鶴煬關心道,“你要不先回去睡覺吧,看你挺累的。”
    “沒事。”陳之倦收起手機,站起身,下意識看向了沈商年。
    沈商年醉眼朦朧,一時之間有些分不清是什麽時候了。
    他朝著陳之倦走過去,“卷卷……”
    陳之倦抓住了他的手腕,跟孫鶴煬說:“你忙吧。”
    “那我走了。”孫鶴煬很放心地溜了。
    沈商年輸了密碼,兩人進了屋,沈商年換了拖鞋就往沙發上一躺。
    陳之倦打開燈,飲水機裏有熱水,他去廚房找了找,沒一點蜂蜜的痕跡。
    他倒了杯熱水放在茶幾上,打開外賣a點了一個跑腿。
    “我想睡覺。”
    沈商年忽然正式宣布這個事情。
    陳之倦坐在地毯上,“那你就睡。”
    “可是我睡不著……”
    “為什麽?”
    沈商年想了很久,久到陳之倦險些睡著了。
    沈商年又坐起身,他低著頭看著陳之倦,臭著臉說:“因為我會夢到你罵我。”
    陳之倦一秒清醒。
    他直起身,看著沈商年,他白毛有些亂,眉眼在頭頂清晰的燈光下依然漂亮得驚人。
    他從小就是一個漂亮孩子,五官等比例放大。
    所以陳之倦看見他的時候,經常會想起五六歲的沈商年。
    他很喜歡喝奶粉,即使已經斷奶了,仍舊喜歡泡奶粉喝。
    尤其是商玟女士去世後,沈商年一天能喝三杯。
    再喜歡也不能喝太多,所以陳之倦經常監督他,確保他每天喝的量都適中。
    那時候沈商年白白嫩嫩的,走到哪裏都有陳之倦牽著。
    “別再長大了。”陳之倦忽然說。
    “什麽?”沈商年不理解。
    陳之倦看著他,唇角很輕地勾起,笑意很淡:“我說,你喝一口水好不好?”
    “不好。”沈商年擰著眉,“你為什麽要罵我?”
    陳之倦語氣溫柔,“可以不聊這個事情嗎?”
    “不可以。”沈商年說,“我非常,非常生氣並且……”
    他沉默了下。
    陳之倦耐心等著。
    “……並且難過。”醉酒後的沈商年無比坦誠。
    陳之倦盯著他看了許久,他別過臉,說:“是你先傷害了我。”
    “我比你更難過。”
    “我沒有!”沈商年瞪大了眼睛,“你這人怎麽還汙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