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琢在南昌侯府休整，隻覺閑的發慌。
    便?幹脆騎上她心愛的烏夜，到城外兵營裏看她的白羽軍去了。
    文帝之前特意下旨要她多帶些人回來，好讓他見識一下名滿天下的白羽軍到底何等威風。
    但是大戰之後，要論功行賞，封官賜爵；要撫慰傷員，安排贍養；要統計軍隊消耗與戰利品……
    所以無論是官員還是皇帝，這陣都忙得很。
    看來這批白羽軍一時半會是回不了大部隊了。
    崔琢算了算日子，如今已是晚秋，要是再拖下去，就得在洛陽過冬。
    如此，相應的物資也提前準備上。
    白羽軍裏每一個人每一匹馬，可都是她的寶貝心肝兒，餓著冷著了可不行。
    白羽軍暫時在南軍軍營周邊駐紮。
    南軍約三千人，守衛宮殿，侍從皇帝，皆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得空倒是可以討教一二。
    崔琢帶回來的白羽軍有五千之數，其中還大多都是騎兵。
    回來時為了方便，沒帶多少後勤，眼下還臨時點了許多崔家佃戶來幫忙。
    特別是戰馬，必須得精心照料著，每一匹都是真金白銀喂出來的。
    ……
    眼前的營地整齊有序，巡邏的小隊白甲光潔耀眼，個個精神抖擻。
    崔琢先前還覺得人家南軍精銳，這下看了白羽軍，又覺得還是自家的好。
    她騎著烏夜一路馳進，到了中心大帳前才減速下馬。
    一小將帶人迎上來，頗有幼鳥迎親之喜。
    “營地布置妥當，訓練巡邏一應事務也已經安排。”
    小將麵容偏黑，眉目端正，氣質沉穩，乃崔琢心腹之一
    ——梁簡。
    “好，你辦事我放心。”
    崔琢與梁簡進入帳內詳談。
    ……
    “陛下屆時要看，就安排幾個樣式多變，有趣一些的軍陣。
    到底是展示，得好看一些。”
    崔琢也不真是什麽沒腦子的武夫，真讓皇帝幹看著。
    “是，我下去安排。”
    “還有，把那些個活潑愛挑事的挨個教育一遍。
    洛陽人多情況複雜，可不是自己家，讓他們都警醒些。”
    崔琢擔心有人看白羽軍不順眼，在陛下眼前生事。
    “好，我心裏有數，將軍放心。”
    崔琢點點頭，
    “另外歸期未定，做好在此過冬的準備，有什麽不夠的都統計下來，報給棠梨，她會安排。”
    “是。”
    梁簡有些頭疼了，軍需事務向來繁瑣，以前有宋文處理，但是將軍這次回來隻帶了自己。
    嘖，總不能讓那小子小瞧了。
    將軍隻帶自己當然是因為相信自己！
    他幾下神色變化並不明顯，崔琢卻清清楚楚。
    “怎麽，才到洛陽就開始想念宋文啦？”崔琢笑眯眯的打趣道。
    “當然沒有。不過五千人，我還處理的來……”
    梁簡撇撇嘴，他才不想念宋文那個老媽子呢。
    “隻是會略有點費心對吧，哎呀你不用嘴硬，我都有點想念宋文了。”
    崔琢以前隻管戰場之上的事，餘下的後勤工作宋文都能處理妥當。
    不過這次留他駐守也是合情合理的安排，畢竟餘下好幾萬號人馬還在那呢。
    正事也就這些，崔琢又問梁簡可有什麽別的事發生。
    “洛陽安穩，倒也沒什麽事。隻是……”
    “你從哪學的這吊人胃口的招式？”
    崔琢樂了，好好一孩子，幾天沒見怎麽婆婆媽媽的。
    “……隻是那個名頭響亮不輸將軍的淩不疑，他有些動作。”
    崔琢來了精神，好奇道“他怎麽了？”
    陛下之前給淩不疑加了一堆官名職位，這洛陽邊上的南北兩軍，他都可調動。
    “他點了不少人分派出去，進出城也頻繁，可能另有什麽任務。”
    崔琢垂眸思索，周邊也有些小打小鬧的，若說去作剿匪準備，也是說得通的。
    隻是，淩不疑此人，或許還有其他目的。
    這可不是崔琢平白無故冤枉他。
    崔琢心明眼亮，看人一直很準。
    她從初見淩不疑，便覺得他心事重重。
    後來再見了幾次，更是確定，心有鬱結，身有背負。
    哪怕他掩飾的天衣無縫，可崔琢透過那冷淡深沉還是窺見了些許。
    如此，淩不疑的行動興許與他這秘密有關。
    所以，
    這又幹崔琢何事？
    她雖然愛看熱鬧，可也知道私事不便摻和，這是尊重別人，也是保護自己。
    “不必管淩不疑的動向，他和我們沒什麽幹係，不必理會。”
    梁簡點頭稱是。
    崔琢站起來伸了下胳膊，“在府裏躺了兩日，感覺骨頭都睡散了。
    叫幾個人，陪我練練。”
    梁簡神色複雜。
    和將軍對練確實收獲滿滿……隻是容易心態破碎。
    不管了，反正那群小子閑著也是閑著。
    這是他們的福氣。
    嗯，飛快的說服了自己呢。
    ——————————
    數隻旗幟獵獵作響，其中兩色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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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別是“崔”“淩”字樣。
    文帝到底是在下雪前忙完了政事。
    這就召了淩不疑和崔琢，令二人各自領軍，演武比試。
    隻是向陛下展示，又不是真的對外敵，因此安排的算是相當和平。
    先是閱兵儀式。
    展示軍陣軍容軍貌，裝備士氣，看看紀律、組織如何。
    這個環節場麵最大，文帝也看的滿意。
    白羽軍銀甲白纓，氣勢磅礴，想來神兵天將也不過如此。
    黑甲衛軍容冷肅，和淩不疑簡直一脈相承，看著就十分穩重可靠。
    再就是雙方比試。
    騎馬射箭衝殺搏鬥等等都是正常，甚至還有安營紮寨，救助傷員和炊事廚藝比拚……
    崔琢看文帝興致勃勃，也隻得保持微笑。
    陛下這樣安排，一定有什麽深意吧。
    其實文帝是聽說了白羽軍這些工作都做的極妥帖，因此意外傷亡損耗什麽的也小。
    心中好奇，這才想看看。
    這部分的結果也有趣。
    常規項目雙方各有輸贏，白羽軍略勝一籌。
    而這些特別項目，則直接定下了勝局。
    畢竟崔琢本就關懷全麵，吃住醫療都比其他軍強了不知多少。
    而且還有宋文專門督促，很是培養了一些專項人才出來。
    至此，也該圓滿結束了。
    不過，文帝嗬嗬帶笑，轉視二人。
    “將士們既然已經比完，你們身為兩軍主將，不若也對試一場？”
    ……行吧，你是皇帝你說了算。
    天色略暗，文帝也不在乎什麽虛禮，當下點了火，讓軍士們都自由觀看。
    很快呼聲一片。
    黑白兩色本就分明，雙方各自站一邊，一邊瞪著對麵的，一邊給自己將軍加油鼓勁。
    此外兩邊各出幾人，擊鼓助威。
    崔琢與淩不疑於中央武台之上，都未帶甲。
    說來他們兩個怎麽說也是做了數年袍澤，卻沒有好好比過一場。
    眼下機會正好，二人眼中戰意同起。
    咚！
    鼓聲起！
    崔琢先發製人。
    動作極快，隻見白影閃去，玄衣相迎。
    刀光劍影，錚錚作響。
    崔琢本隻想友好比試一場，可打著打著，也騰生幾分狠意。
    二人年歲出身相當，著因淩不疑是男子，便處處壓自己一頭。
    能理解，但是多少有氣。
    加上淩不疑又不是什麽很討人喜歡的性子，崔琢看他其實略略略不順眼。
    光祿勳，中兩千石，九卿之一。
    寒光直刺淩不疑麵門。
    十一郎，名滿都城，人盡稱讚。
    長劍劃落玄色衣角。
    淩不疑，孤冷自負，目中無人。
    雙劍相抵，金鳴陣陣。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衣擺翻飛，兩道身影糾纏不休。
    文帝表情一變。
    不是，你們怎麽打的如此認真？
    他本想讓兩人更熟悉一下，所謂不打不相識嘛
    可這要真打出了火，那就成結仇了呀！
    咚咚，
    咚咚，
    咚咚
    咚！
    鼓聲止，比試停。
    崔琢被一劍打歪了發冠，此時烏發半散，白衣側立。
    而她手中長劍，
    正直指淩不疑脖頸。
    劍尖有一點血珠。
    “好！”“好！”
    “將軍威武！”
    ……
    白羽軍頓時呼聲震天，好不痛快。
    淩不疑此時呼吸微滯，既是因為脖側的劍，也是因為眼前人。
    發冠半掛，側發灑落。
    不顯淩亂，隻襯得她膚如瑩雪，眼光如火。
    其實也不過片刻。
    崔琢轉身收劍，隨手把欲掉不掉的發冠扯下。
    她取了上麵的冠簪，很快將頭發整齊定住。
    總不好那樣麵見陛下。
    ……………………
    文帝看著眼前的兩人，又心疼又氣惱。
    “叫你們比試，你們還真下狠手啊！”
    他拉過崔琢，“阿麟，你可有受傷啊，子晟那個不知輕重的……”
    淩不疑那一點血珠口子極小，此時早就愈合了。
    倒顯得崔琢被打掉發冠，比較委屈。
    “雙方比試，本就該盡力而為，才算尊重。”
    崔琢已經贏了，也不在乎其他，心裏反倒因為痛快，對淩不疑親切了幾分。
    “今日得淩將軍賜教，收獲頗豐，還得感謝陛下的苦心安排。”
    她說的都是真心話，隻是文帝略有點心虛。
    “哈哈哈，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他又拉上淩不疑，“來來來，剛才也累了，我們去吃炙肉啊”
    兩人順從的被帶著走。
    偶然對視之間，皆是欣賞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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