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獨自走在回公寓的路上，除了極個別的商鋪以外，大部分店鋪都已經關門了。
    昏暗的路燈把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低著頭沉思。
    他的父母還活著麽？
    那天在車上他問過那個男人，問他有見過他的父母嗎？
    那個男人沒有回答，而不回答可能也已經是一種回答。
    他們一家也許也是像那些受害者一樣，老的殺掉，年輕的、年幼的被帶走...
    忽然。
    少年感覺似乎有人在跟著自己。
    他回頭，發現兩個分別染著黃色頭發和綠色頭發的青年向他走來。
    “嘿，兄弟，進去聊聊？”綠毛青年指了指前麵的巷子。
    兩人一左一右架住少年，顯然，他一旦要逃跑，兩人必然有所行動。
    少年麵色古怪的看著兩人。
    他忽然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他敢肯定這不是那個男人手底下的人。
    一是因為他們沒有戴麵具，那裏的人行動一定會戴上麵具，用那個男人的話來說就是紀律，也是信仰。
    二是那個男人不可能放他出來玩兩天又把他抓回去。
    那麽問題來了，他們是誰？又是想幹什麽的？真的是來找他聊天的？
    少年：“聊什麽？”
    涉世未深的少年，完全對即將到來的危險一無所知。
    綠毛青年用輕佻的口吻說道：“進去你就知道了，走吧。”
    少年：“哦。”
    兩人見少年這麽乖，皆愣了一下，而後相視一笑。
    隻是這笑容怎麽看怎麽詭異。
    進去巷子後，黃毛青年直接勾搭上少年的肩膀：“如果我是你，剛剛就應該拔腿就跑。”
    少年不解：“為什麽要跑？”
    在少年的認知，或者說在少年的想象中，那個地方以外的世界是沒有壞人的，是安全的，沒有危險的。
    特別是這兩天還遇到了那麽多對他心存善意的人。
    聞言，黃毛青年頓時仰天大笑，似是嘲諷少年的無知。
    “問得好！為什麽要跑？”
    黃毛青年也是笑了：“就是，遇上我們三好青年跑什麽？”
    隻不過是好打架、好賭博、好嫖娼罷了。
    少年不明所以。
    巷子並不狹窄，三人並肩行走綽綽有餘，但卻很暗。
    憑借著月光和外麵步行街的燈光映射進來隻能堪堪看清人影和動作。
    巷子的盡頭堆著一些木箱子，有三個人，一人坐在箱子上，剩下兩人在其身旁一左一右站著。
    綠毛青年：“牢大，我把人帶過來了。”
    說完，他和黃毛青年同時後退，堵住了少年的退路。
    黃毛青年戲謔道：“現在知道我們想幹什麽了嗎？”
    少年抓了抓頭發：“你們是需要我幫忙嗎？搬這些箱子嗎？”
    巷子內的五人皆一愣，而後捧腹大笑。
    黃毛青年邊捧腹邊說：“笑死我了，這人是真傻還是假傻啊？”
    綠毛青年邊捶牆邊說：“休想笑暈我逃跑。”
    少年眉頭微皺，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麽。
    還有...為什麽要逃跑。
    這時。
    “咳咳。”坐在箱子上的那個人開口：“請你來呢，確實有個忙要你幫忙，但不是搬箱子。”
    少年：“什麽忙？”
    那人淡淡開口：“先自我介紹一下，這一帶的學生都稱我為紅發大哥。
    平時也就收收保護費，或者是幫某些同學排憂解難一下。”
    少年：“哦，所以你想讓我幫你什麽？”
    他沒有聽懂他的話裏有話，隻知道他叫紅發大哥。
    紅發大哥以為他已經理解了，於是滿意道：“我想讓你不要離你同桌太近，這個忙可以幫吧？
    然後再留下五百塊錢，你就可以走了。”
    除了極個別富家子弟以外，他知道一般的學生身上沒有幾個錢，但往多的說總沒錯。
    少年疑惑：“我和她是同桌，怎樣才能不離太近呢？”
    紅發大哥：“那就除了在座位上的時候，其他時候離她遠一點！
    不許和她說話，更不許和她有肢體上的接觸！”
    少年不解：“那為什麽要離我同桌遠一點？”
    紅發大哥微惱：“讓你遠離就遠離，問這麽多做什麽？”
    少年眉頭微皺：“對不起，這個忙我幫不了你。”
    紅發大哥語氣開始有些衝：“操，剛剛還覺得你識相，沒想到你是真蠢啊？！真以為我是找你幫忙的啊？！”
    少年沉默。
    他還是不知道這家夥想幹什麽，怎麽上來就和他說讓他遠離唐同學。
    但他知道他的心裏有些討厭眼前的這個家夥。
    紅發大哥以為他沉默是害怕了，於是語氣稍微緩和地說：“怎麽樣？最後再問你一次，能不能遠離？隻要你乖乖聽話，大家都相安無事。”
    不料。
    少年重複道：“對不起，這個忙我幫不了你。”
    唐穎梨幫了他許多，從昨天到今天，她帶他領教材、帶他去食堂、教他認字、體育課上維護他、教他寫作業，沒有嫌棄他，也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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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能在學校裏安穩下來，一大部分原因是因為她。
    他怎麽可能會去遠離她，除非是她要遠離自己。
    紅發大哥火氣直接就爆了：“媽的！給你臉了是嗎？還真給你幫上了？兄弟們，幹他！把他幹老實了再說！”
    聞言。
    少年身前身後四人向他圍了上來。
    少年：“你們想幹什麽？”
    沒有人回應他。
    真不怪少年無知，他過去很少接觸外麵的世界。
    所以在他過去的十幾年裏，他一直認為世界是黑白分明的，那個地方是黑暗的、邪惡的，而外麵都是光明的、美好的...
    他身後紅毛青年和綠毛青年猛地向前抓住他的肩膀，而他前麵的兩個青年上來就是對著他的肚子狠狠地砸了過來。
    少年反應過來想要躲避，但肩膀早已被人按住，他一時之間無法掙脫。
    少年吃痛彎腰，紅毛青年和綠毛青年在其身後抬起手肘猛地砸向他背部，他頓時跪倒在地。
    於是，四個人便開始對著少年拳打腳踢。
    少年如今再不經世事，他也感受到了這群人對他的惡意。
    紅發大哥坐在箱子上嘲諷道：
    “幫忙是吧？現在還幫忙嗎？”
    “遠不遠離，不遠離就打死你！”
    剛欲掙脫的少年聞言身體一僵。
    他仿佛忽然間喪失了聽覺和知覺。
    他的腦袋裏一直回蕩著“遠不遠離，不遠離就打死你！”這句話。
    震得他身體略微有些發顫。
    為什麽又是這種...
    為什麽...還是這種...
    明明都已經出來了...
    明明...都已經離開那個地方了...
    “敲不敲門，不敲門就讓他們吃掉你...”
    “去把他騙進來，騙不進來你就去死吧...”
    “把這手臂吃了，不想死就快點...”
    “不許吐出來，漏出來一滴血，就把你舌頭割掉...”
    “把刀捅進他的心髒裏，快去...”
    “不去就把你的手一片一片切下來，這樣你就不用捅了...”
    ……
    冰冷、殘忍、血腥的話語不斷從少年的腦袋裏冒出來...
    為什麽都是在威脅別人做別人不喜歡的事情...
    是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嗎...
    少年在黑暗中的雙眸逐漸充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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