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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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許久,劉佰長移開目光,臉上忽地露出笑意,仿佛先前的臉色難看隻是假象。
    “好,很好。”
    “希望你不會後悔。”
    待到劉佰長去到一旁處理傷勢,魏平安才往地上啐口唾沫。
    “呸,貪生怕死的狗東西,披著身皮抖威風,真他娘的丟邊軍臉麵。”
    罵了兩句後,他看向薑無衣憂慮重重地開口:
    “薑小子,姓劉的可不是什麽善茬,他是清水衛佰長,就算是縣尉大人也得對他客氣三分,你拂了他麵子,事後說不得會記恨上你。”
    “你可得小心才是。”
    佰長,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武職。
    薑無衣記得清楚,在北梁邊軍的九階軍功中,佰長一職位於第五階。
    而武職從低到高又分別是:
    伍長,什長,隊正,令旗官,佰長,軍正,都軍,步軍校尉,護軍校尉。
    每隔三階,又分別被稱為兵頭、武職、軍將。
    後三階的軍將,皆能獨領一部,甚至自領一衛。
    士卒升伍長隻需一階軍功,可伍長升什長卻要二階軍功,往後每階皆是以此類推。
    每升一階,便要從頭開始積攢軍功;軍職越高,獲得軍功的條件也越苛刻。
    不然大王莊內的老卒魏舒勇,也不至於從軍二十年也才堪堪混成個隊正。
    當然,更多的武職為了成為軍將,不惜花銀子‘買’軍功,甚至冒領軍功。
    劉佰長,便是想將薑無衣收入麾下。
    拿走他本次斬獲不說,更要利用薑無衣幫他一步步成為軍將。
    清水衛隻有五百人,除開本部都軍與軍正外,便屬佰長地位最高。
    現在薑無衣直接得罪了對方,劉佰長若記恨起來,想要對他使些絆子再簡單不過。
    然而此刻,薑無衣根本沒心思考慮這個問題。
    還有更重要的事情擺在他麵前。
    “平安叔,現在正是好機會,可否請衙門調兵,趁機剿滅臥虎山?”
    整個西南二郡的山匪,這會大多都躺在了這官道上,回頭腦袋還要被割下來掛去郡城城牆上以作威懾。
    然而胡為的逃走,還是在薑無衣心底蒙上了一層陰霾。
    當初入關不過數十人,胡為便能依仗臥虎山地勢打退數次衙門的圍剿。
    現在胡為已經受傷,臥虎山上匪眾更是死傷過半,山上地勢與布防也被他們幾人摸得一清二楚。
    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
    不剿匪,等到胡為緩過氣來後,薑無衣便是第一個被報複的對象!
    於公於私,他都要盡快剿滅這臥虎山。
    “薑小子你有所不知,最近清水縣中大多官兵都被抽調出城,城內已是無人可調,隻怕扶風縣也大差不差。”
    “想要剿匪,少說也要三五百人,還得調至少兩隊官兵協助。”
    魏平安歎了口氣,他理解薑無衣的想法,可眼下各郡縣基本都無人可用,恰似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有心無力。
    不遠處的劉佰長聽見兩人交談內容,更是嗤笑嘲諷道:
    “哼,殺幾個山匪,真當自己有本事了。”
    “還上山剿匪?”
    “小心死在臥虎山上回不來!”
    忽略了耳旁聒噪,薑無衣微微皺眉。
    西域形勢,已經嚴峻到了如此地步嗎?居然連往日縣城中駐紮的守衛也被抽調出城巡視。
    可越是如此,越要盡快將臥虎山拿下,將這座橫亙三地的險要之地牢牢抓在手中。
    一旦西域生變,至少還有一座臥虎山可以作為清水縣的屏障,為自己爭取時間。
    這匪,非剿不可!
    腦海中思慮著剿匪事宜時,他肩膀突然被魏平安拍了拍。
    “薑小子,扶風縣的官兵趕過來了,一會統計完了斬獲,你先跟老叔回城裏,勞什子剿匪的事回頭再考慮。”
    想到先前那劉佰長的小心思,薑無衣還是點點頭同意了這個提議。
    不回去,說不得自己的功勞莫名其妙就要被人搶去,拚死拚活累了小半月到頭來為他人做嫁衣。
    這樣的結果他可不願意看見。
    何況勞累了十幾日,再不放鬆放鬆緊繃的神經,就算是鐵打的身體那也扛不住。
    遠遠望見官道上趕來一隊披甲士卒,正是扶風縣的官兵。
    薑無衣在心中大概估算了一番時間,從山匪劫銀到現在過去了差不多兩個時辰,居然還比自己先前估算的時間要長了些。
    空氣中濃鬱的血腥味還未散去,這些急行軍趕來的官兵在看見官道上的慘狀後臉色更蒼白幾分。
    落腳時滑膩黏稠的血漿,鋪滿大半官道的殘肢斷臂,滾落一旁的無頭屍身,足以見得方才廝殺有多慘烈。
    甚至他們還看見半截斷裂的騎槍槍頭,更是讓這些少經戰事的官兵呼吸一滯。
    “娘咧,哪來的騎兵,不曉得的還以為是和胡人打仗。”
    “誰那麽厲害,那騎槍倒像是被人一刀劈斷的,這本事可忒大了。”
    這些趕來的士卒一邊慶幸倒黴的不是自己,一邊開始統計地上的斬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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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這些在後方的官兵來說,他們主要的軍功來源便是州郡境內的山匪。
    雖說有近半數同袍戰死,可活下來的人,大多也借著這機會斬獲三四顆腦袋。
    打掃戰場期間,那些士卒之間嘀嘀咕咕,尤其是趕來的扶風縣官兵聽其他人說了大致經過,一個個都朝薑無衣投來崇拜眼神。
    乖乖,單刀破槍,那地上的腦袋就是他砍下來的,這哪還是人,簡直就是一尊殺神哩!
    這些普通士卒沒那麽多彎彎繞,誰強,他們就尊重誰。
    何況,如果不是薑無衣的力挽狂瀾,說不得還要再死傷十幾二十人。
    除了尊重外,更多的還是感激之情。
    當斬獲被統計出來後,所有人看向薑無衣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這還是人嗎?
    劉佰長聽著手下匯報斬獲,臉色愈發難看。
    “我部一百零二人,重傷十五人,戰死三十九人,斬獲山匪首級三百五十四顆,其中,其中......”
    一百官兵與四百不到的山匪廝殺,結果官兵傷亡過半。
    這樣的戰損比,幾乎可以說是十分丟人!
    劉佰長幾乎壓不住心底的怒火。
    不同於邊關大營,後方駐守的守衛往往一年才能補充一次兵力。
    這次死傷如此巨大,他雖不會被問責,可手下死傷大半,在清水衛的話語權自然會被削弱。
    站在他麵前的隊正支支吾吾半晌說不出話來,更是讓他氣得一腳踹了過去。
    “他娘的,墨跡什麽,繼續說。”
    隊正爬起身來,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開口:
    “其中斬獲最多為大王莊人氏薑無衣,合計斬首十一顆,其次是佰長您,合計斬首八顆。”
    “......”
    所有人都聽見了這話,目光齊齊落在劉佰長身上。
    騎馬披甲的武職,斬首還不如人家一個布衣百姓多。
    論起作用,那更別提了。
    薑無衣硬生生將低落士氣提振起來,更是重傷胡為,逼迫對方退去。
    至於劉佰長,從頭到尾連指揮都沒指揮幾句,全靠手下官兵各自為戰,連那斬獲的腦袋大多都是在後續追殺潰逃山匪所得。
    傻子都知道,這次擊退山匪劫掠誰才是頭功。
    “好小子,十一顆腦袋,那便是三十多兩銀子,有兩顆腦袋還是被衙門掛了懸賞的,估摸著加一塊得有差不多五十兩銀子了。”
    “你立了大功,到時衙門那邊還另有賞銀發放,老叔可得提前恭喜你了。”
    魏平安隻是大致算了一番,便笑了起來。
    算上先前的四十兩撫恤銀,薑無衣回清水縣領完賞銀後,全身上下加一塊可得有上百兩銀子!
    即便不去剿匪,他也能帶著這銀子離開涼州,到其他州郡去買上十畝良田,娶個婆姨生上一個大胖小子。
    可看著不遠處劉佰長投來的怨毒眼神,薑無衣暗暗皺眉。
    恐怕這賞銀,不是那麽好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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