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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道上，臥虎山的輪廓已模糊可見，一片黑雲飄來，遮住日光撒落，唯有一道長長的隊伍無聲行進。
    三騎巡檢輪流來報。
    “臥虎山十五裏內並無異樣！”
    “臥虎山十裏內並無異樣！”
    “臥虎山五裏內並無異樣！”
    最後五裏路程，山上的山匪卻無半點動作。
    薑無衣不相信以胡為的性子，會半點不曉得山下動靜。
    抬手示意，他停下腳步，身後的隊伍亦隨之停下。
    “薑哥兒，怎的了？”
    薑無衣一手按在腰間，臉色凝重地看向山道。
    “有風。”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一旁的衛不平滿頭問號。
    此時正值夏季，涼州境內偶爾起風再正常不過。
    有何奇怪？
    “林中這麽安靜，怕是不對。”
    薑無衣喃喃開口，兩道劍眉微微蹙起，麵露思索之色。
    太安靜了，安靜的讓人覺著奇怪。
    但是奇怪的感覺下，又透露著幾分詭異。
    就好像，是有意讓人發覺這反常的一幕。
    就在隊伍後方不過百步的土包後，兩道身影探頭探腦地注視著薑無衣一舉一動。
    “白大將軍，看出什麽沒有？”
    看著突然停下腳步的隊伍，秦明玉向一旁的同伴輕聲詢問。
    在她身旁的，赫然是先前在廢廟中與她一起被綁著的那書生。
    “哼，這你就不懂了吧？”
    被她喊作白大將軍的書生搖頭晃腦，口中念念有詞：
    “兵法雲，樹欲靜而風不止，林者，動也。”
    “此刻林中既無蟲鳴，也無飛鳥。”
    “必藏有伏兵！”
    說罷，他沾沾自喜地叉腰自傲，惹得一旁秦明玉一腳踹去。
    “書呆子，一句話就能說完的事說的那麽複雜做甚。”
    “哎呦。”
    書生被踹了個踉蹌，心中暗道不與女子計較。
    自己可是要當大將軍，拜相封侯的人，將軍自然該有將軍的肚量。
    “哼，你懂個甚？”
    “我自幼熟讀兵書，閱遍大小典籍不下數百卷，天下兵法莫不在我腦中，如此伎倆如何能騙得過我？”
    “難怪你要讓我給你當車夫帶你出城，看來那小子的確有些本事，不過縱我觀之，這設伏之人道行太淺，實不足為慮爾。”
    他自認對兵法軍陣之了解，便是軍中大將在自己麵前也得甘拜下風。
    薑無衣領兵剿匪的行為，在他眼中自然是叛道離經！
    兵法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
    要有十倍的兵力方可圍困敵軍；要有五倍的兵力方可對敵軍發起進攻。
    以少擊多，以勞攻逸，兵家大忌幾乎全占，哪有半點勝算？
    不過這些話他可不敢當著秦明玉的麵說出。
    看這位涼州小公主一臉擔憂，他輕咳兩聲。
    “無妨，既然那薑無衣看出來了，必然是要按兵書上所說，兩翼包抄，反包圍林中伏兵！”
    “你瞧，我說的沒錯吧？”
    順著他手指向，已有兩支隊伍分離出來，繞向山林兩側。
    齊泰湊到薑無衣身旁，低聲問道：
    “薑哥兒，真有伏兵？”
    搖搖頭，薑無衣用篤定的語氣開口：
    “有，但不在林中。”
    隻是短暫的思考後，他就想到了問題所在。
    假如，這是一個套中套呢？
    用一個陷阱去引誘自己跳入到另一個陷阱當中！
    看似伏兵藏在林中，可若是等這數十人都入了林分散開來，說不得真正的伏兵才會暴露出來。
    若非薑無衣在山上曾見識過胡為謹慎一麵，此刻以常理推斷，說不得便要中計。
    他心中暗道一聲狡猾，同時也有了決斷。
    既然胡為想要引誘自己入林，伏兵必然不會相隔太遠。
    魚和漁夫。
    就看是漁夫拋出的餌能釣住魚兒，還是魚兒吞下魚餌後溜之大吉。
    衛不平、常虎兩人得了他的命令，已各帶一隊青壯繞至後方。
    除卻衙門捕快外，其他人多持弓弩。
    相比長弓，短小精悍的弓弩在山林地形顯然更好發揮。
    “他要幹什麽？”
    土包後，書生一愣。
    最後兩名刀盾手也已經舉起長盾站到隊伍最前，一個個青壯開始將手中弩箭上弦。
    反應過來這是要做什麽後，他急的原地跳腳。
    “胡鬧，土包子就是土包子！”
    “這分明就埋有伏兵，怎的還要硬著頭皮進去，早知這小子是個死腦筋，我說什麽也不會跟你出來。”
    “何況主將當坐鎮後方，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豈能夠以身陷陣！”
    明知是陷阱還跳進去，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麽？
    聽他這麽一說，秦明玉隻覺有幾分道理，連忙拎起裙擺，急匆匆地就要去阻止薑無衣，口中還嚷嚷著：
    “書呆子還愣著幹嘛，去攔著他啊！”
    雖然說不清心中對薑無衣到底是感激，還是其它感情。
    可每每想起廢廟裏那道橫刀背影時，秦明玉內心總會猛然跳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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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自內心的，她不想看見薑無衣去白白丟了性命。
    哪怕暴露身份被送回家裏，也不能讓薑無衣去送死！
    “哎呦我的姑奶奶，您可別鬧了，我帶著你偷跑出涼州郡就已經冒著天大風險了，你要再出什麽岔子，回去我爹非劈了我不可。”
    書生攔住她，看著官道上已經有了動作的薑無衣，隻得用力跺腳。
    指腹推刀出鞘，薑無衣臉上露出自信神色。
    “六哥，入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蒼——”
    雙刀出鞘。
    薑無衣神色驟然嚴厲起來。
    “諸位弟兄既與我來此，都是有膽的好漢，都是我薑無衣的生死兄弟，醜話說在前頭，凡有不遵號令者，凡有臨陣脫逃者，無論親疏貴賤，定斬不饒！”
    “衙門的各位兄弟護住左右兩翼，弓弩手何在！”
    隨著他一聲高喝，十數人齊齊走出，手持強弓勁弩，目光堅定。
    “隻認衣服不認人。”
    “喏！”
    刀鋒直指臥虎山，成敗在此一舉。
    饒是薑無衣，此刻也心神激蕩，熱血充斥全身。
    看著遠處的山峰，他知道，胡為此刻一定也在看著自己。
    “胡為啊胡為，讓我看看，”
    在心中喃喃自語一番後，薑無衣的嗓音響徹天際。
    “殺匪！”
    “殺匪！”
    數十道回應盡皆響起，震得林間枝丫搖晃，震得黑雲盡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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