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祭壇低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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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山腳下的夜色濃如潑墨,風聲似野獸低吼,夾著細沙拍打在殘垣斷壁上,發出沙沙的輕響。
    塌陷的石室留下一地碎石,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硫磺味和潮濕的土腥氣,沉重得像無形的巨手壓在胸口。
    董文翊站在低窪地的裂縫旁,手裏攥著從血符祭壇取出的泛黃紙片,指尖摩挲著滿文“血脈存於南,龍脈歸天皇”。
    月光灑在紙麵上,映出字跡的模糊輪廓,像一段被埋藏百年的低語。他的眼神沉重如山間的黑霧,腰間那塊清魂玉佩隱隱發燙,似在回應紙片上的秘密。
    他閉了閉眼,腦海裏閃過家族老宅的那盞油燈,父親臨終前攥著玉佩的枯瘦手指,低語“守住它”。如今,這玉佩成了鑰匙,卻讓他覺得自己像個被牽著走的棋子。
    林瑤蹲在亂石間,借著軍用手電的冷光翻開泛黃的筆記,手指在紙頁上劃出細微的沙沙聲。
    她的衝鋒衣滿是灰塵,袖口磨得發白,額角一縷亂發被汗水粘在皮膚上,但眼神冷靜如冰,像能穿透夜色的迷障。
    她抬起頭,目光落在董文翊手裏的紙片上,低聲道:“‘血脈存於南’……清末光緒的勢力多在北方,南方隻有洋務運動的據點,比如兩江總督府或廣州。如果真有後人,可能是被秘密送走的。”
    她頓了頓,指著紙片上的“南”字,“這滿文筆跡倉促,像在絕境中留下的暗號。”她的聲音平穩,卻透著一絲急切,手指不自覺地捏緊筆記,像在推敲某種未解的謎。
    阿布都扛著工兵鏟,站在裂縫邊,粗獷的臉上汗珠混著泥土,額頭一道淺淺的擦傷滲著暗紅的血絲。
    他瞪著黑漆漆的裂縫,皺著鼻子罵道:“這破地方一股死魚味,又要鑽老鼠洞?”他揮了揮鏟子,像在驅散那股腥氣,粗壯的手臂肌肉鼓起,卻掩不住眼神裏一閃而過的不安。
    昨夜的毒霧像根刺,紮在他心頭,讓他嘴裏硬氣,腳下卻遲疑了半步。
    烏爾圖站在幾步之外,長袍在風中微微擺動,袍角的滿族雲紋在月光下若隱若現,像低語著古老的禁忌。
    他的木杖拄在地上,眼鏡片後的目光深邃如淵,低聲道:“祭壇下的低鳴還沒停。血符一走,禁製鬆了。”
    他抬起木杖,指著裂縫深處,語氣沉穩卻透著一絲急促,“那兒,有東西在喘。”他低聲念了一句滿語咒語,杖尖泛起微弱的青光,像在試探地底的動靜。
    董文翊皺了皺眉,側耳細聽。風聲中果然夾著一絲低頻的震動,像地底深處有龐然大物在喘息,節奏緩慢卻沉重得讓人心悸。
    他蹲下身,手電光掃向裂縫,黑暗吞沒了光束,隻隱約照出一段粗糙的石壁,壁上刻著歪斜的滿文和怪獸浮雕。
    浮雕的怪獸嘴裏叼著血滴,眼神猙獰得像活物,石壁上還有幾道深淺不一的劃痕,像被利器硬生生刮過。
    他低聲道:“這通道是人為鑿的,不是天然塌方。”他的語氣沉穩,眼神卻閃過一絲戒備,手不自覺地按向腰間玉佩,觸手冰涼,卻有一絲暖意在流動,像在警告什麽。
    林瑤走過來,手指摸了摸裂縫邊緣,指尖沾上一層濕冷的泥土。她低聲道:“鑿痕粗糙,像是清末工匠倉促留下的。慈禧修陵用了洋務技術,這通道可能通向地下的核心。”
    她頓了頓,目光掃向烏爾圖,語氣銳利,“你說有東西守著,是什麽?”她的眼神像刀,試圖挖出他藏在話裏的真相。
    烏爾圖眯起眼,低聲念了一句滿語,木杖輕輕敲了敲地麵,發出一聲悶響,像是與地底的低鳴呼應。
    他低聲道:“薩滿的風魂獸,用光緒的血祭煉成的禁忌之物。血符一走,它就醒了。”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董文翊腰間的玉佩上,“那塊玉佩,能擋一擋,但得下去才知道。”他的聲音平靜,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底氣,像早已算準了每一步。
    董文翊心頭一緊,手指攥緊玉佩,腦海裏閃過烏爾圖初見時遞上的那張泛黃紙片,畫著與他玉佩一模一樣的圖案。
    這個男人從出現那天起就像個影子,話裏半真半假,藏著讓人不安的深意。他冷聲道:“你早知道會有這東西?”他的語氣裏帶著壓迫,眼神如刀鋒,直刺烏爾圖。
    烏爾圖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低聲道:“我聞得出禁製的血腥味,但沒下去過。下去吧,真相在底下。”他率先邁進裂縫,袍角擦過石壁,帶下一片青苔,身影瘦削卻沉穩如山。
    林瑤看了董文翊一眼,低聲道:“他藏得深,但低鳴不正常。下去看看,得小心。”她拍了拍衝鋒衣上的灰塵,眼神冷靜卻透著一絲期待,像在追逐某個未知的答案。
    阿布都罵了句粗話,扛著鏟子跟上,嘴裏嘀咕:“又他娘的是個坑,老子就不信挖不出個金子來!”
    四人魚貫而下,通道窄得隻能側身通過,牆壁潮濕,青苔滑膩如蛇皮,空氣裏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和硫磺氣,像地底藏著腐爛百年的屍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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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邁一步,腳下傳來“吱吱”的濕響,像踩在腐木上。董文翊在前開路,手電光掃過牆壁,照出滿文的細節——多是詛咒與祈福的詞句,筆跡歪斜,透著一股絕望的掙紮。
    他低聲道:“這些字,像在警告別往前走。”他的聲音壓得低,像怕驚醒什麽。
    走了約莫十米,通道豁然開朗,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地下石廳,約五十平米,穹頂高得手電光隻能照到一半,頂上垂下幾根石鍾乳,滴著渾濁的水珠,落在地麵發出“滴答”的輕響。
    石廳四壁布滿裂紋,縫隙裏滲著暗紅色的水跡,像血從地底擠出。角落裏散落著燒焦的木條和一堆灰燼,像薩滿儀式的殘跡,空氣裏彌漫著一股焦臭味,刺得喉頭發緊。
    石廳中央矗立著一座烏黑的石祭壇,高約兩米,壇身刻滿密密麻麻的滿文和怪獸浮雕,線條粗獷而猙獰,似在訴說某種禁忌。
    祭壇頂部嵌著一塊拳頭大的凹槽,形狀與血符嚴絲合縫,顯然是為血符量身打造。壇身四周散落著幾根粗大的鐵鏈,鏈條上沾滿幹涸的血跡,末端斷裂,像被巨力硬生生扯開。
    祭壇下方的地麵裂開一道深不見底的縫隙,腥風從中湧出,低鳴聲如巨獸的喘息,從縫隙深處傳來,震得人心頭一顫。
    “這他娘的是啥地方?”阿布都瞪大眼,扛著鏟子四處張望,粗壯的手臂攥緊鏟柄,像在給自己壯膽。
    他嗅了嗅空氣,皺著鼻子罵道:“血味比屠場還重,不會真有鬼吧?”他的聲音甕甕地響,卻掩不住語氣裏的緊張,額頭的血痂在手電光下泛著暗紅。
    林瑤走近祭壇,手電光掃過滿文,低聲道:“這些咒語是薩滿的鎮魂術,祈求風魂守護龍脈。”她蹲下身,指著凹槽,語氣沉穩,“血符原本在這兒,拿走它,祭壇的禁製就鬆動了。”
    她從懷裏掏出一把折疊小刀,刮下壇身上的暗紅色粉末,湊近鼻子聞了聞,眉頭微皺,“人血,混了朱砂和硫磺,可能是薩滿血祭的引子。”她的聲音冷靜,卻透著一絲凝重,手指不自覺地捏緊小刀。
    董文翊站在祭壇旁,手電光掃向裂縫深處,腥風吹得他衣角微微晃動。他低聲道:“這低鳴,像活物。”他的目光落在腰間玉佩上,觸手溫熱,似有一股微弱的脈動在回應裂縫裏的動靜。
    他心頭一震,腦海裏閃過父親的低語:“它能護你,也能毀你。”他咬了咬牙,低聲道:“林瑤,有沒有辦法探探底下?”
    林瑤翻開筆記,指著一頁潦草的圖,上麵畫著祭壇的輪廓和幾道滿文符號。她低聲道:“清史記載,慈禧修陵時用薩滿巫師鎮魂,血祭的禁製多半靠氣流驅動。”
    她從背包裏掏出一根細長的竹管,插進裂縫邊緣,竹管末端綁著一塊浸過化學試劑的布條。
    她盯著布條,低聲道:“氣流裏有硫化物,濃度高得像火藥庫。底下有機關,可能連著禁製。”她的動作熟練,像在戰場上拆彈,眼神卻冷靜得像冰。
    烏爾圖站在石廳入口,木杖拄在地上,低聲道:“不止機關,還有風魂獸。”他抬起木杖,指著裂縫,“血符是它的鎖,鎖一開,它就醒了。”
    他低聲念了一句滿語咒語,杖尖泛起微弱的青光,像在安撫什麽。他的語氣平靜,卻透著一絲罕見的緊張,眼鏡片後的目光掃過眾人,“準備好,玉佩是唯一的鑰匙。”
    話音未落,地麵傳來一陣低沉的轟鳴,像地底的巨鼓被敲響。裂縫裏的腥風驟然加劇,夾著一股刺鼻的血氣,吹得手電光微微晃動。
    董文翊猛地轉身,光束掃向裂縫深處,一團模糊的黑影從中衝出,帶起一陣震耳的咆哮。
    那東西高約兩米,形似巨狼卻覆蓋著黑色的鱗片,鱗片縫隙滲出暗紅色的血跡,像剛從血池裏爬出。
    它的頭顱猙獰,兩根彎曲的犄角如枯枝扭曲,嘴裏噴出黃紅相間的霧氣,霧氣彌漫開來,帶著腐屍般的血腥味,刺得人喉頭一緊。
    它的雙眼猩紅如烈焰,盯著眾人,發出一聲低沉而刺耳的咆哮,震得穹頂的石鍾乳簌簌落下,灰塵與水滴在空氣中混成一片迷霧。
    “他娘的!這是啥玩意兒?!”阿布都抄起鏟子,腳下卻不自覺退了半步,粗壯的手臂攥緊鏟柄,指節泛白。他的聲音粗啞,像在掩飾心頭的恐懼,額頭的血痂被汗水浸得更紅。
    “風魂獸!”烏爾圖猛地抬起木杖,低聲念咒,青光驟亮,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光幕,擋在眾人身前。
    黃紅霧氣撞上光幕,發出“嗤嗤”的腐蝕聲,像刀刮鐵皮。他喊道:“用玉佩!快!”他的聲音急促,眼鏡片後的目光卻冷靜如刀,像在計算每一步。
    林瑤迅速翻開筆記,喊道:“風魂獸靠血祭驅動,玉佩有龍脈氣息,能壓製它!”她從背包裏掏出一把信號彈,對著祭壇旁的一堆灰燼點燃,火光衝天,照亮了石廳的每一個角落。
    巨獸被火光刺得咆哮一聲,動作稍緩,露出一瞬破綻。她低聲道:“它的鱗片縫隙有血流,那是弱點!”她的聲音冷靜,眼神卻急促如電,手指死死捏住筆記,像在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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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文翊反應最快,解下腰間玉佩,高舉在手。玉佩驟然亮起一道碧綠的光芒,如柔和的火焰在黑暗中跳躍。
    巨獸像是被針刺,發出一聲怒吼,撲來的利爪頓在半空,猩紅的雙眼死死盯著玉佩,似有忌憚。
    董文翊咬緊牙關,手臂因用力而微微發顫,腦海裏閃過父親的低語:“守住它……”他低吼道:“阿布都,牽製它!林瑤,找祭壇的機關!”
    阿布都罵了句粗話,掄起鏟子砸向巨獸的側腹,鏟尖撞上鱗片,迸出一串火星。巨獸咆哮著甩尾,尾巴如鋼鞭掃來,帶起一陣腥風。
    阿布都一個翻滾躲開,罵道:“這狗東西皮比石頭還硬!”他的動作雖莽,卻成功引開了巨獸的注意,給董文翊爭取了時間。
    林瑤衝向祭壇,手電光掃過滿文咒語,嘴裏低聲念道:“鎮魂咒……氣流驅動……”她從背包裏掏出一把洛陽鏟,插進祭壇旁的地縫,用力撬開一塊石板,露出一道暗槽,槽內嵌著幾粒黃褐色的硫磺晶體。
    她低聲道:“暗槽是機關的引子,得堵住氣流!”她從背包裏抓出一團浸過石灰的布條,塞進暗槽,動作熟練得像拆彈的老手。
    巨獸咆哮著撲向董文翊,利爪劃破空氣,帶起一陣血腥的狂風。董文翊一個側身躲開,腳下卻被碎石絆了一下,身子一晃。
    他咬牙穩住,衝向祭壇,巨獸緊追不舍,黃紅霧氣噴出,擦過他的手臂,留下一片刺痛的紅痕。他低吼道:“烏爾圖,咒語快念!”
    烏爾圖站在光幕後,木杖猛地插進地麵,低聲念出一串急促的滿語咒語,青光驟亮,化作一道道細小的符文,纏繞在巨獸四周。
    巨獸咆哮著掙紮,鱗片縫隙的血跡流得更快,像被無形的刀割開。它怒吼一聲,利爪拍向光幕,青光搖搖欲墜,發出“哢嚓”的裂響。烏爾圖喘著粗氣,低聲道:“快!玉佩放進凹槽!”
    董文翊一個翻滾跳上祭壇,巨獸的利爪擦著他的背脊劃過,衣角被撕開一道口子,血跡滲出。他咬緊牙關,將玉佩按進凹槽。
    玉佩剛一嵌入,祭壇發出“哢噠”一聲,滿文咒語亮起血紅的光芒,像一條條細小的血流在壇身上遊走。
    地麵震動加劇,裂縫裏傳出一陣低沉的嗚咽,巨獸發出一聲不甘的咆哮,身形漸漸模糊,鱗片剝落,血跡化作一團黑紅霧氣,鑽回裂縫深處。
    封印完成的一瞬,石廳安靜下來,隻剩粗重的喘息聲和穹頂滴水的“滴答”聲。董文翊從祭壇上跳下,喘著粗氣,手按在腰間,卻摸了個空。
    玉佩嵌在凹槽裏,綠光已完全熄滅,像一塊死去的石頭。他心頭一震,腦海裏閃過父親的麵容,低聲道:“沒了……它沒了。”他的聲音低沉,透著一絲失落,像連著家族的根都被斬斷。
    林瑤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低聲道:“玉佩封了風魂獸,龍脈的鎖暫時穩住了。”她走近祭壇,手指摸了摸凹槽,指尖沾上一層暗紅色的粉末。
    她低聲道:“慈禧用光緒的血祭了這東西,守著龍脈的秘密。”她頓了頓,目光落在董文翊身上,“那張紙上的‘南’,可能是下一個線索。”她的語氣冷靜,卻透著一絲遺憾,像在計算失去玉佩的代價。
    阿布都喘著粗氣,拍了拍鏟子上的泥,罵道:“這破玩意兒差點要了老子的命!沒金子不說,還搭進去一塊玉!”他瞪了眼祭壇,粗壯的身軀微微發顫,像在掩飾剛才的恐懼。
    烏爾圖站在裂縫旁,木杖拄在地上,低聲道:“風魂獸隻是龍脈的第一道鎖,拿了血符,麻煩才剛開始。”
    他頓了頓,目光複雜,“你們拿了線索,龍脈的秘密藏不住了。”他的聲音低沉,像在壓抑什麽,木杖上的青光漸漸暗淡。
    董文翊皺了皺眉,低聲道:“走吧,這地方不能久留。”他回頭看了眼祭壇,玉佩嵌在凹槽裏,像一顆被遺棄的星。他心裏湧起一股莫名的空虛,卻又夾雜著一絲果斷。他低聲道:“林瑤,紙片上的‘南’,有譜了嗎?”
    林瑤翻開筆記,低聲道:“太湖一帶,洋務運動的重鎮,可能是光緒後人的藏身地。”她頓了頓,目光掃向裂縫深處,“但這兒還沒完。”她的聲音壓得低,手電光掃向裂縫,隱約照出一絲黃紅色的霧氣,像未散盡的血氣。
    四人退出石廳,通道裏的血腥味依舊刺鼻,身後傳來一陣低鳴,像祭壇下的東西還在喘息,聲音微弱卻未完全平息。
    他們爬出裂縫,夜風吹過,吹散了硫磺味。董文翊低頭看著手裏的紙片,眼神沉重,低聲道:“南方……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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