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祭餘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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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如薄紗,淺淺覆在燕山腳下的殘垣斷壁上,枯草在石縫間瑟瑟低語,像地底亡魂的歎息。
昨夜的炸藥焦臭尚未散盡,混著硫磺與土腥的刺鼻氣息,在薄霧中沉沉盤桓。遠處的鳥鳴清脆卻疏離,仿佛連山野的生機也畏懼這片荒涼的禁地。
董文翊站在亂石堆旁,手中的絹帛已被汗水浸得微潮,滿文“光緒三十四年,朕受困瀛台,知命不久,遺血脈於南,交忠臣護之,待龍脈歸位,天皇再起”在晨光下泛著蒼白的刺芒。
他的眼神沉如黑鐵,腰間空蕩的觸感像一柄鈍刀,反複剜著心頭——清魂玉佩嵌在祭壇的畫麵如鬼魅纏身,那塊自幼相伴的信物,如今成了封印風魂獸的祭品。
他低頭摩挲絹帛,指尖掠過破損的邊緣,低聲道:“鹹豐陵……水魂,真能解開這團迷霧?”聲音低啞,透著疲憊與疑慮,像在叩問這片沉默的荒野。
他閉上眼,腦海中閃過玉佩嵌入祭壇時那抹幽綠的光,家族的根仿佛隨之一並葬入地底。
林瑤盤坐在一塊平滑的殘石上,泛黃的筆記攤在膝頭,手指在紙頁間劃出一道道墨痕,試圖拚湊昨夜的線索。
她的衝鋒衣滿是塵土,袖口磨得發白,額角一縷亂發被汗漬黏在臉上,晨光映出她眼底的疲色,但那雙眸子仍如冰刃,銳利得能剖開迷霧。
她抬起頭,目光鎖在絹帛上,低聲道:“鹹豐陵在承德,避暑山莊以北。鹹豐1861年崩於熱河,陵墓倉促落成,地宮簡陋卻機關重重。”
她指著絹帛上的“龍脈歸位”,語氣沉穩,“烏爾圖說清魂玉佩有九塊,定東陵的風魂是第一鎖,鹹豐陵的水魂是第二。若龍脈真是清廷命脈的隱線,這條路才剛開始。”
她翻開筆記,指著一頁潦草的圖——祭壇的輪廓旁標注著滿文符咒,低聲道:“昨夜他說‘鎖不住就得放’,像在暗示龍脈的守護者另有其人。”
她頓了頓,目光深邃,“烏爾圖懂滿文咒術,知曉玉佩的來曆,他要麽是守護者的後人,要麽……在借咱們的手挖什麽。”她的語氣夾著試探,手指在“守護者”旁劃了個墨點,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阿布都蹲在一旁,粗大的手抓著塊幹糧,咬得嘎吱作響,滿嘴碎屑。他抹了把嘴,粗獷的臉上汗漬混著泥土,額頭一道血痂暗紅刺目——昨夜逃出密室時撞的。
他瞪了眼絹帛,甕聲甕氣道:“九塊玉佩?那得挖到老子頭發白!這破布條看著就不值倆錢,還不如弄點金銀實在。”他拍了拍工兵鏟,鏟尖在地上劃出一道淺痕,帶起一撮濕土,語氣裏滿是不屑,卻掩不住眼底的好奇。
他斜了眼董文翊,低聲道:“那烏爾圖跑哪去了?救咱們一命就溜,像個鬼似的,邪乎得很。”他的聲音粗礪,透著草原漢子的直愣,卻隱隱夾著不安,像昨夜毒霧的刺鼻味還卡在喉頭。
話音未落,亂石堆後傳來一聲輕響,像枯枝被踩斷,又像石子滾落。
董文翊猛地回頭,手電光撕開晨霧,照出一隻破爛的木箱,箱板滿是撬痕,散落著幾根斷裂的鐵棍、一把鏽蝕的短刀和一個老舊的軍用指南針。
指南針的玻璃麵裂紋縱橫,指針歪斜地指向東北,像被摔過一遭。
他走過去,蹲下身撿起指南針,指尖摩挲著冰冷的邊緣,低聲道:“蘇製軍貨,90年代盜墓賊的標配。”
他的聲音壓得低,眼神一沉,腦海中閃過昨夜樹林裏晃動的光柱和炸藥的轟鳴,“黑市的人沒走遠,可能在埋伏。”
他站起身,手電光掃向樹林,薄霧中隱約可見幾道車轍,轍旁散落著幾片焦黑的布條,像炸藥包的殘渣。
林瑤接過指南針,手指輕觸裂縫,低聲道:“蘇製p12型,軍閥倒騰來的老貨,準頭差但耐摔。1995年,遵化抓過一撥文物販子,用這玩意兒配土炸藥和軍用手電。”
她頓了頓,目光掃向樹林深處,霧中幾棵鬆樹的枝條被壓彎,像被重物碾過,“他們昨夜沒追上,估計在外圍布網,想堵咱們的路。”
她的聲音冷靜,透著警惕,手指攥緊筆記,指節泛白,像在推算敵方的棋路。她抬頭看向董文翊,低聲道:“鹹豐陵是唯一的出路。烏爾圖說那兒見,他不會無的放矢。”
阿布都站起身,拍了拍鏟子上的泥,罵道:“埋伏?老子一鏟子砸過去,看他們誰埋誰!”
他揮了揮鏟子,粗壯的臂膀肌肉鼓起,像在給自己壯膽,但眼神閃過一絲猶豫,像昨夜毒霧的陰影還壓在心頭。他瞪了眼樹林,低聲道:“那烏爾圖扔下咱們就跑,啥路數?”
董文翊沒答,目光凝在樹林深處,晨霧中草叢微微晃動,像風掠過,又像有人潛伏。他低聲道:“烏爾圖知道的比咱們多,昨夜沒他,咱們早埋在密室了。”
他頓了頓,眼神複雜,“我不信他,但眼下隻能聽他的。”他的聲音低沉,夾著矛盾的繩結——戒備與依賴交織,像勒在心口的索。他看向林瑤,低聲道:“你說的守護者,靠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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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瑤皺眉,低聲道:“隻是猜想。清陵的機關複雜,風魂獸、血符、毒霧……不是尋常盜墓賊能布下的。”
她翻開筆記,指著一頁祭壇草圖,旁邊標注著滿文符號,“滿族薩滿有守護龍脈的傳統,烏爾圖懂咒術,知玉佩秘密,像個知情人。但他藏得深,昨夜跑得快,可能有別的算盤。”
她頓了頓,手指在“守護者”旁劃了個問號,目光深沉,“你的玉佩嵌在祭壇,像是鑰匙,烏爾圖可能在借咱們開鎖。”
正說著,樹林深處傳來一聲低鳴,像風刮過空洞的石縫,帶著詭異的回響,低沉得似地底的喘息。
阿布都猛地站直,抄起鏟子,低罵道:“啥玩意兒?”他瞪大眼,粗壯的身軀繃如鐵塔,鏟子在地上劃出一道深痕,泥土翻飛。
董文翊側耳細聽,低聲道:“風魂的餘音。”他從懷裏掏出一塊拇指大小的碎石,邊緣泛著幽綠的光,像玉佩的殘片。
石麵刻著半個模糊的“魂”字,刀痕倉促,晨光映得光暈顫動,似在回應那低鳴。他低聲道:“昨夜祭壇塌了,這東西掉出來。”他舉起殘片,綠光在霧中如鬼火搖曳,空氣中隱約彌漫出一股腥氣,像血被喚醒。
林瑤湊近,手電光掃過殘片,滿文更顯清晰,裂紋如蛛網蔓延。她低聲道:“風魂殘片……可能是玉佩的碎片,烏爾圖說的九塊之一。”
她摩挲著石麵,指尖似觸到一絲溫熱,低聲道:“它在共鳴,像與龍脈的氣息相連。”她抬頭望向樹林,低鳴漸強,夾著細密的沙沙聲,像地底的血氣在翻湧。
低鳴如潮,樹林中薄霧翻滾,隱約凝出幾道人影,形如滿族薩滿的怨魂,身形瘦削,衣衫襤褸,麵目模糊。
他們的手臂在霧中伸展,像抓向虛空,又像指向東北,低語著聽不清的咒語,血腥味隨風彌散,刺得鼻腔發緊。
阿布都瞪大眼,低罵:“又來鬼東西?”他揮了揮鏟子,試圖驅散,卻不防手中幹糧被一股無形之力拽走,滾入草叢,轉瞬不見。
他愣了愣,罵道:“他娘的,真邪門!”聲音壓得低,眼神閃過一絲驚懼,像昨夜毒霧的陰影再度爬上脊背。
董文翊盯著怨魂,低聲道:“他們在指引。”他高舉殘片,綠光驟亮,如一團幽焰刺破晨霧。
怨魂似被光灼傷,發出一聲低吟,身形扭曲,漸漸凝聚成一道模糊的箭頭,指向東北——承德的方向。箭頭在霧中顫動片刻,化作青煙散去,低鳴隨之沉寂,隻剩風吹枯草的沙沙聲。
他低聲道:“鹹豐陵,水魂。”語氣果斷,眼神燃起一抹冷光,像抓住了迷霧中的絲縷。他低頭凝視殘片,綠光已暗,隻剩微弱的餘韻,似耗盡了靈氣。
林瑤點頭,低聲道:“這些怨魂是風魂的殘魄,因玉佩移除而顯形,指引咱們去下一鎖。”
她翻開筆記,在“鹹豐陵”旁寫下“水魂”,低聲道:“龍脈的守護者,可能不隻是烏爾圖,還有這些血祭的魂魄。”
她看向董文翊,語氣沉穩,“你的玉佩開了風魂鎖,這殘片是意外收獲。水魂若有守護獸,恐怕更凶險。”
她頓了頓,低聲道:“烏爾圖昨夜說‘龍脈不歸一人’,這話不對勁,像在暗示咱們隻是棋子。”
阿布都撿起鏟子,拍了拍胸口,低聲道:“指引?老子才不信鬼話!”他瞪了眼樹林,粗聲道:“不過承德不遠,挖就挖,看水魂比這鬼風強多少!”他的語氣粗礪,透著莽漢的倔強,鏟子扛在肩上,帶出一聲悶響。
就在此時,樹林邊緣亮起幾道刺眼的車燈,薄霧被撕開一道道光縫,引擎的低吼如獸咆哮。
隱約傳來一聲粗啞的東北口音:“跑了?再找!炸藥還有!”緊接著,一道陌生的洋人嗓音夾雜其中,低沉而急促:“get the jade, no!”聲音生硬,像摻了冰渣。
車燈閃爍間,霧中露出一輛破舊吉普,車身滿是泥汙,旁邊的蒙麵身影手握撬棍和短刀,步伐如獵犬嗅血。
其中一個高大的洋人身影格外紮眼,肩上扛著個粗製的炸藥包,嘴裏低咒著什麽,語氣急躁。
董文翊眯起眼,低聲道:“洋人……英法文物獵人?”他收起殘片,手指攥緊絹帛,腦海中閃過八國聯軍劫掠圓明園的史影,“他們也盯上了龍脈。”他的聲音壓得低,透著一抹冷意,像在掂量敵人的分量。
林瑤合上筆記,低聲道:“黑市團夥勾搭了洋人,可能是衝著清魂玉佩的傳說。”
她看向車燈,眼神一沉,“1890年代,英法探險隊就覬覦清陵文物,龍脈的傳聞在黑市炒得邪乎。他們帶炸藥,不隻是搶,可能想毀證據。”她的語氣冷靜,手指在筆記上劃出一道線,像在勾勒敵方的棋局。
阿布都瞪著車燈,低罵:“洋鬼子也來摻和?老子砸爛他們的車!”他揮了揮鏟子,粗壯的身軀繃緊,卻透著一絲底氣不足,像昨夜的炸響還震在耳邊。
董文翊皺眉,他看向車燈,霧中的光柱跳躍,像一張無形的網在收緊。他收起絹帛,轉身朝山坡下走去,步伐沉穩如戰鼓,低聲道:“鹹豐陵,水魂,咱們走。”
林瑤跟上,低聲道:“水魂是第二鎖,烏爾圖的目的不明,黑市和洋人的威脅更近。”
她回頭看了眼車燈,低聲道:“他們不隻是搶東西,可能知道龍脈的秘密。”她的聲音壓得低,眼神複雜,像在推算未來的每步棋。
阿布都扛起鏟子,嘀咕道:“小心個屁,打不過就跑,老子還不信邪!”他大步跟上,粗獷的身影在霧中模糊,鏟子晃了晃,帶出一聲悶響。
薄霧散去,晨光灑在殘垣上,像一抹微弱的希望。遠處,車燈的轟鳴漸近,夾著一句粗啞的咒罵:“炸藥裝好,堵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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