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熱河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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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5年冬,熱河承德的山野被冰雪吞噬,凜冽的寒風如刀,刮過避暑山莊外的枯林,帶起一陣似鬼泣的低鳴,宛如遠處的狼嚎在雪地裏回蕩。
    天空低垂,鉛雲厚重如鐵,壓得人喘不過氣,偶爾裂開一道縫隙,泄下蒼白的光,映在薄雪覆蓋的山坡上,泛出冷硬的金屬質感。
    幾棵枯鬆佝僂著身軀,枝頭冰淩如凍結的淚珠,在風中顫動,折射出幽幽寒光,刺痛闖入者的眼。
    遠處,普陀宗乘之廟的殘影隱沒在雪霧中,昔日的皇家氣象早已被風雪剝蝕,隻剩斷壁殘垣,散發著荒涼的死寂。
    雪地裏,一股淡淡的硫磺味混雜著遠處廟宇的檀香殘韻,刺鼻而詭異,像在訴說這片土地未盡的秘密。
    董文翊站在山莊外一條蜿蜒的羊腸小路上,靴底碾過積雪,發出“咯吱”的脆響。厚實的棉服裹住他瘦削的身軀,呼出的白氣在寒風中迅速散盡,化作一縷虛無。
    他手中緊攥著一卷從定東陵帶出的絹帛,滿文筆跡在微光下若隱若現:“光緒三十四年,朕受困瀛台,知命不久,遺血脈於南,交忠臣護之,待龍脈歸位,天皇再起。”絹帛邊角已被汗水浸得發黃,微微卷曲,像在風中低語。
    他的眼神深邃而疲憊,掃過被雪掩蓋的山野,低聲道:“鹹豐陵……烏爾圖說水魂藏於此。”聲音低沉,被風撕得斷續,透著一絲戒備與期待,像是獵人在迷霧中嗅到了獵物的氣息。
    自定東陵一別,烏爾圖的身影便如青煙般消散,隻留下一句“鹹豐陵見”的承諾,如無形的絲線,將他牽入這片冰封的未知。
    他腦海中閃過那夜的風咒青光,烏爾圖瘦削的背影在祭壇前一閃而逝,似鬼魅,又似指引,讓他既信任又存疑——這神秘的滿族術士,究竟是友是敵?
    林瑤站在他身旁,裹著一件灰色軍大衣,毛帽壓得低低的,帽簷下露出一張被凍得泛紅的臉,鼻尖凝著細小的冰霜。
    她翻開一本破舊的筆記,紙頁在寒風中“嘩嘩”作響,手指凍得僵硬,指甲在潦草的字跡上劃出一道道線,試圖拚湊線索。
    她的眼神冷靜如冰,像能刺穿雪霧的迷障,低聲道:“鹹豐陵在承德東南,近普陀宗乘之廟。鹹豐帝1861年8月22日崩於避暑山莊,陵墓倉促建成,水係機關為其特色,與他逃避英法聯軍的曆史有關。”
    她頓了頓,指著絹帛上的“龍脈歸位”四字,“定東陵的風魂殘片指向此處,水魂或為第二塊玉佩,九塊玉佩散於九座帝陵,規律尚待破解。”
    她的聲音平穩,白氣在寒風中凝成一團,語氣裏透著一絲期待與推測。她抬頭看向董文翊,低聲道:“烏爾圖在定東陵救了我們,卻未露真容,或許在暗中窺伺。”
    她的語氣帶了幾分試探,手指停在筆記上,指節因寒冷而泛白,像在推敲烏爾圖的棋局。她眯起眼,低聲道:“他通曉滿文,會風咒,知曉的遠超我們,似已布好全局。”
    阿布都蹲在一塊雪堆旁,扛著工兵鏟,粗糙的大手搓得“沙沙”作響,嘴裏嗬出的白氣如蒸汽噴湧。
    他裹著一件破舊的棉服,袖口磨得發白,露出裏麵髒兮兮的毛衣,額頭的血痂在寒風中暗如鐵鏽,粗獷的臉上凍出紅暈,像剛從戰場撤下的莽漢。
    他瞪著四周的雪地,低聲嘀咕:“這破地方冷得要命,連口熱飯都沒!挖墳還得挨凍,真他娘的晦氣!”他拍了拍鏟子,鏟尖在地上劃出一道淺痕,帶起凍土和雪粒,語氣裏夾著不耐與好奇。
    他斜眼看向董文翊,低聲道:“你真信那家夥?雪地裏能有啥寶貝?別又是鬼玩意兒坑人!”他的聲音甕聲甕氣,手指凍得發紫,卻仍攥緊鏟柄,像在給自己壯膽。
    董文翊沉默不語,目光投向遠處山坡下的溪流,溪麵結了一層薄冰,冰下暗流湧動,低沉的水聲如地脈的呼吸,隱隱透出一股陰冷。
    他蹲下身,手指撥開雪層,露出凍硬的泥土,指尖觸到一塊冰冷的石塊,低聲道:“水魂……鹹豐陵依水而建,水係機關或藏於暗流。”他的語氣果斷,眼神閃過一絲冷光,似在戰場上勘察地形。
    他站起身,手電光掃向溪流,雪粒被寒風卷起,打在臉上如針刺。他眯起眼,低聲道:“入口不遠。”手指攥緊絹帛,紙邊被風吹得微卷,像在掂量前路的凶險。
    他腦海中閃過定東陵的風魂獸,那咆哮的巨影與祭壇的綠光如噩夢盤旋,心底湧起一股不安——水魂,會否比風魂更猙獰?
    就在此時,山坡上傳來一陣細微的異響,似枯枝斷裂,又似靴底碾雪,在寂靜的雪地裏刺耳如針,撕破了寒冷的空氣。
    董文翊猛地回頭,手電光如利刃掃去,照出一個瘦削的黑影,裹在一件厚實的黑袍中,袍角被風掀動,腰間一串銅鈴隨步伐輕響,發出清脆的“叮當”聲,宛如暗夜的詭信號。
    黑影停在一棵枯鬆下,緩緩抬頭,露出一張年輕女子的臉,膚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窩深陷,眼神卻銳如鷹隼,像能刺透雪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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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低聲道:“你們要去鹹豐陵?”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湘西口音,似從喉嚨深處擠出,透著疲憊與警惕。
    阿布都猛地站起,抄起鏟子,瞪眼低喝:“哪來的丫頭?鬼鬼祟祟!”他向前邁出一步,粗壯的身影如熊擋在董文翊身前,鏟尖在地上劃出一道深痕,雪粒飛濺。他的棉服被風吹得鼓起,眼神戒備,低罵道:“這雪地裏冒出個人,比陰魂還邪乎!”
    林瑤一把拉住他,低聲道:“別莽撞。”她看向女子,語氣冷如冰麵,“你是誰?為何知曉鹹豐陵?”她的眼神銳利,手指不自覺捏緊筆記,像在審視一個潛在的威脅。
    女子眯起眼,低聲道:“我叫阿依莎,湘西來的,趕屍術傳人。”她頓了頓,手指撫過腰間的銅鈴,指尖凍得微紅,鈴聲叮當作響,似在喚醒某種沉睡之物。
    “我在承德聽聞有人尋清魂玉佩,與我一位故人的線索相合。”她的目光掃向董文翊手中的絹帛,眼神微動,“你們有光緒手諭,我知鹹豐陵的入口。”她的語氣平穩,卻透著一絲急切,像在掩藏某種隱秘。
    她停頓片刻,低聲道:“黑市的人盯上了這裏,我昨夜撞見他們,險些沒逃出來。”她的黑袍袖口露出一道暗紅血痕,長約三寸,似被刀鋒劃過,血跡已凍成冰渣,袍角還沾著幾片枯葉,像是從一場惡鬥中僥幸脫身。
    董文翊盯著她,眼神冷硬如刀,低聲道:“故人?誰?”他的語氣帶了幾分戒備,手不自覺按向腰間,卻摸了個空。
    他想起烏爾圖在定東陵的風咒青光,那瘦削的背影如鬼魅,心底疑慮更濃——這女子來得太巧,莫非是烏爾圖的棋子?
    阿依莎未直答,嘴角微扯,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低聲道:“他通曉滿族秘事,告訴過我玉佩的傳聞。鹹豐陵藏水魂,我能帶你們入內。”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三人,“但我有條件——找到玉佩,線索分我一半。”她的聲音低沉,銅鈴在指間晃動,鈴聲清脆得刺耳,像在雪地裏劃出一道無形的線。
    她低聲道:“我不想白跑一趟。”她的眼神深邃,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似在掩蓋更深的目的。
    林瑤皺眉,低聲道:“趕屍術……湘西巫術,與滿族薩滿有異曲同工之妙。”她翻開筆記,手指在紙頁上劃出一道線,低聲道:“清朝滿族重薩滿祭祀,湘西趕屍術亦涉靈異。你的故人懂滿族秘事,或與龍脈有關。”她的目光深沉,語氣銳利,“你說黑市的人在此,有何憑據?”
    阿依莎點點頭,低聲道:“昨夜我在山下撞見一夥人,蒙麵,攜洋槍與炸藥,欲炸開鹹豐陵。”她指向溪流下遊,手指堅定,“那兒有他們的腳印,雪未掩蓋。”
    手電光掃去,雪地上果然露出幾道模糊的靴痕,深淺不一,似被重靴踩踏,旁散落一截燒焦的引線,約半尺長,散發淡淡的硫磺味。
    她低聲道:“我跑得快,他們未追上。”她的語氣平靜,眼底卻閃過一絲冷光,似在回味昨夜的刀光劍影。
    董文翊順著指向看去,手電光照出腳印旁幾片散落的煙頭和一塊破布,布邊繡著模糊的洋文,似洋人常用的手帕。
    他低聲道:“黑市團夥……比定東陵的裝備更硬。”他撿起引線,指尖摩挲著燒焦的邊緣,低聲道:“土炸藥摻洋貨,他們下了血本。”
    他轉頭看向阿依莎,低聲道:“你能帶路,便跟上,但別耍花樣。”他的語氣果斷,透著一股壓迫,似在接納一個未知的盟友。他站起身,手電光掃向溪流,寒風卷起雪粒,他眯起眼,似在計算前路的凶險。
    阿依莎頷首,低聲道:“好。”她轉身朝溪流走去,步伐沉穩,黑袍在雪地裏劃出一道暗影,銅鈴叮當作響,似在喚醒沉睡的地脈。她的背影瘦削卻堅韌,袍角被風掀起,露出暗紅的內襯,宛如幹涸的血跡。
    溪流旁的雪地漸薄,露出凍硬的泥土與幾塊散落的石板,石板上滿文刻痕模糊,似被風雪磨蝕百年。
    董文翊停下腳步,手指撥開一塊石板,露出一道暗藏的縫隙,寬約半米,水聲從中湧出,低沉而急促,如地底的脈搏在跳動。
    他低聲道:“水道暗門,入口在此。”他的聲音被水聲掩蓋,眼神閃過一絲冷光,像在確認某種猜測。腦海中,烏爾圖的低語“龍脈不歸一人”如風回蕩,心底的疑雲愈發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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