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景山遺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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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山公園坐落在紫禁城北側,低矮的山丘在夜幕下顯得孤寂而沉重,山頂的五座古亭隱約可見,像是五個沉默的守望者。
春寒刺骨,西北風從遠處的什刹海吹來,穿過山間的古鬆,發出一陣低沉的嗚咽,像是無數冤魂在低語。
風中夾雜著鬆針的清冽與泥土的腥濕,拂過那棵吊死崇禎的歪脖槐樹,樹幹粗壯卻歪斜,樹皮龜裂,枝丫枯瘦如骨,在月光下投下扭曲的影子,像一隻絕望伸向夜空的手。
公園早已閉門,鐵柵欄上掛著一塊鏽跡斑斑的“禁止入內”牌子,風吹過時,牌子吱吱作響,像是某種不甘的警告。柵欄外的馬路上,偶爾有夜歸的自行車鈴聲劃破寂靜,隨即被風聲掩蓋。
徐婉儀站在山腳,深灰色風衣裹緊身體,衣角被風掀起,露出裏麵一件黑色毛衫的下擺。她肩上的帆布背包微微下沉,gps在包裏發出輕微的震動,像在提醒她時間緊迫。
她抬頭望向山腰,那棵槐樹的位置隱約可見,樹幹上有一道深褐色的痕跡,像是血跡滲入木紋,風吹過時,枝丫搖晃,發出低沉的嗚嗚聲,像是樹本身在喘息。
她低聲自語:“崇禎十七年,朱由檢吊死在這兒,玄宮倉促建成,怨氣從那天起沒散過。”她的手伸進背包,握住《徐氏密錄》,指節泛白,指尖觸到那頁紙時微微一顫,心中湧起一絲不安——昨夜胡同裏聽到的《往生咒》還在耳邊回蕩,像某種召喚。她深吸一口氣,空氣冰冷,帶著土腥味,直刺肺腑。
董文翊站在她身旁,手持一台老式金屬探測儀,屏幕上的指針微微顫動,發出低沉的嗡嗡聲。他穿著一件黑色夾克,袖口磨得發白,短刀插在腰間,刀鞘的皮革邊緣有些開裂,顯然用得久了。
他的臉棱角分明,眼角的刀疤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低頭掃過探測儀,低聲道:“信號最強,入口在山腰古井。”他踩了踩腳下的泥土,土質鬆軟,混著枯葉的腐臭,鞋底陷下去半寸,帶起一陣細小的沙塵。
他抬頭望向槐樹,眯眼道:“清陵那次,水銀毒氣差點要了我的命。這地方,邪門得很。”他的語氣平靜,卻藏著一絲戒備,手指不自覺地摩挲刀柄,眼角的刀疤微微抽動,像在回憶某個不願提及的瞬間。他轉頭看徐婉儀,嘴角一扯,“你確定要下去?”
林瑤走上前,32歲的她戴著一副細框眼鏡,眼鏡腿在月光下閃著微光。她穿著一件深藍色毛衣,外套一件薄羽絨服,手裏抱著筆記本電腦,屏幕微光映在她冷靜的麵龐上,鼻梁上的眼鏡微微下滑。
她用手指推了推眼鏡,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調出景山的曆史資料,聲音平穩卻帶著一絲緊繃:“景山原名煤山,元代是皇家堆煤的地方,明代中後期改名,沒正陵,隻有玄宮。崇禎十七年三月十九日,朱由檢自縊後,太監倉促改建,藏了點東西,受淨土宗影響。”
她頓了頓,低頭翻看筆記本上的掃描文件,“崇禎晚年信佛,求往生極樂,淨土宗的舍利塔常用來鎮魂,可能有毒物防護。”她的目光掃過槐樹,眼底閃過一絲不安,手指停在鍵盤上,屏幕上的《阿彌陀經》頁麵定格在“西方淨土”一句。
馬鐵山扛著一袋便攜炸藥,大步流星地跟在後麵,38歲的他身材魁梧,滿臉絡腮胡,穿著一件軍綠色大衣,衣角沾著幾點泥土。
他咧嘴露出白牙,聲音粗獷,帶著東北口音:“老規矩,炸開看看。吊死皇帝的地方,晦氣歸晦氣,東西肯定值錢。”他拍了拍炸藥包,袋子裏傳來輕微的碰撞聲,手指摩挲著引線,像是撫摸老朋友。
他的祖上是奉係軍閥,年輕時跟父親學過爆破,炸藥玩了二十年,手藝純熟,連盜墓團夥都敬他三分。他瞥了眼槐樹,啐了一口,“這樹看著就邪乎,炸了得了。”
陳墨然走在最後,30歲的他沉默寡言,穿著一件黑色長袍,袍角繡著幾道暗紅符文,像是薩滿傳承的痕跡,袍擺被風吹得微微飄動。
他的手插在袖中,指尖捏著一串檀木珠,珠子磨得發亮,散發著淡淡的木香。他的臉瘦削,眼窩深陷,眼神深邃如潭,低聲道:“小心,怨氣重。”
他抬頭望向槐樹,瞳孔微微收縮,眉頭皺成一個淺淺的川字,“淨土宗的機關,多半有魂魄不散。”他的聲音低啞,像從喉嚨深處擠出,帶著一絲寒意,手指在檀木珠上滑動,低聲念了一句《楞嚴咒》:“一切幻障,皆歸清淨。”聲音雖輕,卻像一道無形的屏障,試圖壓住空氣中的不安。
團隊翻過鐵柵欄,動作輕捷,腳步踩在枯枝上,發出細微的哢嚓聲,像踩碎了什麽脆弱的東西。月光透過鬆林灑下斑駁光影,照在五人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土腥味,夾雜著淡淡的檀香氣,仿佛有人曾在山間焚香祈福,又被時間掩埋。
徐婉儀打開gps,屏幕上的坐標指向山腰一處凹陷,她低聲道:“密錄說玄宮入口在古井,崇禎吊死的那棵槐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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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頭,目光鎖定槐樹,樹幹上的血痕在月光下更顯猙獰,像一條幹涸的傷口。她深吸一口氣,空氣冰冷刺鼻,心中暗想:“祖父說過,崇禎的血染紅了樹根,怨氣滲進地脈,這井下藏著什麽?”
董文翊蹲下,用金屬探測儀掃過地麵,儀器發出刺耳的鳴聲,指針猛地跳動,指向槐樹旁一塊不起眼的土堆。
他用短刀撬開表層泥土,刀尖插進土裏,帶起一小撮濕土,露出一塊青石板,石板上刻著模糊的佛文,字跡歪斜,像匆忙刻下:“往生極樂,舍利護魂。”
月光照在石板上,泛起一層冷光,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他皺眉,敲了敲石板,聲音沉悶,低聲道:“淨土宗的舍利塔標記,崇禎信佛,玄宮是臨時改的,太監沒時間弄複雜機關。”他抬頭看徐婉儀,“下麵是空的,你敢下去?”
馬鐵山上前,掏出一塊小型炸藥,熟練地安置在石板邊緣,引線纏在手指上,點火前咧嘴:“退後,五秒引爆。”他點了根煙,火光映在他絡腮胡上,吐出一口煙圈,“這點土堆,老子一炸就開。”
團隊後退幾步,徐婉儀握緊密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林瑤關上筆記本,眼鏡後的目光緊盯石板,陳墨然低聲念著《楞嚴咒》,手指在檀木珠上滑動,董文翊退到槐樹旁,手按刀柄,眼神冷峻。
轟的一聲,炸藥炸開,碎石飛濺,沙塵漫天,石板裂成數塊,露出一黑漆漆的井口。井沿刻著“往生極樂”的字樣,字跡歪斜,像是用刀匆忙刻下,月光下泛起微弱金光,井底隱現一抹佛光,微弱卻詭異,像在呼吸。
沙塵散去,林瑤湊近,推了推眼鏡,低聲道:“淨土宗用舍利塔鎮魂,井下可能有機關。崇禎死得太慘,太監想讓他往生,弄了個簡陋的祈陣。”
她打開筆記本,調出《阿彌陀經》的掃描版,目光飛快掃過經文,“《阿彌陀經》說‘西方淨土,舍利為證’,塔裏可能有毒物。”她的聲音冷靜,卻帶著一絲顫抖,手指按在鍵盤上,指甲泛白。她抬頭看徐婉儀,“下去前得防毒。”
徐婉儀點頭,從背包取出五隻防毒麵具,分給眾人。她戴上麵具,橡膠邊緣緊貼臉頰,呼吸聲在麵具裏回蕩,低聲道:“小心點,密錄提過‘淨土悲歌’,可能是怨氣驅動的機關。”她係好繩索,目光掃過團隊,“誰先下?”
董文翊冷笑:“下去容易,出來難。”他抓住繩索,第一個順著井沿滑下,動作利落,靴子踩在井壁上,帶起幾粒碎石。
馬鐵山緊隨其後,嘴裏叼著煙,哼了一聲:“老子炸了半輩子,沒怕過。”
林瑤深吸一口氣,抱緊筆記本,小心翼翼地下井,陳墨然跟在後麵,長袍飄動,檀木珠在手中轉動,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徐婉儀最後一個下井,手指緊握繩索,指節泛白,心中默念:“祖父,保佑我。”
井深十餘米,繩索晃動,井壁濕滑,滲著冰冷的水珠,滴在手背上,像針刺般寒冷。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腥臭味,像腐爛的木頭混著血腥氣,手電光掃過,井壁上刻著幾道粗糙的抓痕,像是有人曾試圖爬出去。
團隊落地,腳下是堅硬的石板,踩上去發出空洞的回響,像踩在某個巨大的空腔上。石室狹窄,四壁刻著粗糙的佛像,麵目模糊,眼窩深陷,像被匆忙鑿成,嘴角卻帶著詭異的笑。
中央立著一座半人高的舍利塔,塔身斑駁,布滿裂紋,頂端嵌著一圈暗紅舍利,散發淡淡腥氣,像凝固的血珠。
塔基刻著“往生”二字,字跡歪斜,像是用血寫成,透著一股絕望。塔身周圍散落著幾片枯葉和碎骨,像是被風吹進來的,又像是某種祭品。
陳墨然上前一步,手指捏緊檀木珠,指節泛白,低聲道:“怨氣太重,崇禎的魂沒走。”他的目光鎖定舍利塔,眼底閃過一絲寒光,手指在珠子上滑動,像是感知什麽。
董文翊用短刀敲了敲塔身,刀尖劃過塔麵,發出低沉的金屬聲,他皺眉:“裏麵有東西,可能是玉璧。”
馬鐵山咧嘴,拍了拍炸藥包:“炸開得了,省事。”徐婉儀攔住他,聲音低沉:“別急,淨土宗的塔,亂動會觸發機關。”她打開《徐氏密錄》,翻到一頁,指著“淨土悲歌”四字,“這裏說,怨氣驅動,觸之即發。”
林瑤點頭,低聲道:“《阿彌陀經》提到‘舍利護法’,可能是毒霧防護。”她湊近塔身,手電光掃過暗紅舍利,眼鏡後的瞳孔微微放大,“這些舍利,像血染的。”
陳墨然低聲接話:“血魂未散。”他的手伸向塔身,指尖剛觸到塔麵,塔身猛地一震,一陣低沉的《往生咒》從塔內傳出,像是無數人齊誦,聲音刺耳,帶著哭腔,回蕩在石室中,像是從地底滲出。
咒音哀婉,像無數冤魂在哭訴,石室的溫度驟降,牆上的佛像似乎動了一下。
徐婉儀皺眉,猛退一步,低喊:“咒音?”她剛邁出一步,塔頂的暗紅舍利裂開一道細縫,噴出一股淡黃毒霧,腥臭撲鼻,直刺鼻腔。
毒霧如薄紗般擴散,帶著砒霜的辛辣味,林瑤猛退一步,手捂麵具,低喊:“砒霜味,小心!”
馬鐵山揮手驅散毒霧,罵道:“他娘的什麽玩意兒!”董文翊抽出短刀,橫在身前,冷聲道:“機關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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