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黃沙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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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10月的北京,秋意漸濃,胡同深處的老宅卻籠罩著一股莫名的燥意,仿佛西北戈壁的熱風悄然侵入。
    董文翊坐在祖傳梨木椅上,指尖摩挲著一枚清魂玉佩。玉佩通體青碧,內嵌一條盤龍淺雕,觸手冰涼,似深秋的霜凍,隱隱透著地脈的沉靜。
    他眯著眼,凝視窗外昏黃的路燈,風卷落葉打旋,夾雜沙礫的低鳴,像從遙遠的敦煌吹來,帶著黃沙的幹澀與歎息。
    “風不對。”他低聲自語,起身走到窗前。窗欞蒙著薄灰,他用袖子抹開,目光投向夜色。
    北京秋日的清冽被一股異樣的氣息取代,風中夾雜沙塵的粗礪,似戈壁深處的低語。他下意識攥緊玉佩,龍紋處傳來微不可察的暖意,似在回應某種召喚。
    兩個月前,南京地宮崩塌的塵土仍縈繞鼻尖,徐婉儀倒下時的低語——“龍脈歸地,我守住了”——如刀刻在他腦海。
    那夜,清魂玉佩與龍魂虛影交匯,他從死亡邊緣被拉回,胸膛至今殘留一股莫名的脈動,沉重而熾熱。
    他低頭看向玉佩,低聲道:“婉儀,你的龍魂救了我……可這代價,太重。”他的嗓音沙啞,帶著自責與疲憊,眼底閃過一絲痛楚,似在與逝者的影子對話。
    炕邊木桌上,林瑤伏案而坐,昏黃台燈光芒映在她蒼白臉上。她戴著老花鏡,眼底疲憊掩不住,眼角細紋在燈光下更顯深刻。
    桌上攤開一本泛黃筆記本,密密麻麻記滿明孝陵的細節:九璧化齏粉、龍吟震天、徐婉儀融入廢墟……筆尖停在一行字上——“地脈新生,龍魂永存?”
    她抬頭望向窗外,低聲道:“地脈歸地後,南京的地氣變了,紫金山的雲霧都透著靈氣……可這真是終點嗎?”
    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被風聲掩蓋,指尖無意識摩挲桌上的檀木珠,珠子裂紋遍布,似還殘留陳墨然的體溫。
    隔壁房間傳來微弱呼吸聲,陳墨然與馬鐵山躺在簡陋木床上,昏迷不醒。馬鐵山的胸膛傷口結痂,血跡幹涸成暗紅,氣息若有若無;陳墨然的檀木珠滾落枕邊,裂痕如蛛網,臉色蒼白如紙,似沉睡在無盡夢中。
    林瑤的目光掃向隔壁,低語:“他們還沒醒……龍魂保住了命,卻救不回意識。”她的聲音微顫,透著無力,眼中閃過一絲沉痛。
    董文翊放下玉佩,抬頭看向林瑤,低聲道:“那天夜裏,清魂玉佩的光芒鑽進我體內,你的傷口也愈合了……這不是巧合。”
    他頓了頓,目光深邃如淵,“洪武的使命結束了,可地脈新生隻是開始。婉儀守住了龍魂,這力量卻像在召喚什麽。”他的語氣沉穩,夾雜一絲不安,似在試探未知的邊界。
    林瑤點頭,翻開《青囊經》殘頁,指尖劃過模糊字跡,低聲道:“殘頁提到‘九璧歸位,天地歸一’,卻沒說歸一之後會怎樣。南京地氣穩定了,可西北……”
    她的話未完,窗外風聲驟緊,槐樹枝葉簌簌作響,似回應她的疑惑,沙礫拍打窗欞,發出細密的“沙沙”聲,如無數細爪撓動。
    院門被叩響,急促而有力,打破屋內沉寂。董文翊猛地起身,手下意識摸向腰間短刀——從明孝陵廢墟撿回的冷兵器,刀刃殘留地宮的血跡與塵土。
    他沉聲道:“誰?”步伐穩健走向門口,眼神透著戒備,似孤獵者嗅到威脅。
    林瑤放下筆,站起身,手指攥緊桌上的化學試劑瓶,低聲道:“這麽晚了,會是誰?”她的目光掃向窗外,黑夜中枯枝搖曳,風聲如歎,透著不祥。
    門縫中,一道清瘦身影映入眼簾。來者披著灰色羊毛鬥篷,邊緣被風沙磨得毛糙,肩頭落著細沙。
    她摘下兜帽,露出一張被風霜雕琢的臉龐,約三十歲,眼眸銳利如鷹,左臂隱約露出一道狼頭紋身,在昏燈下泛著詭異的暗紅光芒。
    她踏進屋內,關上門,低聲道:“董大哥,林姐,我叫烏蘭,烏爾圖是我父親,來自內蒙古。我需要你們的幫助。”她的聲音低沉急切,帶著草原的蒼涼,語氣中透著決然與隱隱的恐懼。
    董文翊眯眼打量她,目光落在她脖間的狼牙項鏈,項鏈雕刻粗獷符文,與滿族薩滿氣息如出一轍。
    他低聲道:“烏爾圖的女兒,你也是薩滿?”語氣帶試探,手未離開刀柄,眼神冷冽,似在評估來者的意圖。
    林瑤放下試劑瓶,目光掃向烏蘭,語氣平靜卻警惕:“烏爾圖是老朋友,你怎麽找到這兒的?”
    烏蘭點頭,從鬥篷下掏出一卷破舊羊皮紙,輕輕攤在桌上。那是《八思巴密卷》,紙麵殘破,墨跡模糊,拓印著一座契丹狼碑——狼首猙獰,碑身刻滿符文,旁有手寫蒙文注釋,筆跡潦草卻透著力量。
    她低聲道:“兩個月前,我夢見了這座狼碑。”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壓抑著恐懼,“碑上刻著‘風沙掩天命’,狼神低吼,指向西北。我醒來時,印記開始灼痛,像在召喚我。”她卷起袖子,露出左腕,狼爪印記邊緣滲出血絲,暗紅光芒脈動,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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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文翊眉頭緊鎖,指尖觸到羊皮紙,刺骨寒意順指縫竄上脊背。他猛抬頭,見烏蘭的印記發燙,暗紅光暈擴散,如血脈跳動。他沉聲道:“這不是普通的夢。”
    他轉身從書架取下一本泛黃的《遼史·天祚帝紀》,翻到一頁,指著念道:“‘契丹尚風,視狼為圖騰,西北有秘,隱於沙中。’你夢見的狼碑,可能與契丹有關。西北……那是敦煌。”他的語氣沉穩,目光落在狼首拓印,石刻狼眼似在凝視,透著詭異。
    林瑤湊近密卷,推了推眼鏡,低聲道:“《八思巴密卷》是元代遺物,記錄西域秘聞。這狼碑的符文,和莫高窟第61窟的護法神紋路相似,可能與契丹西遷有關。”
    她的語氣嚴謹,指尖劃過蒙文注釋,低語道:“‘風沙掩天命’,像是某種預言。西北的地氣,向來不穩。”她的眼中閃過探究,似在拚湊線索。
    烏蘭沒立刻回答,從腰間解下一根狼骨,約手掌長,表麵刻滿薩滿符文。她走到屋中央,點燃一撮幹草,青煙嫋嫋升起,低聲誦道:“風神護我,天狼引路。”
    這是蒙古薩滿的祈風儀式,聲音低沉,夾雜草原的蒼涼,似狼嚎在風中回蕩。董文翊見過類似法術驅魂,但烏蘭的低誦多了一絲悲愴,似在呼喚遠古的血脈。
    青煙濃鬱,屋內燈光昏暗。風聲驟緊,沙塵拍打窗欞,發出“沙沙”聲,如細爪撓動。烏蘭猛起身,走到窗前,低喝:“它來了!”
    董文翊順她的目光看去,昏黃路燈下,沙塵凝聚成形,一個半透明女子在風中起舞。
    她身披薄紗,裙擺飄動如雲,赤足輕點地麵,舞姿優雅卻透著詭異,麵容模糊,隻有一雙空洞眼窩,低吟梵音,似莫高窟壁畫的飛天活現。
    “敦煌飛天?”董文翊心頭一震,薩滿血脈讓他感知到,這不是幻覺,而是靈體顯形。他握緊玉佩,龍紋暖意更濃,微微顫動,似與靈體呼應。
    飛天的薄紗上浮現莫高窟壁畫痕跡——蓮花、流雲、藍色護法神紋,紗裙翻卷,帶起尖利風嘯,如刀刃劃空,又似低語。
    林瑤低聲道:“這是地氣顯形!和明孝陵的龍魂類似!”她的語氣急促,手指攥緊筆記本,眼中燃起探究。
    烏蘭死盯飛天,低聲道:“她在說什麽?”
    董文翊屏息凝神,風聲中傳來斷續低語:“西北……有秘……水魂待命……”聲音飄渺,似從千年古窟傳出,夾雜沙石摩擦的質感,迅速被風沙吞沒。
    飛天舞魂隨之散去,化作黃沙灑落,隻留餘音回蕩,如莫高窟古樂,低沉悠遠。
    屋內陷入死寂,青煙散盡,燈光恢複。烏蘭轉過身,目光堅定:“董大哥,林姐,我必須去敦煌。看在我父親的麵上,幫我,我需要你們同行。”她的語氣決然,眼中卻閃過掙紮,似背負不可言說的重擔。炭火劈啪作響,火光映在她臉上,狼爪印記暗紅如血。
    董文翊沉默片刻,低聲道:“你父親救過我,婉儀的犧牲換來了龍脈新生,新的秘密在召喚……”他看向隔壁,低語:“可陳墨然和馬鐵山怎麽辦?”他的語氣沉重,透著責任,眼中閃過猶豫。
    林瑤收拾筆記,低聲道:“交給李教授。他在南京考古隊有資源,能照顧他們。”她看向烏蘭,語氣堅定:“如果這是天命的起點,我們得去看看。”
    董文翊站起身,拿起金屬探測儀與龍紋護身符,低聲道:“好,敦煌。”他的目光掃向窗外,枯槐樹在風中搖曳,似送別。
    林瑤將紅外掃描儀與化學試劑包塞進背包,低聲道:“為了守龍脈,太多人犧牲了,我們得帶著他們的意誌走下去。”她的語氣平靜,眼中卻燃著不屈。
    風聲漸弱,屋外恢複平靜,沙礫不再拍打窗欞。但董文翊知道,這是風暴前的寧靜。飛天舞魂的低語如無形的線,將他們拉向西北。
    他隱約感到,這旅程不僅是烏蘭的使命,更是他與清魂玉、龍魂血脈的宿命交匯。
    烏蘭低頭整理密卷,狼爪印記在燈光下脈動,似未熄的火。窗外,一片落葉被風卷起,撞在玻璃上,發出輕響,如某種信號,預示未知的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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