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入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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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旁的張玄之見狀,心中暗自思忖。
他覺得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但同時也意識到這個決定太過冒險。
經過一番內心的掙紮和糾結,張玄之最終還是決定主動站出來,向帝君請命。
“老夫張玄之,願替帝君分憂。”張玄之鼓起勇氣說道。
帝君浩倡聽到張玄之的話,緩緩轉過身來。
他凝視著張玄之,沉默了片刻,然後用一種低沉而又神秘的腹語說道:“張天師,你當真願意如此?”
張玄之毫不遲疑地回答道:“當真,願意。”
帝君浩倡嘴角微微上揚,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
他緩緩睜開雙眼,目光如炬地看向蒼靈,然後不緊不慢地說道:“張天師,你不必去了。”
張玄之聞言,麵露疑惑之色,不解地問道:“難道帝君已有其他打算?”
帝君浩倡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地站起身來,踱步繞著蒼靈走了一圈。
他的步伐沉穩而有力,每一步都似乎蘊含著深意。
待走到蒼靈麵前時,帝君浩倡停下腳步,凝視著她,接著說道:“這三大妖若是反抗起來,必定會引起地動山搖,如今卻一切都風平浪靜。這五百年來,朕曾派遣天兵天將四處尋找,但最終卻一無所獲。”
蒼靈聽聞此言,心中猛地一緊,他站起身激動地抓住帝君浩倡的衣擺,眼眶泛紅,聲音略帶顫抖地說道:“這怎麽可能!明明有法力波動,怎麽會找不到!?”
帝君浩倡麵無表情地抽回自己的衣擺,繼續說道:“朕的神識之海能夠俯瞰天下,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朕的法眼。這十大妖中,一妖已死,一妖被囚禁在鎖妖塔內,而有三妖則不知所蹤。不過,這恰好與你所說的三顆靈珠相對應。”
蒼靈聞言,心中湧起一絲希望,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
可帝君浩倡緊接著皺起眉頭,語氣沉重地說道:“可是……朕根本無法尋到你那天瓊蘇靈珠的下落!”
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間就被無情地撲滅,蒼靈隻覺得全身的力氣仿佛都在一瞬間被抽走了,他的雙腿一軟,像被抽走了骨頭一樣,“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倒在地上。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喃喃自語道:“一定是那邪神得到了天瓊蘇靈珠,完了,一切都完了……”
聲音中充滿了絕望。
站在一旁的張玄之,緊緊握著手中的拂塵,他的指尖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
他可能從來沒有想過,天瓊蘇靈珠竟然會以這樣離奇的方式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隻有江舟樓心裏清楚,那日他在青楓山上偶然間發現了掉落在此處的天瓊蘇靈珠。
由於這顆珠子散發出的氣息異常詭異,他心生忌憚,於是施展法術將其封印在了原地。
而帝君浩倡雖然擁有強大的神識之海,可以洞察天下萬物,但他的神識卻無法穿透其他六界帝王所設下的領地結界,更別提進入其中探查。
更何況,這還是江舟樓特意布下的結界,其防禦之強,即便是帝君浩倡也難以突破。
江舟樓緊緊握著拳頭,心中懊悔不已。
他萬萬沒有料到,自己的一個無心之舉,竟然會導致如此嚴重的後果,讓一個蒙塵的真相永遠被深埋在黑暗之中。
帝君浩倡見狀,臉色一沉,他顯然對蒼靈的表現感到十分不滿。
他冷哼一聲,運用法力將蒼靈像扔垃圾一樣丟出了北辭殿。
伴隨著蒼靈的身體飛出殿門,帝君浩倡那悠揚而又威嚴的聲音在蒼靈的腦海中回蕩:“朕對你已經算是仁至義盡,若你的天瓊蘇靈珠不能現世,便難以服眾。朕也隻能陪你胡鬧到這裏了,絕對不會有下一次!”
蒼靈像一攤爛泥一樣,毫無形象地躺在地上,用手捂住自己的臉,發出一陣又一陣的狂笑。
這笑聲中卻蘊含著無盡的痛苦,難以被人理解,就好像他的靈魂正在被撕裂一般。
笑聲漸漸停歇,蒼靈如同失去了全身的力氣,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來。
他的雙眼迷茫而空洞,似乎已經失去了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可他仍舊蹣跚著走到緊閉大門的北辭殿前,對著那扇冰冷的門,用顫抖的聲音喊道:“這天下就要大亂!淬煉靈珠是歪門邪道,誰得到它都會引發一場腥風血雨!帝君應該派遣天兵天將下凡,保天下百姓平安!”
可他的呼喊如同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北辭殿依舊緊閉著大門。
蒼靈的心中充滿了悲涼和無奈,他終於明白,所謂的神,不過是高高在上地俯瞰著世間的一切,卻對人們的苦難視而不見。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出現在蒼靈的身後。
那是權念成,他靜靜地站在那裏,聽著蒼靈的悲歎。
雖然他早已知道蒼靈的名字,但因為修煉無情道,他的內心早已如同寒冰一般,無法被他人的情感所觸動。
權念成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轉身離去,留下蒼靈一個人在北辭殿前,孤獨而絕望。
蒼靈看著權念成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對他和帝君浩倡的冷酷無情感到愈發的憤恨。
即使自己三世都是苦行僧,時常孤身一人,無人問津,無人關懷,可終究懷的還是天下心,他無法忍受神明的視而不見。
所以,蒼靈並沒有因此而放棄。
他深吸一口氣,一步一步地朝著自己心中的目的地走去,就像曾經自己作為的苦行僧的那樣,不懼路途遙遠。
天宮的一切都是那麽的繁花似錦,美不勝收,但這一切在他眼中卻都變得令人作嘔。
蒼靈實在想不明白,這世間的變數為何會如此之大,大到就像一場迷霧一般,讓他完全迷失在了其中。
而他自己,不過是一個擁有五百年修為的靈君而已,卻已經對這一切感到無比的厭煩和疲倦。
就在這時,金輪突然以男兒身的形象出現在了蒼靈麵前。
金輪看著蒼靈如此消沉的樣子,心中不禁有些不忍,於是便開口說道:“若是你真的想要下凡去,我倒是有一個辦法。”
蒼靈一聽,頓時兩眼放光,急忙追問道:“我應該怎麽做?”
金輪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緩緩說道:“天宮之中有一口凡塵井,隻要你跳入其中,就能夠下凡到人間去。”
蒼靈一聽,心中頓時燃起了一絲希望。
但緊接著金輪又麵露難色地說道:“隻不過……”
蒼靈見狀,連忙拱手作揖,懇切地說道:“懇請兄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金輪見狀,無奈地歎了口氣,然後說道:“跳下凡塵井之後,你也會變成一介凡人,你真的舍得放棄這神位?”
“多謝。”蒼靈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他緩緩直起身來,目光如炬,猶如燃燒著一團火焰。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無比的堅毅和決心,好似沒有什麽能夠動搖他的信念。
“若成神隻能看著天下人受苦而無動於衷,我寧願成凡人,吃他們之苦,渡他們之命。”蒼靈的話語擲地有聲,回蕩在金輪的腦海之中,讓在金輪都不禁為之動容。
金輪看著蒼靈,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之色,他緩緩說道:“是個漢子。”
這句話雖然簡短,但卻包含了對蒼靈的認可和讚賞。
蒼靈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轉身,毅然決然地朝著凡塵井走去。
他的步伐堅定而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金輪的心坎上,讓人感受到他內心的決然。
當蒼靈站在凡塵井前時,眾多神仙也紛紛圍攏過來,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蒼靈身上,似乎想要勸阻他。
而在人群之中,權念成自然也在其中。
他的臉色有些陰沉,似乎對蒼靈的決定並不讚同,但他並沒有開口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就在這時,帝君浩倡匆匆趕來,他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好似能滴出水來。
他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蒼靈,怒吼道:“成神不易,朕命你下來!”
蒼靈緩緩轉過頭,看向帝君浩倡,他的眼神平靜而堅定,說道:“天有佛,佛不渡人,亦無法渡我。”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充滿了一種無法撼動的力量。
“下來!”帝君浩倡的這一聲怒吼如同驚雷一般,迸發出強大的力量,震得周圍的人都不禁渾身一顫。
可蒼靈卻並沒有被這股力量所嚇倒,他用神力與之抗衡,毫不退縮。
“成神失了為天下憂而憂之心,帝君也是個可憐人。”蒼靈的這句話如同一把利劍,直刺帝君浩倡的內心,讓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蒼靈的話語剛剛落下,他沒有絲毫猶豫,便如同一隻決絕的飛鳥一般,毅然決然地跳下了那深不見底的凡塵井。
站在一旁的權念成,完全沒有預料到蒼靈會如此果斷地做出這個決定,他的眼睛猛地瞪大,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可對於江舟樓來說,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感受。
在他的耳中,權念成所描述的那條名為“無情”的道路,就在蒼靈縱身一躍的瞬間,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猛然撕裂開來,斷裂成了無數碎片。
隨著蒼靈的身體不斷下墜,他的神骨也開始逐漸從他的肉體中剝離出來。
這些神骨緩緩地散成星光,從他的身體裏分離出來。
直到他落在了青楓山上。
當蒼靈的身體最終墜落到地麵時,他已經身受重傷,生命垂危。
江舟樓恰巧發現了他,盡管他立刻施展出自己的法力,想要為蒼靈治療傷勢,但效果卻微乎其微。
就在江舟樓感到束手無策的時候,天瓊蘇靈珠突然強行破開了陣法,如同一顆燃燒的流星一般,直直地朝著蒼靈飛來。
天瓊蘇靈珠所蘊含的地狐的純淨之力,是蒼靈最後的救命良藥。
這股強大的力量迅速湧入蒼靈的身體,修複著他破碎的經脈和受損的內髒。
在天瓊蘇靈珠的滋養下,蒼靈的傷勢以驚人的速度恢複著,沒過多久,他的身體就已經恢複如初。
不僅如此,天瓊蘇靈珠還將自己的一部分力量注入到了蒼靈的體內,用這股力量保護著他的凡人之軀,使其能夠永遠保持不死不朽的狀態,又不會太過霸道,令他的凡人之軀爆裂。
從那一日起,蒼靈徹底改變了。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一心追求著濟世蒼生的理想,而是開始享受起平凡的生活。
他不再忌口,葷腥都沾,甚至還學會了喝酒。
蒼靈心裏很清楚,即使他曾經是神,也無法做到拯救所有人,更何況如今他已經變回了凡人。
但他並不覺得遺憾,因為他有了新的夥伴,有了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
他隻想用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力量,守護好青楓山的平安。
隻要靈珠並未落入邪神之手,蒼靈便隻想做個閑雲野鶴的妖僧,除了青楓山,他什麽都不關心。
江舟樓靜靜地站在湖邊,凝視著背對著他的蒼靈。
陽光灑在蒼靈身上,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影,宛如一幅寧靜的畫卷。
江舟樓的目光穿越時光,猶如回到了他們初遇的那一刻。
那時的蒼靈,也是這般模樣,靜靜地坐在湖邊,與世無爭。
江舟樓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感,既有對過去的懷念,又有對現實的無奈。
他輕輕歎了口氣,從懷中取出那支用花令儀骨灰製成的竹笛。
竹笛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好似承載著花令儀的靈魂。
江舟樓將嘴唇湊近竹笛,緩緩地吹奏起來。
悠揚的笛聲在空氣中回蕩,如泣如訴,猶如在訴說著江舟樓內心深處的痛苦和悔恨。
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滴落在竹笛上,與笛聲交織在一起。
在這哀怨的旋律中,蒼靈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好似被風吹散一般。
江舟樓的心中一陣刺痛,他知道,這一次,蒼靈真的要離開了。
江舟樓不止一次吹響過這支竹笛,每當他思念花令儀時,隻有通過這笛聲,他才能毫無顧忌地傾訴自己的心聲。
“何為花成花?何為樹為樹?”突然,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江舟樓的耳邊響起。
他驚愕地抬起頭,隻見花令儀的魂魄如同幻影一般出現在他麵前。
花令儀的笑容依舊如往昔般溫柔,她的目光落在江舟樓手中的竹笛上,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