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謀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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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令儀的麵色凝重,她的聲音低沉而溫柔,仿佛春日裏的微風,輕輕拂過江舟樓的耳畔:“你已經盡了自己所能,這世界上沒有誰能夠事事都如人心意。若是如此,那天底下便不會有七情六欲之人,世間也會變得平淡無奇。所以,何必總是責怪自己?”
    江舟樓緊握著手中的竹笛,他的指尖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他的嘴唇輕顫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江舟樓終於開口,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我悔恨自己為何總是不回頭,明明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可如今卻失去了太多。”
    花令儀靜靜地聽著江舟樓的傾訴,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心疼。
    她輕輕地伸出手捧著他的臉,她將自己的額頭緩緩地貼在江舟樓的額間,如此自然。
    花令儀柔聲說道:“大家都從未離開過,隻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陪伴在你身旁。即使曾經犯過錯又怎樣?重要的是,我們都在彼此的生命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江舟樓感受著花令儀的溫暖,他的心中漸漸湧起一股暖流。他凝視著花令儀的眼睛,那裏麵充滿了愛與和平。
    就在江舟樓想要回應花令儀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花令儀的身影漸漸變得模糊起來,最終完全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江舟樓的心中一陣失落,但他知道,花令儀的話已經在他的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
    他的心結也因此稍稍打開了一些,雖然還有些疼痛。
    “你說的對。”江舟樓輕聲應道,然後緩緩地將竹笛再次藏到自己的身側。
    他深吸一口氣,好似要把所有的煩惱都吸進肚子裏,接著說道:“與其糾結過去的對錯,不如坦然麵對未來。”
    這句話說完,江舟樓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轉向了九方懷生。
    當他看到九方懷生那憔悴的麵龐時,心中猛地一顫,一股難以言喻的慌亂瞬間湧上心頭。
    即使現在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江舟樓卻不知道該如何去修複這段曾經深厚的情誼。
    他不禁想起自己如今已經傳位,並且毅然決然地離開了青楓山,那麽接下來,他又該帶著九方懷生去往何處?
    這些現實問題如同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壓過來,讓江舟樓感到無法喘息。它們就像洶湧的潮水一般,冰冷而窒息,將他緊緊包圍。
    江舟樓的背影在這一刻顯得格外渺小,猶如被整個世界所遺忘。
    而他的身影,也逐漸縮小,最後小到映在一塊小小的銅鏡之上。
    葉祁麵無表情地看著鏡中的這一切。
    他那看似平靜的表麵下,其實內心早已翻起了驚濤駭浪。
    他的手不自覺地越握越緊,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稍稍緩解他內心的不安。
    就在下一刻,隻聽“哢嚓”一聲脆響,銅鏡在葉祁的手中突然碎裂開來。
    “這麽大火氣?”離明見狀,笑著調侃道,“不行,你也過去打他一巴掌唄。”
    葉祁聞聲,緩緩地側過臉去,看著離明,淡淡地說道:“一巴掌而已,我又怎會受不起?”
    離明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她的笑聲如同陽光穿透雲層,灑在果盤上,使得那一顆顆鮮豔欲滴的果子更加誘人。
    離明毫不客氣地伸手抓了一顆果子,塞進嘴裏,享受著那甜蜜的滋味。
    她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跪在地上、端著果盤的權念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戲謔的笑容。
    “那永年國太子跪在此處,倒也受得起。”離明的話語中帶著一絲嘲諷。
    權念成緊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他低著頭,盡量不去聽那些擾亂心神的話語,可離明的聲音卻像針一樣,不斷地刺進他的耳朵裏。
    葉祁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他的眉頭微微皺起,江舟樓究竟是想讓他明白什麽?
    葉祁看著權念成那副卑微的模樣,心中的無名火猛地竄了起來。
    他大步上前,一腳狠狠地踢翻了果盤。
    果盤在空中翻滾著,裏麵的果子散落一地。
    葉祁的動作迅速而果斷,緊接著,他伸出一隻手,像拎小雞一樣抓住權念成的衣襟,將他硬生生地提了起來。
    “你不都曾跪過江舟樓!如今在這裏,又何必如此屈膝!”葉祁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不解,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權念成。
    權念成緩緩地抬起頭,與葉祁的目光交匯。他的雙眼有些失神,好似失去了靈魂一般。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聲說道:“在這裏,我沒有人權,想活著又有什麽錯?”
    這句話如同一把重錘,狠狠地敲在葉祁的心上。他愣住了,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就在這時,離明突然站起身來。她快步走到兩人中間,將他們硬生生地分開。
    她站在兩人中間,宛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葉祁,我不管你想幹什麽,就算你闖了大禍,我也有辦法替你擺平。但是,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嚇到權念成,你聽明白了嗎?”離明的聲音冰冷而堅定,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葉祁雙眼布滿血絲,仿佛要噴出火來一般,他死死地盯著離明,咬牙切齒地說道:“你對他到底怎樣,大家心裏都清楚得很,少在這裏假惺惺地裝好人!”
    離明卻不以為意,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回應道:“這千百年來,很少有人讓我如此有興致,也隻有我才配如此對待他,其他人敢碰他一根汗毛,我定讓他挫骨揚灰。”
    一旁的權念成見狀,緊張地吞了口唾沫,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拉住離明的衣袖,滿臉都是欲言又止的神色。
    離明低頭看了看權念成,見他這副模樣,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興奮。她的目光在權念成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似笑非笑地說道:“怎麽,你有什麽話想說嗎?”
    權念成被離明盯的心中一緊,他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隻是覺得……”
    話到嘴邊,他又突然咽了回去,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離明見狀,嘴角的笑容越發地深了,她的雙眼閃過一絲猩紅,那是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顏色。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道:“哦?你覺得怎樣?”
    葉祁看著離明和權念成之間的互動,心中莫名地感到一陣煩躁。他覺得離明的笑容是那麽的刺眼,讓他感到無比的惡心。他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氛圍,猛地轉身,頭也不回地說道:“夠了,我走了,別攔著我!”
    離明看著葉祁離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愈發地挑釁起來。她甚至還故意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似乎在催促葉祁快點離開。
    在葉祁的眼中,這個手勢卻像是在讓他滾得遠遠的。他的怒氣瞬間被點燃,心中的怒火如火山一般噴湧而出。
    他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鬼界。
    當葉祁回到凡間時,他的怒氣卻像被一陣風吹走了似的,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內心的慌亂和不安。
    他深知江舟樓現在的處境肯定十分危險,必須要盡快為他找到一個安全的庇護之所。
    可無論他如何絞盡腦汁地思考,都始終覺得很多地方都不是理想的選擇。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際,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雲虹的身影。
    這個名字仿佛一道閃電,瞬間照亮了他混亂的思緒。
    可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決策卻在他的腦海中激烈地碰撞起來,就像兩隻凶猛的野獸在相互廝殺一般。
    “當然是去找雲虹!畢竟江舟樓說到底也是她的幹爹,養育之恩重如泰山,她不可能不報。”一個聲音在他耳邊急切地喊道。
    “糊塗!你難道忘了江舟樓已經與雲虹決裂了嗎?現在再回去,豈不是讓原本就複雜的局勢變得更加撲朔迷離,畢竟一山容不下二虎!”另一個聲音則反駁道,語氣中充滿了擔憂和焦慮。
    這兩個小人兒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氣得臉都快貼到一起。
    “雲虹絕對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她一定會接納江舟樓的!”第一個小人兒揮舞著手臂,情緒激動地爭辯道。
    “這世上的人,一旦擁有了權力和地位,就一定會發生變化。雲虹如今已經坐上了妖帝的寶座,她絕對不會容忍一山有二虎的局麵存在!”第二個小人兒則毫不示弱,針鋒相對地反駁著。
    “好了好了!都別吵了!”葉祁終於忍無可忍,他伸出手,像趕蒼蠅一樣將這兩個爭吵不休的小人兒驅散開來,“煩死了!”
    可當爭吵聲平息下來後,葉祁的內心卻並沒有因此而平靜下來。
    他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
    因為他知道,這天下雖然遼闊無邊,但對於江舟樓這樣一個曾經的妖帝,如今卻淪為廢人的人來說,可供他容身的地方實在是少之又少。
    而一個無用之人的下場,往往隻有被人唾棄和遺忘。
    就像這條看似沒有盡頭的道路一樣,葉祁明知前方困難重重,但他卻別無選擇,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走下去,去乞求那一線渺茫的生機。
    最終,經過深思熟慮,葉祁下定決心要回青楓山一趟。
    既然沒有路,那就每個南牆他都撞過去,即使是頭破血流,也絕不回頭。
    當葉祁再次回到青楓山時,他抬頭望向天空,隻見那法陣高懸於天際,威武而霸氣,與江舟樓的法陣截然不同。
    江舟樓的法陣宛如溫柔的水波,悄然流淌,不易被人察覺;而雲虹的法陣則如同雷霆萬鈞,氣勢磅礴,令人望而生畏。
    那股來自法陣的強大威壓,猶如一道無形的屏障,足以讓許多試圖踏入青楓山的人望而卻步。
    可葉祁並沒有被這股威壓嚇倒。
    他緊緊握住拳頭,毫不猶豫地跨過地界劃分線,毅然決然地踏入了青楓山。
    一進入青楓山,葉祁的眼前頓時變得灰蒙蒙一片,好似整個世界都被一層濃霧籠罩。
    那些原本應該在風中輕輕飄蕩的樹葉,此刻卻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化作了無數把鋒利的劍,無情地劃過葉祁的身體。
    “雲虹!”葉祁忍受著陣中摧殘他的身體,大聲呼喊著,“是我!”
    可這股狂風似乎並沒有因為他的呼喊而停歇,反而愈發猛烈地肆虐著。
    葉祁沒有放棄,他繼續高聲呼喊:“雲虹!我是葉叔!”
    一遍又一遍,他不停地呼喊著雲虹的名字,聲音在狂風中回蕩,卻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也不知道喊了多少遍,終於,一個身影緩緩地出現在葉祁的眼前。
    隨著這個身影的出現,那股狂暴的狂風也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葉祁隻覺得雙腿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一般,突然一軟,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傾倒,最終整個人“撲通”一聲趴在了地上。
    他艱難地抬起頭,目光落在了眼前那雙沾滿泥濘和枯草的靴子上。
    那靴子看起來有些破舊,上麵還沾著一些不知從何處沾染的泥土,猶如經曆了許多風雨。
    葉祁的視線順著靴子緩緩向上移動,一點一點地,他看到了那靴子的主人。
    那是一張略顯蒼白的臉龐,原本應該是年輕而充滿朝氣的,但此刻卻布滿了傷痕,好似經曆了無數的磨難和痛苦。
    葉祁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他用手撐著地麵,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他的每一步都顯得異常艱難,雙腿像是被千斤重擔壓著,讓他幾乎無法行走。
    終於,他走到了雲虹麵前,距離她僅有一步之遙。他凝視著雲虹,嘴唇微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卻發不出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葉祁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顫抖著問道:“這是怎麽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猶如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嚨。
    他下意識地伸出雙手,想要捧起雲虹的臉,看看她究竟經曆了什麽。
    可雲虹卻像是察覺到了他的意圖一般,迅速地別過臉去,同時向後退了一步,與他拉開了距離。
    “葉叔要是沒什麽事,就滾出青楓山吧。”雲虹的聲音冰冷而無情,沒有絲毫的溫度,就像冬日的寒風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這樣冷漠的語氣,讓葉祁有些猝不及防。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