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無字天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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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明心中憋著一股悶氣,這股氣在她的胸口翻騰,讓她的青筋都暴突了起來。
    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權念成,咬牙切齒地說道:“權念成,你可別忘了,當初為了救江舟樓,你可是斷手斷腳,受了重傷!那時候的你,元氣大傷,幾乎是奄奄一息!後來,你又為了九方懷生,竟然七進七出鬼界,我的那些鬼差們,也不知道把你打成重傷多少次!”
    說到這裏,離明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八度,“而如今,你之所以能夠恢複實力,靠的是什麽?是我對你的施舍!要不是我允許你吸食怨氣,你能有今日這樣的修為!?鬼界裏怨氣衝天的地方多的是,我讓你吃個飽,可不是為了聽你在這裏對我指手畫腳、說教一通的!”
    權念成聽著離明的斥責,原本強硬的態度漸漸軟了下來。他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說道:“我知道,我們之間向來都不是摯友關係。你一直都把我當作玩物,這一點我也很清楚。”
    離明的眼神依舊冷漠,她冷哼一聲,說道:“你倒是還有點自知之明。既然你都知道自己的地位,那你還有什麽資格來要求我怎麽做?這天下向來是弱肉強食,野心勃勃之人更甚,但庇護子民,乃是帝王之責。沒有人坐上權位是為了屠盡天下人,隻身一人獨活的。”
    權念成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整個人都萎靡了下來。他心裏也明白,以自己在離明心中的位置,確實是沒有任何資格去要求她的。
    而他當年被立太子之位,朝中暗流湧動也親身經曆過。
    曆代皇帝登位,即使是靠的殺伐果斷,但坐上那位置的一刻,沒有人是想屠盡天下人,而後自己獨活。
    即使離明的話很有道理,權念成還是覺得此舉不可行,便有些欲言又止的看向她。
    離明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地看著權念成,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之意,再次開口說道:“江舟樓命懸一線之際,我們向你討要轉魂決,你雖有那麽一刹那的遲疑,但最終還是將它交了出來。那時的你,可未曾談及什麽天下大義、仁愛之心。”
    權念成聞言,心頭猛地一緊,一陣難以言喻的酸楚湧上心頭。他緊咬著牙關,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說道:“我對自己當初的選擇從未後悔過,也絲毫不懼怕他人在背後指指點點、戳我脊梁骨。可僅僅因為我當時的一個決定,就要被剝奪為天下人著想的權利,實在是太過蠻橫無理!”
    離明的臉色在一瞬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她原本緊繃的麵容稍稍緩和了一些,嘴角甚至還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微微挑起眉毛,似笑非笑地看著權念成,緩聲道:“嗯,確實如此。即便你是迫於形勢,迫不得已才做出那樣的選擇,卻還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倒也比那些表麵道貌岸然、實則內心虛偽的人要更像個正人君子一些。罷了罷了,希望你能在這波譎雲詭的局勢中存活到最後吧。”
    說罷,離明輕盈地轉身,與權念成擦肩而過。
    權念成怔怔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腦海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理解離明最後為何會以那樣的笑容離開。
    他不禁暗自思忖,如果離明認為他所言不無道理,那她為何還要執意幫張玄之?為何不肯在此時及時收手,以免越陷越深?
    權念成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要爆炸一般,無數的思緒在他腦海中瘋狂交織,讓他幾乎無法思考。
    此事總有些不對勁,但他說不清,道不明。
    這時,一陣微風輕輕地吹進了房間,好似是一個不速之客。
    這陣風帶來了一絲涼意,同時也讓桌上的紙張像是被賦予了生命一般,開始紛紛飛舞起來。
    它們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隨著風的方向一路飄蕩,似乎沒有盡頭。
    它們被風引領著,穿過了一扇敞開的窗戶,進入了另一個房間。
    在那個房間裏,葛善淵正靜靜地站著,當他看到這些紙張飄進來時,並沒有感到驚訝。
    其中有一張紙恰好落在了他的腳邊,他彎腰撿了起來,仔細端詳著。
    這張紙看起來和其他紙張並無二致,都是空白的。
    可當葛善淵催動法力之時,紙上的字才浮現他麵前,且旁人看不到。
    “無字天書。”葛善淵喃喃起來。
    看完之後,葛善淵的掌心冒火將無字天書包裹在內,當火焰吞噬了紙張,葛善淵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女子痛苦的哀嚎聲。
    這聲音異常淒厲,讓人毛骨悚然。
    葛善淵並沒有被這聲音嚇到,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那看完的無字天書上。
    張玄之說過的那些話,都被離明寫入了這張無字天書中,並通過風傳遞給了葛善淵。
    信中提到的東西太多,葛善淵在心中梳理著,女子的哀嚎聲還在回蕩,卻半分都沒有影響到他。
    葛善淵心中暗自嘀咕道:“玄黃山之事,果然和他脫不了幹係。其他龍全都誕生於玄黃山,恐怕也是他暗中操縱的結果。而蒼靈所拿到的那三顆靈珠,竟然全都是十大妖之一,想必他們也是被人布局,才會落得如此下場。玄黃山的象首風穗實力不凡,其他妖都想要一家獨大,可象卻是群居,反倒成了一道難以攻破的護盾。”
    仿佛突然間想通了所有事情一般,葛善淵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然後緩緩說道:“千算萬算,連你也沒有算到風穗竟然能夠與龍族持續打上萬年之久,而且至今都還難以突破象族那堅如磐石的團結之力。你不想讓自己的雙手沾染汙穢,所以精心布局,這一招真可謂是妙啊!”
    就在葛善淵自言自語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陸景然的聲音:“葛天師,小女的病症可有應對之策了?”
    葛善淵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他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躺在床上的人身上,回應道:“我還需要一些時間,陸宗主稍安勿躁,再稍等片刻即可。”
    “好的。”陸景然毫不猶豫地應道。
    葛善淵邁步上前,走到床邊,輕輕地撩起紗簾,眯起雙眼,凝視著床上的人,輕聲問道:“我應該如何稱呼你?是陸小姐,還是季青也?”
    床上的人聽到葛善淵的問題,她的瞳孔顏色在瞬間發生了變化,緊接著,她毫不猶豫地回答道:“季青也!”
    就在話音未落之際,床上之人的瞳孔顏色再次發生了變化,與此同時,她的神情也變得高傲了起來,她高聲說道:“不!我是流嵐宗的大小姐陸明玥!我才不是什麽低賤的凡人!”
    一具身體仿佛被兩個靈魂同時占據著,它們用著同一個聲音,卻說出截然不同、對自己有利的話語,隻不過語氣不同,語調不同,也能勉強分辨。
    “這具身體,明明長的是我季青也的臉!你如此高貴,又何必霸占著這幅軀殼不放?快從這身體裏滾出去!”其中一個靈魂怒吼道。
    “哼!若不是你那老祖宗耍盡手段將我強占,又怎麽會有今天這局麵?你我共用一體,也是迫不得已罷了!”另一個靈魂不甘示弱地反駁。
    就這樣,兩個靈魂你來我往,爭吵不休,誰也不肯相讓。
    葛善淵在一旁看著,嘴角卻始終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
    “二位如此水火不容,倒不如讓我來做個決定,看看這身體究竟該歸誰所有。”葛善淵突然插話道。
    話音未落,隻見一隻手如同閃電般伸出,緊緊抓住了葛善淵的手腕。
    陸明玥的聲音響起:“讓她滾出去!隻要你能幫我趕走她,流嵐宗必定會奉天師為座上賓,對您言聽計從!”
    就在陸明玥話音剛落的瞬間,葛善淵的瞳孔突然再次變幻顏色,季青也的聲音緊接著傳來:“該滾的人是你!你看看這房間裏的壁畫,上麵畫的分明就跟這具身體一點都不像!明明是你想奪取我的身體,還在這裏信口雌黃!”
    陸明玥突然猛地一用力,強行奪回了身體的控製權。
    她像觸電般從床上彈起,雙眼圓睜,死死地拉住葛善淵,好似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在人間受盡苦楚,這一切全都是季青也那個老祖宗所賜!”陸明玥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憤恨和絕望,“葛天師您向來仁愛,一定不會助紂為虐的!”
    葛善淵臉上始終掛著和善的笑容,他不緊不慢地將陸明玥摁回到床上,輕聲說道:“二位稍安勿躁,且聽我慢慢道來。”
    不知道是不是葛善淵的話起了作用,隻見這具身體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瞬間變得僵硬,目光也變得呆滯,失去了靈魂一般。
    葛善淵見狀,心中稍安,知道這兩個靈魂暫時消停了下來。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如今,神界人心所向之人,乃是四大天師之一的張玄之。而我此次前來,正是受他所托。”
    陸明玥聽聞,立刻像被激活了一樣,猛地再次占據身體,激動地說道:“張天師與仙界來往甚密,他和我父親也是至交好友!他讓您來,肯定是為了救我的!”
    還沒等陸明玥把話說完,季青也突然又奪回了身體的控製權,怒喝道:“好啊,原來你們是聯起手來想要將我除掉!我告訴你們,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你們就別做夢了!”
    陸明玥拚命地與身體內的另一個靈魂爭奪著控製權,她的笑聲回蕩在空氣中,充滿了嘲諷和不屑:“你這個沒權沒勢的凡人,更何況還是那個令人作嘔的男人的後代,就應該被我踩在腳下!永世不得翻身!”
    葛善淵實在是無法再忍受這樣的噪音,他毫不猶豫地出手,迅速點中了這幅身體的穴位。
    瞬間,陸明玥和另一個靈魂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無法再發出聲音。
    葛善淵的耳根子終於得到了片刻的清淨。
    他看著眼前之人,麵無表情地說道:“陸小姐的靈魂,已經被因果所沾染。張天師派我前來,便是要替人討伐你,畢竟一命還一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陸明玥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她的聲音雖然被封住了,但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對葛善淵的話感到無比震驚。
    隨後,陸明玥強行破法,得以說話:“明明是我受到了迫害!憑什麽要討伐我!”
    而這一次,季青竟然也罕見地沒有出來爭奪身體的控製權。好似她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且有利於自己,便選擇了暫時沉默。
    葛善淵的聲音依舊冷漠如冰:“陸小姐在凡間所遭受的一切,確實讓人感到惋惜。但水仙宮的弟子——初海,卻是死在了你迸發的仙力之下。這是事實,一碼歸一碼,此事必須要有個交代。”
    陸明玥突然放聲大笑,笑聲在屋內回蕩,她的笑聲中充滿了嘲諷和不屑,與之前的震驚和平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葛天師,您是不是忘記了?您現在所站立的地方,可是我流嵐宗的地盤!您想要殺我,恐怕沒那麽容易全身而退。”陸明玥的聲音清脆而響亮,帶著一絲挑釁的意味。
    葛善淵的臉色微微一變,但他並沒有被陸明玥的話語所動搖。
    隻見他身形一閃,如同鬼魅一般瞬間出現在陸明玥的麵前。
    他伸出一隻手,如鐵鉗一般緊緊地掐住了陸明玥的脖子。
    “得罪了!”葛善淵麵無表情地說道,他的聲音冰冷而無情。
    就在這一刹那,一股強大的法力猛然爆發,如洶湧的波濤一般充斥在屋內的每一個角落。
    這股法力強大得讓人窒息,令整個臥房都在顫抖。
    守候在門外的陸景然心中一緊,他立刻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他來不及多想,飛起一腳踹開了房門,定睛一看,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
    隻見葛善淵正站在陸明玥的麵前,他的手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顯然是在施展一種極為詭異的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