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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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舟樓知道自己無法反駁風穗的話,因為他確實說不清楚自己迸發出來的那一絲神力。
他隻能選擇默默地為風穗運功療傷,希望能減輕她的痛苦。
風穗感到無比的無趣,她對江舟樓的了解似乎隻是表麵的,無法真正看透他的內心。
而那如影隨形的痛苦,卻始終縈繞不去,無論怎樣都無法擺脫。
曾經的她或許還有些許傲骨,但如今,這傲骨卻如同脆弱的玻璃一般,不堪一擊。
她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微弱,猶如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熄滅,“你放過我吧,用通玄葫把我的命也拿走吧。”
江舟樓聽後,眉頭緊緊皺起,麵露不忍之色,“別說這種胡話。”
風穗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容,“這就是天意,讓我帶著族人四處漂泊,曆經磨難,最終還是逃不過一死。夜燼想要死得有尊嚴一些,而我,隻想痛痛快快地結束這一切。”
可江舟樓並未被風穗的話所打動,他依然固執地堅持為風穗療傷,似乎不願意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風穗的目光緩緩轉向離她不遠處的通玄葫,那是她最後的解脫之路。
她輕輕勾了勾手指,通玄葫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一般,緩緩飛到了她的手中。
江舟樓見狀,急忙伸手按住風穗拔木塞的手,一臉嚴肅地說道:“你可知道,一旦踏出這一步,你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風穗的笑容卻越發燦爛,那是一種決然的笑,她毫不猶豫地推開江舟樓,然後毅然決然地將木塞拔出。
在那道耀眼的光芒之中,風穗的身影若隱若現。她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輕聲說道:“渾身震碎,活著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倒不如坦然麵對這一切。”
江舟樓緊握著拳頭,雙膝跪地,靜靜地凝視著風穗。他的嘴唇緊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有那雙眼眸中流露出無盡的悲傷和絕望。
風穗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如紙,生命的氣息也在一點一滴地從她身上消散。
就在她的性命即將消逝的最後一刻,她卻突然輕笑了一聲,仿佛放下了所有的負擔和牽掛。
隨著這聲輕笑,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她眼角滑落,滴落在地上,濺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當風穗的身體變得幹枯,木塞重新堵住通玄葫的口子時,周圍的一切又回歸了平靜。
江舟樓的身體也不禁顫抖起來,他艱難地站起身來,緩緩地拾起通玄葫。
通玄葫入手的瞬間,江舟樓心中的難過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他看著這承載了無數人命的通玄葫,再也無法抑製自己的情緒,朝天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
這聲怒吼在空氣中回蕩,經久不息。
隨著江舟樓的怒吼,周圍的一切都像是被驚擾的蜂群一般,轟然倒塌。
斷壁殘垣、塵土飛揚,將昔日的慘烈景象完全掩蓋在了地底之下。
江舟樓背著通玄葫,步履蹣跚地從廢墟中走出來。
他的身影在塵煙中顯得孤獨而又淒涼。
就在他踏出廢墟的那一刻,他突然看到一個人逆著光站在不遠處,好似一直在那裏等待著他。
江舟樓定睛一看,心中不由得一震,因為他發現站在那裏的人竟然是葛善淵。
兩人就這樣相對而立,一時間,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隻有風吹過廢墟的聲音在耳邊回蕩。
葛善淵嘴角掛著一抹和善的笑,他慢慢地抬起手,手掌緩緩張開,一隻小小的雲絮蟲出現在他的掌心之中,這隻蟲子通體雪白,宛如雲朵般柔軟,它在葛善淵的掌心蠕動著,顯得十分乖巧。
就在下一瞬間,這隻原本還活蹦亂跳的雲絮蟲卻突然化為了一堆飛灰,猶如從未存在過一般。
江舟樓僅僅看了一眼,便立刻明白了這其中的緣由,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沉聲說道:“我得到的那隻雲絮蟲,原來一直都是由你在背後操控。我想知道,你為何要這樣做?”
葛善淵的目光落在了江舟樓手中的通玄葫上,他眯起雙眼,似乎在思考著什麽,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說道:“受人之托罷了。”
江舟樓聞言,心中的疑惑更甚,他從背上解下通玄葫,毫不猶豫地將其遞到葛善淵麵前,說道:“你如此大費周章,費盡心機,不就是為了得到這通玄葫嗎?現在它就在你麵前,你也算是如願以償了。”
可葛善淵卻並沒有如江舟樓所預料的那樣接過通玄葫,相反,他竟然往後退了一步,與通玄葫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江舟樓見狀,不禁有些惱怒,他提高聲音說道:“你不要這通玄葫?那你為何要如此處心積慮地設計這一切?!”
麵對江舟樓的質問,葛善淵卻隻是淡淡地笑了笑,他負手轉身,邁步離去,邊走邊說道:“受人之托罷了。”
江舟樓站在原地,目光凝視著葛善淵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湧起千言萬語,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沉默,將通玄葫重新背到後背。
當他轉身的一刹那,他的瞳孔猛地一縮,仿佛看到了什麽極其恐怖的景象。
在他身後,原本應該是一片寧靜之地,此刻卻已經變成了一座屍山血海!
滿地都是天兵天將的屍體,鮮血染紅了整個地麵,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味。
江舟樓這才明白,他出來的那一刻,隻有他眼前的一切安然無恙,而身後早已是屍山血海,原以為結束了玄黃秘境的一切,前路是一片光明,未曾想身後竟是地獄模樣。
江舟樓的眼中留有震驚,他回過頭,想要去尋找葛善淵的身影,卻發現葛善淵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江舟樓喃喃自語道,“如今張玄之一手遮天,即使是他托付你了結此事,但為何會不要裝滿了的通玄葫?難道說,這一切都是你在為自己,或者是其他人鋪路?”
江舟樓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但此時已無人能為他解答這些問題。
坐在枯樹上的離明,靜靜地看著江舟樓離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輕蔑的笑。
她抬起手,舔了舔指尖上的鮮血,然後品嚐了一下,說道:“還以為天兵天將的血會和凡人的不一樣,結果竟然是一樣的。”
站在樹下的葛善淵身姿挺拔如鬆,他微微仰起頭,俯瞰著周圍的一切,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似乎對這世間萬物都有著一種掌控全局的自信。
當聽到離明的問題時,他不緊不慢地回答道:“都是血肉之軀罷了,隻不過有些人擁有內力,而有些人則沒有。但這對於味道來說,並無太大差別。”
離明聽後,無奈地聳了聳肩,說道:“我們將玄黃山的天兵天將全部斬殺,這件事情鬧得如此之大,恐怕是瞞不住張玄之。所以,我打算回到鬼界去躲一躲,至於如何應對張玄之,就全權交給你了。”
葛善淵輕笑一聲,似乎對離明的決定並不感到意外。他說道:“你放心去吧,不過,記得先將權念成來此處修煉,直到他將這裏的怨氣全部吸食完畢。放心,我不會讓人前來打擾的。”
離明聞言,心中稍安。她一個翻身,如飛鳥般從樹上輕盈地落下,然後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瞬間,權念成如同鬼魅一般,憑空出現在了她的身旁。
葛善淵斜眼瞄了一下權念成,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漠。
隨後,他轉身邁步離去,步伐穩健而從容,好似這玄黃山的慘狀與他毫無關係。
權念成看著葛善淵與自己擦肩而過,而後像一陣風一樣消失在視線之中。
他凝視著玄黃山的滿地狼藉和血腥氣息,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沉默片刻後,權念成緩緩說道:“難道你們策劃這一切,僅僅隻是為了讓我的修為能夠大漲麽?”
離明的耐心似乎已經被消磨殆盡,她的聲音中透露出幾分明顯的怒意,說道:“你怎麽如此囉嗦,廢話連篇!隻需老老實實地將這些怨氣全部吸食掉,完成這件事情就好,何必問東問西!”
權念成見狀,並沒有與離明爭執,而是默默地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像往常一樣席地而坐,開始運功。
隨著他的功法運行,他逐漸發現這些神者死去後所產生的怨氣竟然比凡人還要濃烈得多。
若是要將這裏的怨氣全部吸食完畢,恐怕需要花費好幾個月的時間。
離明看到權念成已經開始運功,便也不再多言。她輕輕地敲了敲自己那因為長時間等待而有些酸痛的肩膀,自言自語道:“葛善淵說過這裏不會有人來打擾,那就肯定不會有人來。你就安心地在這裏修煉吧,不必有其他顧慮。”
可權念成並沒有停止對離明的追問,他一邊運功,一邊說道:“為什麽?你們明明與張玄之是一條心,可為何又要屠殺那些歸順於他的天兵天將?若他因此怪罪下來,你們又該如何自處?”
離明對權念成的問題顯得有些不耐煩,她冷哼一聲,回應道:“這些事情就不需要你來操心了,你隻需專注於你自己的修行即可。”
權念成聽了離明的話,緩緩地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們這樣做究竟是圖什麽?若我真的將這些怨氣全部吸食殆盡,或許我就不再是一個受你們控製的棋子。以你的性格,又怎麽可能會放任我脫離你的掌控?”
離明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她的聲音中透露出對權念成的不屑:“權念成,有些時候人還是不要那麽自負,當你以為自己站的足夠高時,定有神掌將你壓下,我給人的勸告不多,這將會是最後一次。”
語畢,離明如同鬼魅一般,身形一閃,瞬間便向後躍出數丈之遠,眨眼就消失不見。
權念成見離明沒有絲毫想要守著他的意思,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無奈。他輕歎一聲,自言自語道:“唉,真是被她吃得死死的。就算她不盯著我,也能猜到我肯定會在這裏修煉。離明啊離明,你對人心的了解,可真是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而我目前也確實需要這樣的人來幫我。”
就在這時,沅娘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了權念成身邊。
她慵懶地伸了個懶腰,卻始終一言不發。
賀定安也從權念成的體內鑽了出來,活動了一下筋骨,抱怨道:“可真是憋死我了!我都快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出來過了。”
權念成見狀,微微一笑,運轉起體內的功法,說道:“離明可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你們兩個加起來都未必是她的對手。所以,不放你們出來,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賀定安聽了,深深地歎了口氣。他心裏明白,權念成所言不假。
大家的修為能夠共享,一人進步那就全部人一起提升,能一同達到更高的境界。
隻可惜,即便他們三人聯手,最終還是在離明的手中吃了大虧。
想到這裏,賀定安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沅娘的目光落在了天際的一隻烏鴉身上,若有所思地說道:“我一個婦道人家,懂得不多。但我總覺得,她似乎一直在有意無意地養著你,難道她就不怕你有朝一日變得不可控製?”
權念成凝視著自己的雙手,好似能透過它們看到那個讓他心生壓力的女子。他緩緩說道:“她的自信讓人驚歎,雖然我並不清楚這種自信究竟源自何處,但卻給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賀定安見狀,單膝跪地,恭敬地說道:“殿下,隻要您將這些吸食殆盡,就無需再懼怕她了。”
可權念成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目光投向遙遠的天際,若有所思地說:“畏懼倒不至於,隻是她最近的行為舉止實在有些怪異。如果她真的是在為張玄之效力,那麽為何又要在暗中殘殺天兵天將?至於她養我這件事,說是閑來無事的消遣也說不過去,畢竟她可是將所有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給了我,其他的鬼魂可從未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一旁的沅娘輕笑一聲,插嘴道:“當然不可能是因為喜歡你,想必你自己也絕對不會這麽認為。畢竟她一旦狠下心來,對你也同樣不會手下留情。”
權念成點了點頭,應道:“確實如此,也正因如此,我才會覺得她的行為如此奇怪。”
賀定安卻像是毫不擔心一般,一屁股重重地坐了下來,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道:“既然我們猜不透她心裏到底在盤算著什麽,那幹脆就別費那個心思去猜了。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她給我們什麽,我們就收下什麽,畢竟隻有保存好自身的實力,才能有足夠的底氣去應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各種狀況。”
權念成聽了賀定安的這番話,覺得頗有幾分道理,於是點了點頭。
緊接著,他便沉默不語地將目光投向那如血般猩紅的天際,似乎在思考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