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房間內，蘇婉兒抱著枕頭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腦子裏都是師父在她肩頭哭泣的畫麵。
    “師父…你到底在悲傷什麽？”
    她低聲呢喃著，想起師父哭泣的樣子，心也隱隱作痛。
    就在這時，一股濃烈的酒氣混雜著鐵鏽般的血腥味從正廳飄來。
    她的兩條柳眉皺起，瓊鼻微微聳動。
    “什麽味道，好難聞，好像是正廳傳來的。”
    這難聞的氣味讓她徹底睡不著了，翻身下床，決定去正廳一探究竟。
    然而，當她打開房門時，眼前的景象瞬間讓她愣在原地。
    葉長歌呈大字躺在廳內，頭枕在門檻上，手中拿著青玄劍，身上布滿了血窟窿，鮮血從中淌出，形成一片血泊。
    銀白的月光灑在血泊上，映起一片妖異的光澤。
    在他身旁，一個空蕩蕩的酒壇歪倒在地，偶爾滴下幾滴殘餘的烈酒，滴落在血泊中，砸起小片血花。
    葉長歌似乎未曾察覺蘇婉兒的到來，仍在繼續著“贖罪遊戲”。
    抬起拿著青玄劍的手，輕笑著往虛空中一遞。
    “來，哥們等急了吧，到你插了。”
    大廳內除了他，再無其他人，可青玄劍卻像是被人牢牢握住，懸停半空。
    緊接著，劍身猛地向下一刺。
    “噗嗤！”
    血花飛濺，葉長歌的身上又多了一個血窟窿。
    葉長歌卻是笑著，癡癡地低聲笑起來。
    “哈哈！就這樣，繼續繼續！”
    蘇婉兒終於回過神來，這詭異的一幕，讓她幼小的心靈受到了重創。
    她的師父，一直頂天立地的師父，此時像個瘋子一樣在自殘，她必須阻止他。
    她快步跑向葉長歌，張開嘴想要大喊。
    “葉長…”
    還未說出口，葉長歌就如一陣風般起身，瞬間來到她的身前，緊緊捂住她的嘴。
    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邊，輕聲威脅道：
    “噓，小點聲，要是吵醒我家小祖宗，你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
    蘇婉兒怔怔地看著他，他的眼睛裏滿是血絲，呼吸中帶著濃烈的酒氣，整個人顯得癲狂又陌生。
    看著師父這副模樣，蘇婉兒的眼眶漸漸紅了，淚水在眼中打轉。
    他身上的血窟窿像一把把利劍，刺在她的心上，讓她感到一陣陣的疼痛。
    “喂，別哭啊。我可不會給你擦眼淚，我隻會給我家小祖宗擦，嘿嘿。”
    葉長歌見她一副要哭的樣子，趕忙鬆開手，後退兩步。
    說到蘇婉兒時，嘴角又勾起一抹癡癡的笑。
    這副癡傻的模樣，讓蘇婉兒的心一陣抽痛。
    “葉長歌！你看著我，我是誰！”
    她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他的雙肩，大吼出聲，試圖讓他清醒過來。
    眼睛死死盯著他的雙目，幾欲要流下淚來。
    “你…你是？”
    “婉兒？”
    “對…對不起，我不想打擾你睡覺的。”
    “嗬…嗬嗬，哈哈哈！婉兒你來的正好，來來來，到你玩了！”
    狐疑的看了看她的樣貌，葉長歌先是疑惑，然後一驚，低下頭像個孩子般道歉，又忽然抬起頭，癡笑幾聲後大笑出聲。
    一把將手中的青玄劍塞進她手裏，退後兩步，站在月光下，手指在胸口上畫了個圈，示意她往這刺。
    蘇婉兒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青玄劍，滾燙的鮮血還在順著劍身一滴滴落在地上，瘋狂挑戰著她的神經。
    手猛地往外一甩，將劍拋向屋外。
    劍身上的鮮血隨著拋飛的動作灑落一地，青玄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當啷”一聲落在屋外。
    緊接著，她一把扯住葉長歌的衣領，將他按倒在地，雙腿一跨，坐在他身上。
    兩隻小手捧起他的臉，雙眼死死盯著他，帶著哭腔大聲質問。
    “你到底在發什麽瘋！自殘很好玩嗎？！”
    她終於止不住眼淚，淚水不斷從她臉上滑落，滴在葉長歌臉上。
    一滴淚水滑到葉長歌的嘴邊，他砸吧砸吧嘴，感受著嘴裏的鹹澀，眼睛裏癡傻不再，轉而變得溫柔起來。
    他輕輕伸出一隻手，為她拭去淚珠，柔聲安慰：“為什麽要哭呢？不哭好不好？”
    然後自顧自說起來。
    “婉兒，你應該恨我的，無論我為你做了多少事，你都應該恨我的。”
    “我殺了你的家人，這是我無法逃避的罪孽，我殺了太多太多人，無論是親手還是間接，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
    “就算沒有我，你也會成長起來，你會屹立在青玄之巔。”
    “我不值得被原諒，也不配，周若溪說得對，我的罪孽，一死而已。”
    說完，他一招手，屋外的青玄劍飛回手中。
    在月光的照耀下，葉長歌仰躺在地，將銀白的長劍遞給身上的少女。
    “殺了我，好嗎？”
    看著他這副自暴自棄的樣子，蘇婉兒心中氣不打一處來。
    “啪！”
    一巴掌打向他的手，青玄劍再次劃出一道弧線，“當啷”一聲墜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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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長歌！你這個自私的家夥！你死了，那我呢？我怎麽辦！我呢？！”
    她大聲質問著，淚水洶湧而出。
    葉長歌閉上雙眼，兩行清淚緩緩流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對不起…”
    他想逃避，蘇婉兒卻不肯放過他。
    伸出兩根手指將他的眼皮撐開，直視他的眼睛，用命令的語氣說著。
    “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死，知不知道”
    “這是你欠我的，要用一輩子來還，別想著一死了之，沒有那麽容易的事。”
    葉長歌怔怔的看著蘇婉兒，淚水從她眼中垂直落下，滴進他眼裏，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忽然笑了。
    “好。”
    然後，眼睛一閉，歪著腦袋睡了過去。
    月光灑在他的臉上，映出他疲憊而平靜的麵容。
    蘇婉兒緩緩從他身上下來，輕輕撫過他的淚痕，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低聲呢喃：
    “師父…你到底為什麽？”
    沉睡的葉長歌沒有回答她，他的呼吸漸漸平穩，身上的血洞卻在月光照耀下熠熠生輝。
    蘇婉兒伸出小手，手上散發著淡淡的金光，為他治療身上的傷勢，每經過一處血洞，她的心就痛一分。
    直到他身上所有的血洞都被修複，她才感到些許好受。
    兩隻小手將葉長歌輕輕抱起，她嬌小的身子抱著高大的他，顯得幾分滑稽。
    來到葉長歌的房間，蘇婉兒卻犯起了難。
    “師父的衣服，會把床弄髒的。”
    盯著葉長歌染血的衣袍，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在她心中。
    “要不？幫師父把衣服脫了？”
    “不行，不行！”
    嘴裏呢喃著不行，手卻很老實朝葉長歌的衣服伸去。
    不過片刻，葉長歌的衣服就被她脫下。
    因為都是貫穿傷，以至於裏衣也被脫下。
    此時的葉長歌隻剩條苦茶子，其餘的軀幹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看著他刀刻般的肌肉，蘇婉兒小臉漲得通紅，像一個熟透的蘋果，心跳如擂鼓般咚咚作響。
    慌忙別過頭去，不敢再看，不停小聲的為自己辯解。
    “我…隻是為了不弄髒床…”
    當她的手將赤身的葉長歌抱起時，她忽然舍不得放下了。
    明明將他抱起放到床上，隻需要短短幾秒，她卻很慢很慢，直過了十幾分鍾才將他放下。
    輕輕為他拉上被子，蘇婉兒走向房門，將房門輕輕關上。
    人卻還在屋內，她的眼睛在黑暗的房間內閃閃發亮。
    像一個發現獵物的獵人。
    “今夜，好像是個難得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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