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第八次下西洋:王澄率隊,欽差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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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少湖會有這樣的態度倒是也不奇怪。
    這段時間中樞風雲變幻。
    內閣首輔嚴介溪受那無法無天的“兒子”嚴東樓/韓欽煜拖累,以至於被皇帝查沒家產,削官還鄉。
    本來團結在他身邊的整個嚴黨集團,先是被韓欽煜帶走了一眾高層骨幹,後麵又被白鱗衛清洗了一次,已然大廈傾覆,樹倒猢猻散。
    嚴黨高層隻有為皇帝獻上兩味五廟神藏花,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忠誠的七州總督胡汝貞,得以在這場政治風波中獨善其身,屹立不倒。
    至於,內閣中的另一位袁煒袁老先生則患病臥床難以理事,告老致仕的流程都已經啟動了。
    這就導致本來被皇帝猜忌,遭受重創的清流勢力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
    他徐閣老的價值和不可替代性自然直線上升,已經成了這大昭王朝唯一的擎天白玉柱。
    順利從小閣老嚴東樓那裏取過接力棒,將兩京二十四治擔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加上紹治皇帝將死,唯一的儲君是他的學生,這腰杆一下子就挺了起來。
    還有一群清流士紳站在身後,怎麽可能允許有人挑戰“海禁”祖製?
    ‘我們清流士紳才是海貿的主力,這些移居海外,不受我們控製的僑民海商都是從清流口中奪食的競爭者。
    當然是死的越多越好!’
    他也不怕別人看出他有私心。
    因為在場大多數重臣都點頭讚同,顯然想法一致。
    “徐閣老所言極是,不可為賤民興刀兵。”
    這等將海外僑民視作棄民不管不顧的態度,竟然是這個時代中樞的主流觀點。
    眾臣一一提出自己的意見,理由總結起來就三條:
    “國家戰略重心內向,農業才是根本,大家沒有海外擴張的需求和動力,打了弗朗機人也沒有什麽好處;
    朝廷對白銀貿易十分依賴,冒然反擊會破壞與弗朗機人這個大財主的經濟關係,用《海權論》的觀點來說,這可是純粹的貿易順差;
    最後,沿海衛所實力如何眾人心知肚明,打倭寇的時候大多都是在陸地防禦,哪有去跨洋擊賊的能力?
    一旦被擊敗,最後的虎皮都要被扯破了。”
    徐少湖最後總結道:
    “依老臣之見,陛下向那弗朗機總督下一道詔書,讓他們自己核查,嚴懲凶手便是。”
    這一次,不等主張用兵的兵部尚書張鏊再次出列。
    偏殿中便一前一後走出兩個年輕人,對他反駁道:
    “徐閣老,此言差矣!”
    落後半步之人是身穿蟒袍,臉色透著病態青白色的【鬼神妒】陸雲塵。
    顯然,在這個以皇帝為中心的帝製時代,沒有任何功勞比直接拯救皇帝的性命更大,所謂:“功大者無過救駕”正是此理。
    這不僅是“功”,更是“恩”,是皇帝必須用最隆重方式報答的“私恩”。
    加上陸家的地位本就特殊,從爺爺輩就是紹治最信任的“自己人”。
    陸雲塵救駕之舉自然被紹治皇帝視為“忠誠世襲”的典範,是陸家對他個人效忠的延續!
    厚賞陸家,就是在肯定他自己最核心的親信圈子,證明他身邊還有可信之人,統治依舊穩固。
    於是,陸雲塵在戰後第二天就被火速擢升。
    如今已然是超品忠誠伯,白鱗衛指揮使。
    而且不是跟他爺爺陸文孚那樣死後追封忠誠伯,而是與國同休的世襲爵位,徹底將忠誠伯的爵位焊死在了陸家。
    此外,還被賜穿蟒袍、玉帶,允許在宮中騎馬,其寡居多年的母親也被封為誥命夫人。
    金銀綢緞、田莊園囿這些常規賞賜更是數量驚人。
    甚至紹治皇帝在聽說韓淑書的存在後,覺得既然她也姓韓,便屬意命某位宗室親王收她為義女,賜封郡主,玉成好事。
    反正【鬼神妒】陸雲塵這一脈注定絕後,命理上的缺陷比生理上的還麻煩,連不死藥都救不了,這也算是紹治皇帝對他的補償。
    按理說,一家獨大的清流這個時候應該跳出來反對。
    但他們隻要一想到晚年快老死的太祖皇帝是何等的凶殘嗜殺,便不由擔心會引來紹治皇帝死前最後的瘋狂。
    誰也不敢當那個出頭鳥,最後真讓陸家成了本朝炙手可熱的第一勳貴。
    陸雲塵隻靠“忠誠伯”這忠不可言的三個字,就有資格在國家大事上發表意見,一身權勢與過去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拜見皇帝後對眾臣慷慨陳詞:
    “徐閣老,諸位尚書。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陛下即為君父,那些海商便亦是陛下的子民。
    在沿海和山海咒禁之間的廣大緩衝區,若是沒有他們這些采水人用血肉抵禦邪祟,又如何有你我的太平富貴?
    弗朗機人殺人時,可不會覺得那是什麽棄民。
    下官在月港當過差,接觸的弗朗機人商人也為數不少。
    他們普遍認為海外僑民跟他們一樣都是對南洋的殖民者,是朝廷的內應,隨時都有可能跟朝廷的大軍裏應外合將他們趕下大海。
    故而,在他們眼裏,自己殺的是大昭的斥候和先遣軍!
    弗朗機人這是在向我大昭宣戰,在挑戰陛下對南洋諸藩屬國的宗主地位。
    乃至是挑戰六十四藩屬國朝貢體係和《二十四節律》,動搖山海咒禁啊。”
    說完朝著皇帝一拜到底。
    “請陛下聖裁!”
    場中頓時鴉雀無聲。
    一場屠殺被陸雲塵從數萬普通僑民,上升到了國格和紹治皇帝的麵子問題,性質一下子就變了。
    在紹治一朝,沒有什麽事情比紹治皇帝的麵子更重要!
    而且隻要對那些狂妄的弗朗機人稍微有所了解,就會知道,陸雲塵雖然說的有些誇張,但單就弗朗機人的態度這一點卻是實情。
    他們的野心毫不掩飾。
    陸雲塵身後還跟著紹治皇帝如今唯一的兒子,已然自動成為儲君的裕王韓載坖,看到氣氛僵硬起來,便恭聲提議道:
    “父皇,不如召鎮海衛指揮使上殿,聽聽他怎麽說如何?”
    紹治皇帝雖然從未見過王富貴一麵,對他的印象卻十分深刻。
    從去東海國誅殺賊首毛海峰開始,到護衛湄洲城擊殺筐蛇尾,再到種植高產作物,無意間誅殺眾多五色鼠妖為他解圍。
    最後前幾天廣澤王背刺時,背後還有他的功勞。
    陸雲塵沒有貪天之功,而是告訴了紹治皇帝,是王富貴在調查“龜山書社”時,無意間發現了那個汲取龍氣,控製閩州官場的【龍胤】就是韓武圭。
    他的父親韓欽煜也有嫌疑,才偷偷埋下一隻火藥桶,讓陸雲塵在關鍵時刻救了皇帝一命。
    紹治皇帝正想找個機會賞賜王富貴,便頷首道了一聲:
    “準。”
    以【社稷主】的權柄丟出一道符詔,召喚王富貴的陰神出竅,瞬間降臨禦前。
    王澄早就得到了老陸的傳訊,懶得去跟那位徐閣老和其他保守派辯論自己這種海商到底是不是賤民、奸民。
    朝著紹治皇帝一拜,隻用一句話就擊穿了他的心理防線:
    “陛下,臣的恩師出身山海會,乃是上三品【直歲堂官】,剛剛他在南洋的眼線得到了一個消息。
    咒禁長城出現了第一條裂縫,在南洋形成了秘境,被弗朗機人占據、研究。
    已經發明出了一種名叫【紅藥液】的煉金藥劑,跟不死仙藥五髒歸真丹一樣,擁有都助人延壽的神效!”
    “你說什麽?!”
    紗幔後的紹治皇帝呼吸瞬間粗重。
    他隻是初步開始服食外丹,就已經有些難以抗拒那種骨子裏的欲望。
    偏偏裝著“心花”的【康塞普遜號】就在港口裏消失的無影無蹤,再想煉丹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本來還在發狠要是讓他知道誰偷走了自己的不死藥,一定要將那人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沒想到短短幾天後就從王澄這裏又得到天大的好消息。
    再也沒有過去那種玩弄權術,居中平衡群臣的興趣,乾坤獨斷道:
    “鎮海衛指揮使王富貴聽旨!
    朕封你為欽差總兵和宣威正使,跟當年的三寶太監同權,調集水班諸將和廟軍鬼卒,從沿海二十四衛中抽調戰船組建舟師。
    朕允你海外拓殖之權,可便宜行事,建立新的宣慰司、官廠,務必為朕拿下南洋仙藥!
    另,從內帑中撥付白銀五十萬兩以供軍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