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往玉門郡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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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頭鎮南邊出現令人大跌眼鏡的一幕,一行車隊橫衝直撞磕磕碰碰從鎮內衝出來,車隊身後跟著一大群手拿棍棒滿臉惱怒嘴上不停罵娘的鎮民,軲轆聲叫罵聲相得益彰,如九天之上降下神雷轟轟隆隆地動山搖。
車隊如風一般的從中年男子與玉麵狐身旁飛馳而過,一陣風沙卷起,兩人閃躲不及瞬間吃了個灰頭土臉,一襲看起來並不廉價的衣裳也沾滿了灰塵。
一群鎮民始終鍥而不舍的追逐,無視這二人從身旁跑過。
兩人目瞪口呆,神情呆滯。
龍頭鎮民風何時這等彪悍了?
待到車隊、鎮民先後從身旁飛馳而過,有玉麵狐之稱的覆紗少女直勾勾的看著這場追逐,恍若無神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師父,那和尚是曹輕侯?”無非是指那獨騎在前的九尺和尚。
中年男子早已驚訝的嘴巴大張,蹦出一個“啊?”字。
覆紗少女率先回過神來,急衝衝喊道:“走,快追,”一把抓住還在發愣的中年男子跟隨在人群的喧囂塵土之後,步伐似風。
馬車在前飛馳,身後居民追逐,空中一男一女緊隨其後將下方場麵盡收眼底,好大的動靜。
官道往來車輛人群無不被這壯觀場麵吸引,皆駐步而望,更有許多車馬擔憂受到波及主動讓出道路,從上而下看,那一行飛馳的車隊暢通無阻。
中年男子畏畏縮縮,嘀咕道:“他們犯啥事了被這麽多人追?金陵的秦家也得罪太多人了吧?要不咱給你父王說說,不惹他們了。”
覆紗少女忍不住一陣白眼,替這位師父的智商堪憂,嫌棄道:“師父你白癡啊,沒看到都是拿著棍子棒子的鎮民啊,你見過哪家高手這般裝束去追殺人的?”
中年男子低頭正眼一瞧還真是這樣,立即閉嘴不敢說話。
大約出鎮兩三裏地,居民們逐漸體力不支,無可奈何之下任由馬車漸漸走遠,站在原地大喘著粗氣雙手叉腰破口大罵。
一直在關注身後動靜的曹輕侯回頭一看知道鎮民已經跟不上,暗想:“可算是甩開了,”但依舊沒大意,頭頂還有兩人如影隨形。
馬車中的黃伯奚同樣注意到頭頂二人,一陣錯愕,這在鎮子裏闖了一番還闖出兩位高手來?
曹輕侯試著指揮車隊再往前趕了三四裏地,發現頭頂二人始終跟隨,便直接將車隊停下,在馬背上怒目直視空中二人,那兩位也停下身形,毫不客氣的緩緩在曹輕侯跟前落地。
黃伯奚擔心曹輕侯吃虧,對李辭交代道:“在這好生待著,貧道去去就來,”直接下了馬車來到曹輕侯身旁。
見中年男子畏縮著手腳躲在自己身後,覆紗少女回望一眼滿眼鄙夷至極,隨後直接朝向曹輕侯緩緩開口道:“曹輕侯曹大人?”聲如風鈴嚶嚶作響,極有辨識度。
少女隨後不顧矜持,伸出玉指解開麵紗,露出一張被驚為天人的臉龐。雙眸明目如鏡花水月,櫻桃小嘴令人垂涎欲滴,整張臉並未塗抹胭脂,僅是眉間一點紅稍帶些許威嚴,冷霜俏臉更添風情。
如果說青嬋猶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那這位女子更似冰峰高處極寒之地的高冷女王,青嬋與其比之論不了上下主次,終究是比這位女子差了絲毫韻味。
馬車上眾人早已探出腦袋看著發生何事,見到那位卸紗少女,袁宿眼神癡迷表情呆滯,言語間情不自禁脫口而出低喃道:“好俊的姑娘!”好在離得遠,沒人聽見。
作為車隊中顏值魁首的青嬋見秦蕭楚那略微出神的表情隱約有些吃醋,雙手不自覺的擺弄著衣角,卻也不敢言語什麽。作為侍女能夠跟隨公子一道遠離那如牢房般的天脊城已經實屬幸運,更何況有哪家侍女敢吃主子的醋?況且當下有醋沒醋還得另當別說。
青嬋眼神便不再看前方,而是隨意在四周張望,欣賞風景也是極好,俗話說眼不見為淨便是此理。
李辭此時的眼神與第一次見到青嬋時相差不多,心生緊張,看著隨身兩把特意從家中精挑細選帶上的鐵劍,苦苦抉擇許久終是沒舍得,不然指不定就又得五十兩一把向姑娘推銷賣劍去了。
常年混跡買醉於青樓酒肆中的曹輕侯臉色動容,差點脫口而出一句:“姑娘,多少銀子一晚?”
覆紗少女背後的中年男子一看曹輕侯這番癡迷姿態,哭笑不得,當即低看了這位三戒和尚幾眼。敢覬覦公主美貌的人多了去了,有點勇氣且還算有些才華的,無非就是做出詩詞歌賦表述愛慕之情,但哪個不是被公主嫌棄為糟糠之作入不得法眼,更說就算是給到下人當作廁紙用也擔心髒了茅廁,一大群才子墨客聽聞自己的嘔心瀝血之作是這般下場,無不心寒三尺心死如灰。
就這些被覆紗少女稱為糟糠之作的詩詞歌賦倘若拿去集市販賣,那些鍾愛此道的雅士至少也得花個幾十兩銀子才能求得一句半詞,
若是想依靠權勢地位來強取豪奪,怕是也沒幾個人敢在王宮公主府前造次。
而一些個仗著自己武學的世家子弟想要以武道之力仰慕公主美貌,公主父王溺愛無道,對這一切也是不聞不問不管不顧,任由公主隨意處理。
那些在公主府前美其名曰以武會友的世家子弟,不需多時便發出陣陣哀嚎。有中年男子這位師父在旁,公主又怎會親自動手?
黃伯奚不愧道行高深,麵對這驚為天人的美貌無動於衷,隻是醒示般的低頭捂嘴咳了咳,曹輕侯這才回過神來。
大和尚曹輕侯從金陵去天脊城時每晚都會安排袁宿找來歌姬消遣,但返程時為保安全需日夜克製,此時難免又動俗心,語氣輕浮道:“正是曹某人,姑娘這是要去哪?要不要曹某人捎帶你們一趟?”
黃伯奚一陣無奈歎氣的搖了搖頭,怕是老臉都給丟盡了,若不是為了已經仙逝的師弟,他堂堂太武山掌門又何苦要與三戒和尚這等佛門子弟一路,簡直自找苦吃。
在覆紗少女麵前一向懦弱的中年男子反常的威脅道:“曹和尚,想不想回金陵了?”
曹輕侯臉色陰沉滿臉不悅,覆紗少女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若是換成多數有些許權勢的女子被這般調侃怕是要火冒三丈,可見此女子不算跋扈。
覆紗少女低下身段,以一種商量的口吻問道:“曹大人,天脊城的秦公子可在車上?在下要與他見上一麵。”
中年男子尋思著:“公主果然有大家風範,”也樂得不再說話。
曹輕侯眉間微皺,這才發覺事態並太簡單,自己這一行人的行程果然在一進入關內時就被人看了個清楚,不禁一陣惱怒。龍頭鎮上可以一路衝過去,而這裏難不成也一股腦的衝過去?也並非不可以。
大和尚思索了一番便問道:“姑娘,從哪裏來的?”首先得要知道來者身份,倘若是金陵秦家那些仇人,便毫不猶豫的出招收了這二人的性命。
覆紗少女哪能猜測到曹輕侯的心思,當即從腰間掏出一塊配以一圈翡翠琥珀修飾的金牌,上書精工細作一看就是名家工匠雕琢的正楷三字“關內王。”
收起令牌後,卸下麵紗的少女微微彎腰作揖:“在下玉門郡司徒詩瑤見過曹大人。”
曹輕侯一見令牌,隻需一眼便知道來者從何而來,方才又聽這名字更是明了,依舊想不通他們為啥在這擋路,神色盡是疑惑。
三福口以南、黃城以東、龍虎鎮以北、稻鎮以西這方圓千裏的地界稱關內,屬青蒼國所有,都城玉門郡在關內正中間。
青蒼國與千裏領土並非金陵那位帝君所封,因青蒼國與少數王朝一樣不喜征伐,所以與金陵廟堂同台治理相安無事,故而青蒼國也是少數不受金陵廟堂管控的王朝之一。
司徒更是青蒼國國姓,天下誰不知道關內王司徒翦有個樣貌驚絕天下、才智冠絕北方的女兒司徒詩瑤。雖然這話會遭受少數幾位女子的反駁,例如金陵三大世家之一王家的那位小郡主,再比如東海島上那位登頂武學之顛留有一頭秀發的菩薩,再比如名揚天下被公認的四大美人。
但是又有誰願意為這些片麵口碑而放出言辭?誰第一誰第二誰第三的爭論並無價值,不過能在茶餘飯後的閑談中多一個話題過過嘴癮倒是真的。
由於司徒詩瑤的冰冷美貌過於顯眼,需時常覆紗才能出府走動,公主府中那些仆人倒是過了個眼癮。
青蒼國與金陵城一脈並無上下級關係,但人家好歹是一國的公主,曹輕侯敢在金陵城中跋扈囂張,但是在他國中還是要保持些禮數。
本想翻身下馬示以作揖問候,但是一權衡,急於趕路的緣故還是車中秦蕭楚更為重要些,看了看眼前二人一身風塵,又看了看自己灰頭土臉也好不到哪去,滿臉尷尬,便在馬背上回應道:“想不到居然在這種場麵遇到公主殿下。”
曹輕侯的舉動無疑是傲慢與怠慢,司徒詩瑤身後的中年男子心生不滿,打岔問道:“你小子做什麽了?大半個龍頭鎮的鎮民都來追你們。”
“小子?曹輕侯年齡都有四十餘二,眼前這人看起來也就三十多吧,長的和小白臉似的,”中年男子不滿,曹輕侯不屑,但也不能直接頂撞不是。
曹輕侯懶得去解釋那麽多,幽幽的蹦出四個字:“說來話長,”總不能說臭名遠揚的三戒和尚曹輕侯駕著一群馬車把人家龍頭鎮給闖了一番?損失了人家許多貨物就罷了,還被人追趕了幾裏地?
司徒詩瑤不介意,懶得去猜想那麽多,平靜道:“說來話長那就不說,曹大人,本公主問一句,天脊城秦家雙生世子是否在車上?”能惹得這般雞飛狗跳,定是做了什麽偷雞摸狗的事兒,有的是機會去問,龍頭鎮可是屬於青蒼國地界,想要打聽一番還不容易?
知道這問題是沒法回避了,曹輕侯耷拉著腦袋老老實實的回答:“公子確實在車上,這回去金陵的路還長著,不知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司徒詩露出一絲微笑,又將麵紗戴上,緩緩說了一句:“帶他們去一趟玉門郡,父王想要見他們。”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曹輕侯正舉棋不定,這拒絕也不是,不拒絕也不是,百般躊躇。
好在黃伯奚一針見血直接問道:“據說閻王閣已經派人進入玉門郡盯著這位公子,公主,不知是否當真?”
明知山有虎這青蒼國還要將自己引入虎山有何企圖?
曹輕侯聽見這話隨即醒悟過來,不論你是佛是神,隻要膽敢動秦蕭楚,他曹輕侯可是第一個不會答應的,這一點毋容置疑。
司徒詩瑤背後的中年男子似乎預料到會有這般詢問,不屑一顧的解釋道。“那些隻是閻王閣負責收集情報的宵小,不會有大礙。”
玉門郡中在前段時間確實湧入一批閻王閣的人,但關內王當即作出反應在城中清掃了一番,但閻王閣實在無孔不入滲透不曾間斷,而且又是些閻王閣中負責情報的人員,既然無傷大雅,清掃的事務也就略微擱置了一番。
曹輕侯眼珠子打轉有些不信,反問道:“當真隻是負責情報收集的?”
司徒詩瑤已經不再說話,因為她不曾參與清掃閻王閣宵小的事件當中,而是看向這位稱為師父的中年人。
中年男子隱約有些生氣,這種被人質疑的感覺很是不爽,好歹自己也是青蒼國霸道武學處於巔峰的人物,更何況還是公主的師父,不耐煩的回道:“我青蒼國可不是那拿錢替人辦事的閻王閣,犯不著與你們秦家結仇。”
覺得無法搪塞過去,曹輕侯隻能下定決心,朝背後馬車呼喊道:“公子,來見見青蒼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