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十日到了，天剛剛擦亮就被叫醒，穿上針線院子裏送來的，黛粉色的丫鬟裝出了門。
    這次沒有碰到熟人，她們母女二人是第一個到的。
    李如將孩子放到夫人院子裏給下人小歇的地方，又出去忙自己的差事去了。她作為現在當家夫人手下的管家娘子之一，有些事情還是不能假手於人。
    突然出現一個小孩，屋裏的丫鬟們忍不住玩心大起，圍著白玥珠逗弄了起來。有的丫鬟給她塞茶點，有的丫鬟拿話逗她，吵的白玥珠招架不住。
    過了半晌，疲於應付丫鬟姐姐熱情的白玥珠終於等到了解救她的人。隻見巧姐站在門口喚她，她連忙從包圍圈衝出來和丫鬟們道別後和巧姐出去了。
    巧姐帶她走到轉角處，另外兩個選上的小女孩也站在那裏，四人集合後按年齡大小排著站好，走到夫人門口站著等待召見。
    剛在門口站定，就見有婆子進去稟告，隨即一個大丫鬟走出來將四人帶入內間。
    四人繞過屏風行禮問過安後，隻聽夫人溫聲但略帶威嚴地說道：“你四人都是我精挑細選後放到清兒身邊的。你們的爹娘我和老爺信得過，望你們之後能不墮你們爹娘忠厚能幹的名聲，好好照顧清兒。”
    四人齊聲應下後，夫人又開口道：“你們老子娘都說你們四人還均未正式起名，我先替你們起個好寓意的名字先叫著，若以後清兒曉事了想要為你們改名就再依她。”
    聽到夫人要賜名，白玥珠才明白了為何哥哥的名字是成林，而自己的名字隻是二妞了，即使父母再疼愛子女，也改變不了奴仆的低位思想，子女的名字都等著主子恩賜，自己隻給孩子起個代號叫著。
    “我希望清兒以後圓滿如意，蕙質蘭心，你四人按年齡各取兩字如何？”看似反問其實並無選擇，四人齊齊應是之後就算有了新的名字。
    見四個女孩乖巧應下，夫人滿意點點頭，身邊一個婆子站出來對四人說：“四個丫頭先跟著我來吧。”
    四人隨著婆子出了屋子，走了數百米指到一間小屋“那就是你四人的屋子，已經有婆子收拾好了，從今天起你們四人分組，晚間兩人給小姐守夜，兩人回來休息，一日一換”。婆子邊走邊交代，不一會兒就到了小姐的屋子。
    將四人送到後，和小姐屋裏的婆子交代一番，就回去複命了，白玥珠從知道現在小姐身邊的配置有兩個奶娘，一個管事婆子，兩個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再添上現在四個小丫鬟就是全部了。
    身邊的管事婆子開口直說：“圓滿最大、蘭心最小，你們二人跟著似玉，如意和蕙質年齡居中跟著知書。你們現在年齡小，不到分配活計的時候，跟著她們最重要就是學規矩。”
    說完話後，兩個大丫鬟分別帶走了四人。白玥珠和巧姐，不，現在應該叫蕙質和如意跟著知書去小廚房取兩個奶娘的小食，為了奶小姐，奶娘一天比夫人還多吃兩頓飯。
    圓滿和蘭心則跟著似玉去送小姐院子裏需要浣洗的衣物。
    跟著兩個大丫鬟，四個小的像陀螺一樣轉了一天，在吃過飯後，林婆子讓圓滿和蘭心留下守夜，其他兩個小丫鬟回去休息。
    出於現在身體所限，明明活不多，白玥珠還是覺得自己像散架一樣，拒絕了如意姐鋪床的好意，強撐著鋪好床就栽倒睡了。
    第二天一早二人被生物鍾準時喚醒，收拾好床鋪收拾好自己跟著一早等在這裏的知書姐姐出了門，隻見似玉抱著還熟睡的蘭心，身後還跟著睡眼惺忪的圓滿。和知書交代了一聲就走了。
    晚上等自己三人守夜時，白玥珠知道為何似玉三人在奶娘吃過早飯後就收拾好回來當差了。
    守夜並不限製丫鬟們睡覺，隻是不能睡太熟，在小姐哭了需要人哄或者奶娘有需要時，醒來幫忙就好。
    匆匆三年一晃而過，白玥珠已經熟悉了自己的身份與新名字，如果不是刻意去想幾乎不記得自己原來的名字。
    白玥珠不，現在她最熟悉的名字是蕙質，時常想著，在三年的時光裏如果不是和七七不停發問聊天，她都開始覺得自己會迷失於此了。
    特別是擁有著成年人靈魂的白玥珠，看著從小長大的徐清，一顆姨母心根本按捺不住。一想到那個孩子以後會遭那麽大的罪，恨不得現在去暗殺現在京中最受寵的紈絝王爺，也就是未來單方麵虐待女主的男主。
    為了完成任務，也更是為了讓女主擺脫原來的命運，白玥珠除了學伺候人的本事，還利用七七不停學習本方世間的人情世故，文化習俗和一些諸如赤腳醫生一類的技能，盡量做到潛移默化的影響女主。
    畢竟她現在有美好的家庭，若是自己行事出格，隻怕連累家人。似玉和知書已經在圓滿姐滿十歲時被指出去婚配了，自己和圓滿姐按夫人的暗示，大約就該是小姐院子的管事大丫鬟了。
    “蕙質，擇菜摘睡著了啊？”李成林一進門就看到自家妹妹拿著一把綠葉菜在發呆，對自己視若無睹也就算了，自己問她在想什麽都神遊天外，起了壞心思的李成林趴在自家妹妹耳邊大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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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突然的大吼嚇了一跳，看著眼前已經像個少年但還是愛捉弄自己的哥哥。
    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自持的沒理會他退後十餘步害怕自己被打擊報複的舉動。隻是看了他一眼歎口氣就繼續手上的動作。
    今天好不容易一家人休沐日趕到了一起，爹爹一早帶著回來的哥哥去趕集，自己則是選擇和娘親一起張羅飯菜，沒想到他們回來的如此快，才做到一半父親和哥哥就回來了。
    感覺自己被妹妹鄙視了的李成林摳摳自己的腦袋，聽到妹妹發問。
    “爹去哪裏了？”白玥珠奇怪這麽久了父親還未跟著進門。
    “哦，我和爹爹走到院子口碰到楊叔和二牛了，二牛今天換院子上值，聽說那邊管事的和爹一起當過差。楊叔擔心二牛，問爹能不能一起送送，和管事的說說情，給二牛盡量安排一個出力氣不用腦，也不得罪貴人的活，爹讓我回來送東西，他和楊叔一起去了。”李成林解釋道。
    看著妹妹還未消退的嬰兒肥的臉蛋，李成林內心有些自豪也有些鬱鬱。
    自己妹妹從小就早熟，他們兄妹二人也因著母親與夫人的情分自小在少爺和小姐身邊當差。
    自己的妹妹連當差都比自己當的好，女紅布菜管事樣樣都飽受夫人讚譽，連他跟在少爺身邊都知道夫人對妹妹的滿意。
    夫人一度還動過將妹妹調到少爺身邊的心思，但一是因為妹妹年紀實在太小，少爺的身邊伺候的人也周全，沒有合適的空差。二是在小姐剛剛曉事的時候，蕙質在休沐日回家一天小姐都哭鬧不止。那段時間妹妹隻能回家吃個飯就走，夫人見小姐實在離不得妹妹才歇了這份心思。
    不一會兒，在後廚忙碌的母親來前廳找要下鍋的菜，看到白玥珠還在擇，不由拍拍額頭歎道：“壞了，這下肉要炒老了。”
    白玥珠見狀不好意思承認自己因為發呆出神，沒趕上母親下菜的速度。一邊手上加快了速度，一邊也沒忘和娘告狀，一報哥哥剛才恐嚇自己的仇：“都怪哥哥嚇我，還扯著我說閑話幹擾我幹活。”
    進門不久的李成林聽到妹妹如此指責自己，張大嘴剛想反駁，看母親殺過來的眼刀和妹妹偷笑的樣子，背下鍋閉嘴移動在桌邊，和母親妹妹一起幹起活來。
    人多力量大，轉眼之間菜摘好了，兄妹二人看自己娘風風火火將三人麵前的菜扔到筐子裏像風一樣刮走了，麵麵相覷一眼，白玥珠跳下椅子打算跟進廚房幫忙，自家從剛才開始就舉止奇怪的哥哥卻拉住了她，將一塊碧綠通透的玉遞了過來。
    還沒等自己問這是哪裏來的，自家的哥哥就主動交代了。
    是和少爺一起在書堂讀書的同窗給的。一群人在談論家中趣事時，聽到少爺說自己妹妹身邊丫鬟給她做了一個白虎座椅，小丫頭愛不釋手，連睡覺時都要搬到床上，本來隻是給大家讀書困乏時說來打個趣。
    但沒想到，有一個同窗聽了對少爺口中說的活靈活現白虎座椅很感興趣，拿玉佩問少爺換一個，說罷就塞了玉佩給少爺就溜走了。
    少爺實在無法，又知道座椅是伴讀妹妹的主意就把燙手洋芋甩給了哥哥。
    那把白虎座椅是自己四人給小姐的三歲生辰賀禮，畢竟除了龍鳳之外，皇家對其他圖騰並無特別規定。
    畢竟傳說四大聖獸中，白虎可以鎮壓邪靈，為了給自家小姐討個好兆頭，她同三個小夥伴商量好做了一個白虎座椅。
    說是座椅但大體像是木馬形製，隻不過自己和父親描述著用木頭搭了一個框架，加寬了一些地方，又讓圓滿姐按自己剪好的模子縫好了蘆花墊子，固定在木架上，最後又四個人湊錢買了一些兔子皮毛當作白虎皮，然後縫好眼睛和耳朵趕在誕辰送給小姐，小姐開心的幾乎一天屁股都沒離開那把椅子。睡覺時要將椅子抱到床上去。
    本來為討小姐高興，結果給自己又惹上事情，看出事情處處蹊蹺的白玥珠無奈歎了口氣看著還在傻樂的哥哥說：“不是什麽稀罕玩意，再做一個也簡單，但敢問一句，軟椅體積不算小，少爺去太學都是老爺身邊的侯管事護送，少爺怎麽把它帶過去？老爺的性子你不是不知，讓老爺知道你們在太學不務正業談論閑事，還收了同窗這塊價值不菲的玉佩，少不了受罰。少爺可能隻是罰跪罰抄寫，但你和成森哥逃不了一頓板子。玉佩還在你身上，到時候再給你扣上一個教唆玩樂，騙拿財物的罪名，你就帶著我們全家出息了。”
    “沒這麽嚴重吧？”看著急出一頭汗的哥哥，似乎隻要自己一點頭就要衝出院子，推辭了去。
    看了眼傻的冒泡，說啥聽啥的哥哥，想了想還是狠下心的白玥珠說：“你隻把難處和少爺挑明，少爺若真顧惜你自然會想辦法推辭了去，若真沒辦法，左右也隻是你丟了差事，總比禍及一家好，爹娘還有幾分薄麵，給你尋個像二牛哥那樣的差事總不難。”
    白玥珠奇怪自己爹娘都是做事周全穩妥的人，怎麽偏偏哥哥的性子總是跳脫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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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年，兄妹倆遇到事情回來詢問爹娘，爹娘掰開揉碎講的東西好似隻進了自己一個人的腦子，兄長隻是依葫蘆畫瓢，隻能按爹娘說的做，不會按爹娘教的想。
    其實這件事的關鍵不在於椅子，也不在於老爺。老爺是對於大少爺的學業無比看重，但決不至於不許少爺和同窗閑話往來，前兩次動怒也不過是因為和同窗言語不當冒犯先生，又被好事者告訴先生，先生又告訴老爺，三人才被罰。
    這件事的關鍵在於這塊玉，這塊玉光看成色就知價值不菲，並且做玉佩的匠人雕功了得，能將這種玉隨意換取玩物之人，要不就是身份高貴不在意一塊玉，要不就是不知輕重玩樂心重，不了解玉的價值才隨意交換。
    哥哥在之前就犯過一次錯誤，若是這次再被揪住錯處，不說在少爺身邊伺候，至少伴讀是與他無緣了。
    在這個時代，教育資源是多麽寶貴的東西，哥哥可能不知，但自己不能不替他想，若是哥哥不讀書後，自己連唯一知道怎麽讀書寫字的擋箭牌都沒了。
    看著哥哥心神不寧的樣子，白玥珠偷偷溜到廚房，看廚房中無其他人，就和自己娘親說了整件事，詢問娘親對這件事有何看法。
    “我兒想事周全，你哥哥沒主意也必然按你所說行事，你做得對。”李如聽完整件事還是一臉平靜的繼續翻炒鍋中的菜。
    “那娘，你能不能裝作不知道這件事，我怕哥哥知道了怪我告密，麵子上掛不住。但不問問你，我又實在怕有什麽想岔的地方害了哥哥。”白玥珠聽娘沒什麽要補充得不好意思的開口說道。
    “好，娘不說，你趕快到前麵去吧，下午就回去了，別沾得一身油煙味。”李如看女兒坐在小凳子上開始燒火，帶著心疼開口趕人。
    白玥珠回了前廳沒一會兒，自家出去送人的爹就出現在廚房門口，手裏還提了一條魚。
    “都要開飯了，你怎麽弄了條魚回來？”李如看到丈夫有些奇怪的問，這個點了魚也來不及處理了。
    “嗨，不是我買的，路上碰到老楊送二牛，我跟著去送了下。順便替二牛和老嚴打了個招呼。老楊回來後說是他大舅哥昨天送來幾條開河魚，非要給我拿一條嚐嚐鮮。”李茂民走進廚房找了個空盆把魚放入，又將水缸傾斜往地上的水盆中倒了一些水。
    “二牛放到老嚴那裏的確不錯，這領了差事學個本領，他倆的心也能放下一半了。自從三花沒了，老楊媳婦大病一場，這魚估計是她哥送過來給補身體的，老楊給了咱家一條不知道和媳婦說沒說，別魚沒吃到先沾一身腥。”李如和自家男人嘀咕著。
    “說沒說咱又不是偷來搶來的，不行明天你拿二十隻雞子還回去。”李茂民覺得不是什麽大事。
    “算了算了，明天我把雞子和給成林新做的衣裳一起送過去，當賀他家二牛當差了。也不傷你和楊兄弟的和氣。”李如想了想又給添上了點東西，順便扣下了給兒子準備的衣服當他做事不當的懲罰。
    “行，都聽你的。”李茂民一想也合理點頭答應下，又端走兩盤做好的菜去了前廳。
    一家人和樂融融的吃完了一頓飯，隻是飯桌上的人有一個知道犯了錯心不在焉的，兩個了解真相但不說破的和一個感覺不對勁但一頭霧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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