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主仆四人吃過早飯，圓滿叫著幾個粗使丫鬟一起去各院送點心，隻餘白玥珠和蘭心在院子裏陪著小姐。
    白玥珠正陪小姐翻著花繩，隻聽看門的小丫鬟和自己說如管事來了尋她。
    平日除了當差碰到會說兩句話，自己娘從來沒有單獨找過自己，想到這裏不免心裏著急，白玥珠喊出正在打絡子的蘭心接替自己，自己出門同娘親說話。
    “你薰姨母家裏出事了，如意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李如見到她出來，麵沉如水的說道。
    白玥珠有些著急的抓住娘親的袖子問道：“出什麽事了？如意昨天才回去，出什麽事能牽扯在她身上？”
    “二妞，我問你，如意平時和你們一同當差有沒有什麽用度是你覺得過於奢靡的？”李如回握著她的手問道。
    白玥珠心亂如麻但還是努力回想：“我們的當差時的吃穿用度都是府裏統一撥的，如意除了生辰也從未自己掏錢和小廚房額外要過吃的。除了偶爾休沐回來給我們幾個帶點外麵時興的東西，這些爹爹也有買，花不了幾個錢。”
    “可恨，你薰姨母和如意怕是被那個姓周的帶累了。他自己欺壓佃農，仗勢壓人。估摸著隻吃肥了自己，妻女沒跟著沾光，反跟著遭殃。我早就勸過你薰姨母不該隨便要許給那麽一個花言巧語的男人，她偏不聽。
    好了，你先莫要聲張，隻和院子裏的姐妹說如意告假了。
    她屋裏事還在查，夫人也在想辦法盡量保下她們母女，若是如意有幸還能回來當差，不能壞了她的名聲。”李如恨恨的說了幾句，也將事情交代清楚了轉身就匆匆走了。
    聽出母親話裏的擔憂和恨意，白玥珠深知此事重大，恐怕不能善了。但現在自己現在連具體發生什麽都不知道，心中猶如墜了千斤一般沉重。
    “哎，想什麽呢。”圓滿奇怪的推了推從老遠就看到的木頭人。
    被推一把的白玥珠回過神，還是想著剛才母親的叮囑打了個馬虎眼：“沒想啥，還不是少爺那個要送人的老虎軟椅，我想著怎麽能弄得更精巧些。對了，剛才我娘過來說如意家裏有事，和夫人告假了。這幾天若是我們忙不過來就把李奶娘迎來屋裏幫襯幾天。”
    “啊，那如嬸子說沒說如意告假幾天啊？好不容易送走了李奶娘，這又要迎回來，我們又得聽她嚼來嚼去了。”蘭心從屋裏聽到她們說話也牽著小姐走出來嘟著嘴不高興的說道。
    自從王奶娘被趕出去，那會兒小姐還沒徹底斷奶，對僅剩得李奶娘依賴得緊。本來看王奶娘下場，李奶娘好生做了幾天安分人。
    但時間一長，除了不貪墨財務，李奶娘的劣性也暴露出來了。她們四個竟不知是徐清的丫鬟還是她的丫鬟了，天天仗著自己喂奶，對她們四個要求這個，要求那個。屬蘭心年紀小，也屬她沒什麽背景，在她們三個看顧不到的地方受了不少的冤屈。
    直到有次如意發現了蘭心手臂上的青紫，才知道是李奶娘因為蘭心給她端水不及時，擰出來的，還威脅她不可往外說。
    那時管事的知書和似玉雖然待她們不錯，但也不願意為這事勞煩夫人，隻是私下訓斥了事。
    直到小姐徹底斷奶，圓滿如意年歲也大了，她們四人能在院子裏說上話，就想法子讓李奶娘回自己院子裏。
    本就是隨口胡謅，白玥珠揉了揉蘭心的頭發說：“那我們就打起精神好好幹活，讓夫人看到我們三人也能照顧好小姐，這就不派李奶娘過來了。”
    徐清也撲到白玥珠身上說：“不要李奶娘、不要李奶娘。”李奶娘在小姐開始吃輔食時，就擔心自己失去現在的待遇，強迫小姐多喝奶，給小姐嚇出了心理陰影。
    白玥珠沒想到自己瞎扯的話也嚇到了徐清，隻好和她保證不叫回李奶娘。
    惦記著如意的事情，白玥珠做事心不在焉，找了個借口就去了夫人院子裏。
    稟告了不一會兒 ，夫人就讓她進去了。
    白玥珠裝作沒看到自己娘親在背後剜了自己一眼，問安後剛打算拿自己準備好的借口來探聽一下夫人口風。
    沒等自己開口，夫人讓身邊丫鬟去將房門關上。
    待大丫鬟去關上門，白玥珠才發現屋內隻餘夫人和自己母女二人。
    “好了如娘，你別怪蕙質。你再嚇著孩子，孩子重情重義有什麽不好？”夫人親自動手倒了杯茶往白玥珠麵前推了推。
    “我就猜到你這孩子會來找我。但蕙質，你們還是做好如意不能回來當差的準備吧。”夫人看了看眼前這個取過茶杯就恭順的垂頭站在一邊的女孩。“是我害了薰娘，當初急急將她許配給那麽一個男人，我本想著你們和我一起吃了苦受了罪。
    隻要我能做到，你們想過什麽樣的日子，我就讓你們過什麽樣的日子，尤其薰娘當時受罰留了病根，這麽多年就如意一個孩子，我總是覺得額外對不起她。”說著，魏芸的聲音哽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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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這事不怪你，是她男人想岔了事，走錯了路，怨不得旁人。隻是看夫人能不能想辦法將薰娘和如意免受牢獄之災，哪怕隻是逐出府去，也算成全了主仆之情。”李如上前遞上一方錦帕勸慰道。
    “是我無能，昨日我求了老爺半晌，老爺隻說周家的逼死了良農一家六口，合該殺人償命。而且他們一家奴籍已銷，自是官府怎麽判就依官府，同府內無關，他不會插手。”魏芸兩行清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墜下。
    白玥珠聽後如遭雷擊，原以為消除奴籍是夫人給的恩典，這次看來竟是毀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奴籍不在夫人手裏，夫人就失去了唯一一點話語權。
    她原以為，如意父親犯的事情是貪墨錢財，魚肉鄉鄰等禍不及家人的事情。哪裏想到居然是逼出了人命還是滅門之禍，白玥珠恨不得將姓周的拖出來咬死。
    不論是按原書來看，還是按這麽多年當差的經驗來看，老爺一向愛惜仕途名聲，這事又實在慘絕人寰，怕是老爺都恨不得會主動提出加重刑罰來保住清名。這些年閑來無事，大雍的律法也讓七七念了不下百次，按條例來說，薰姨母和如意最好的結果也就是被判刺字流放才能保住性命了。
    李如看著傷心的夫人和渾渾噩噩的女兒，壓下內心的酸楚將夫人扶到榻上倚著，又將白玥珠拽出內室，顫抖著聲音喊醒了她，讓她回小姐身邊伺候著。
    白玥珠走出院子，沒忍住落下淚來，三年裏因為自己娘親和薰姨母的關係，自己內心待如意是最親近的，如意也待自己更好一些，兩人搭班的時間也是最多的，因為她在府外住著，帶回來的新奇玩意，分給她的一定是最好吃最好玩的。
    誰能想到離別竟然來的這麽突然，突如其來的厭惡感席卷了她，白玥珠在內心恨沒用的自己，恨如意的父親，更恨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徐清未來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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