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被帶到李立的屋內，將施粥一事講了，李立溫和的讚成了他們的想法，並囑咐一旁的弟子們一會兒去多挑幾擔水，多劈一些柴，方便明天煮粥用。
    讓其他弟子退下後，將他們二人單獨留在屋內，讓他們說說今天的看法。
    程晟燾沒忍住，將今天李立關於處理官差的事情問了出來。
    “你想的很好，這些是你自己琢磨出來的嗎？”李立問道。
    程晟燾臉紅了：“不是，是方才白玥告訴我的，我之前隻覺得官差隱瞞不報，很是可惡。”
    “白玥考慮的的確比你周全，但也更讓我覺得今天帶你出去是對的。他能看懂，能明白，帶他出去反而沒有那麽好的效果。而你欠缺這方麵的經驗，多聽多看，才能知道一個上層掌權人的決定，能對下麵人產生多大影響。你是程家下一代掌權人，你如何對待你名下的佃農，就是江南士族中其他人的風向標。你的一個決定帶來的影響是重大的。比起白玥，我更希望你能看明白，聽清楚。”李立對程晟燾進行引導。
    看程晟燾若有所思的點頭，李立又轉頭看向白玥。
    “白學子，你今天有什麽收獲？”李立對白玥充滿了期待。雖然他在這段路途中已經決定了將教授的重心放到了程晟燾身上，但沒辦法遏製自己更喜歡白玥這個孩子的心理。這些天，他那些弟子的攛掇他也聽出來了，但李伯山和顧之齊都搶的那麽緊，他可不敢隨便下手。
    白玥珠將剛剛給程晟燾算的賬又給李立算了一遍。
    李立聽了內心不由感歎，這種好苗子就是自己自由長下去也長不壞，哪需要人費心教導。他需要的是一個能護的住他，讓他能發揮才華的老師，而不是他這種麵朝黃土背朝天，遇事還得寫信托老友幫忙的。
    李立讚揚了白玥兩句，就讓二人離開。自己則是提筆寫下了兩封信。
    “你做得挺好的呀？為啥感覺李博士不太喜歡你。”程晟燾走在路上有些疑惑。
    “你就當他太喜歡我了才這樣吧。”白玥珠一本正經的回答。
    兩人一路鬥嘴回屋。收拾一番就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白玥珠二人就被趙鐵牛的砸門聲吵醒，慌忙穿上衣服去給他開了門。
    “你們倆早點起吧，昨天我們和裏正說了你倆要施粥，現在粥熬上了，還有半個時辰就好了。你倆一會兒負責把粥推到村子中心，給大家布粥。”趙鐵牛囑咐道。
    白、程二人一聽這話，連忙衝回屋洗漱起來。
    待二人收拾好到院子中時，煮粥已經接近尾聲，他們的早飯也已經做好端到飯廳，吃過飯後，施朗和趙鐵牛幫著將粥盛出來抬到車上，再由兩人趕著車到村子中心。
    昨天裏正通知的到位，此時村子中間已經圍著黑壓壓的人頭，一圈人聚在一起說著話，看到他們趕車過來，自動散開一條路讓驢車通過。
    倆人將驢車停穩後把幾個粥桶卸下。
    看著眾人渴望的眼神，白玥珠壓低聲音說：“程兄講兩句話。”
    程晟燾傻眼了：“講什麽？”
    白玥珠也傻眼了，不應該啊，這種場麵活都不教的嗎？
    歎口氣，白玥珠上前揭起桶蓋：“諸位父老鄉親，我和身邊這位學子都來自雲頂書院，奉山長之命跟隨農家李立博士在外遊學，體會農人的不易。路過此地，看諸位父老奮勇殺敵、守衛家園，既為各位勇氣感到佩服，又為逝去的人們感到難過。但穿衣吃飯的日子還要過下去，我們也隻能為諸位備上一碗薄粥，各位喝了這碗粥，帶著離開人的那份好好活著。”
    裏正將白玥珠的話說給眾人聽，人群中摻雜著幾聲啜泣傳來。白玥珠看程晟燾搖頭表示沒什麽話好說，便退後一步，示意他來打第一碗粥。
    裏正和其家人組織著秩序，白玥珠和程晟燾各自守著一個粥桶，給不斷排隊上前的人重複盛粥的動作。
    一個小女孩排到了隊伍的前排，她手裏拿著兩個碗，眼巴巴的看著程晟燾，嘴裏嘰裏咕嚕的說著什麽。
    程晟燾聽不懂，將求助的眼光投向裏正，裏正聽完了有些為難的給他們複述了一遍，本來白玥珠他們施粥就是看人頭，如果家裏有登記重傷行動不便的，可以按重傷人數來領粥。但這個小女孩自幼喪父喪母，和哥哥姐姐相依為命。姐姐前年已經嫁出去了，哥哥在周邊村子裏當短工，出事時候不在村子，但她想給哥哥也帶回去一碗肉粥。
    白玥珠豎起耳朵聽了半晌，看程晟燾已經同意，打算拿碗盛粥。
    白玥珠連忙製止：“程兄，給她打一碗，讓裏正牽她到後麵喝完。所有人都要按規矩來。”
    “哦。”程晟燾有些不情願的應了一聲。
    白玥珠手下動作不停，繼續打著粥。施粥結束之際，程晟燾看桶底還有一些粥，身邊還圍著很多小孩，看到剛剛拿著兩個碗的小女孩還圍在身邊眼巴巴的看著他。
    程晟燾不由有點心軟，向她招招手：“你來，這裏還剩一點。”
    小女孩雖然沒聽懂，但看動作還是猜到了他的意思。連忙拿著碗走了過去。
    程晟燾將桶底狠狠的刮幹淨，滿滿當當的盛了一碗遞給她。白玥珠看到了，沒有管，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次就行。
    白玥珠將自己那邊收拾好，拽著程晟燾遠遠跟著走遠的小女孩。
    程晟燾有點不解：“我們該回去了吧，你跟著她幹嘛？”
    “別說話，好好看著。”白玥珠製止他的疑問。
    果然小女孩繞過幾戶人家後就被三四個小男孩圍住了，接著雙方爆發了激烈的衝突，程晟燾好幾次想衝出去，都被白玥珠製止。直到那幾個小男孩將粥搶走喝完後，還想踩被推到地上小女孩的手，白玥珠才從房子的陰影處走出來厲聲喝止了他們。
    看那幾個男孩四處逃竄，白玥珠將地上滾得髒兮兮小女孩抱起來，仔細看了看她身上有沒有傷口，用帕子擦幹淨臉後，將帕子塞給她：“將這塊帕子放好，回來後交給你的哥哥，這塊帕子拿出去能換二兩肉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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