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初識塔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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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賽很精彩。
    這邊的車手普遍水準客觀來說確實比國內要高出一大截,再加上卡丁車的纏鬥本來就比較多,過程確實讓人心潮澎湃。
    根據束龍的觀察,這邊的賽道抓地力簡直好到離譜。
    不知道是因為輪胎配方不同,還是這邊的場地比賽舉辦頻繁的緣故,賽道上附著的胎膠很多。
    平時在國內看到有車手過彎時隻有三隻輪胎挨地已經算是夠激進的了,但在這邊你甚至時常能看到吃路肩吃到飛起來,結果賽車隻有兩個輪子挨地還能穩穩過彎的場麵出現。
    可現場氛圍的激昂並不能驅散束龍一家頭頂的陰霾。
    支持賽車所需要的耗費遠比他們設想的還要高,按照大部分車隊安排的賽曆來看,平均一年下來光是比賽支出最少最少可能都在兩百萬RMB左右。
    束龍的家境還算不錯,可那是相較於偏安一隅的小地方來說的,在國內都遠遠排不上號。
    短時間內也算供得起,問題是家裏的底子有一大部分是屬於固定資產,把現金流全部砸在完全不相關的地方公司還維不維持啦?
    在一個看不到前景的運動上投入這麽大,完全不亞於點了個火坑直接把錢往裏麵倒,成天泡在賭場裏的人都得豎起大拇指讚歎一句“敗家子!”
    束龍平時也不是花錢大手大腳的人,他清楚地知道這樣的價碼意味著什麽,可以說在這邊跑一年的比賽幾乎可以換束熊差不多小半個車庫的藏品了。
    還是在短短一年內一口氣就燒這麽多錢,就連束熊以前也不敢這麽造的,那些寶貝他不知道一點一點地攢了多久。
    當爹的束熊感覺氣氛好像有點沉悶,幹脆提議幹脆當做暑假的旅遊一家子好好玩一下。
    反正來都來了,不如趁著簽證還沒過期在周邊這幾個國家到處轉轉,說不定還能碰上幾家缺人又沒那麽貴的一般俱樂部可以進去試試呢?
    聽周冠宇在電話裏還吐槽過,一開始那家草莓車隊也是看不上他在國內的履曆,後來在當地報名參加了幾次地區性賽事之後才用成績說服了人家。
    落地時在租車行租了一輛寶馬X3,現在人生地不熟打個電話過去也聽不懂對方嘰裏呱啦一大堆陌生名詞的手續要求,想要續租還要回到人家的門店上去。
    在回去之前,還得先幫人家把車上的油加滿。
    跟著導航繞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在路邊發現一家加油站,結果還沒開進去就聽到路邊停著的一輛小貨車裏爆發出一陣激烈的爭吵。
    說的什麽束龍也聽不懂,不是他之前接觸過的語係。
    但配合上兩人的肢體語言和動作表情理解,副駕上的兒子似乎在努力地為自己辯解著什麽,主駕上的父親看起來很是憤怒和不耐煩,最後居然怒吼了幾聲把自己的兒子趕下了車,一腳油門就揚長而去。
    車裏一時間居然沒有人敢出氣,愣愣地坐了一會兒,才發現剛才那個中年男人是玩兒真的,壓根兒沒有回頭的意思。
    男孩在路邊倔強地站著,對著路邊無辜的野草泄憤似的掃了一大腳,接著便注意到了停在加油站入口對著這邊目瞪口呆的束龍一家三口。
    人在尷尬的時候往往會顯得自己很忙,努力地想把掛在眼角的淚水用微笑擠回去,又徒勞地想把剛才被他踹歪了的草扶正,最後幹脆自暴自棄地往那一蹲,讓人嘮一輩子
    “......”
    束熊感覺一旁母子二人的視線有些刺人。
    “看我幹嘛?我像那種暴躁老爹嗎?”
    “沒有沒有!我隻是很慶幸我爹不是這麽個可怕的德行。”
    不知道多少本《意林》裏鼓吹過國外開放快樂的教育方式,說別人老外的父母幾乎都是把自己的孩子當做朋友,現在看來好像也不是那麽一回事嘛!
    束龍自己也看了不少的意林,基本上都是在上廁所蹲坑的時候,不過他的主要目標一般是中間的那一頁笑話,其他的也就是隨手翻了翻,實際地位和旁邊用來擦屁股的廁紙差不多。
    張馨有些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脯,看著車窗外那個可憐巴巴的外國小孩多少是動了點惻隱之心,使喚束龍下車把那孩子叫了過來。
    “你好?”
    “呃,你好?”
    對方有些懵,還挺有禮貌地用意大利語回了一聲,就是一口卡了痰似的煙嗓聽著有些難受。
    見束龍還在斟酌在意大利要怎麽說才會不顯在這種語境下太冒犯,男孩就似是看出了束龍的糾結,主動開口解圍。
    “你其實可以直接說英語的,英語你會嗎?”
    你怎麽不早說......
    不過現在這麽離近了一看,對方那說醜不醜說憨不憨的長相束龍隻覺得有些眼熟。
    “哦~我記得你!你是不是跑了剛才的KZ2比賽!”
    束龍注意到這句話好像戳到了對方的痛點,這個比他高了一個頭的男孩,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角明顯不自然地抽抽了一下。
    他在那場比賽裏退賽了。
    同為車手的話,束龍其實很能理解對方的這種心情。
    因為在觀眾席看完了全程,所以束龍可以很清楚地記得,麵前這個大男生在比賽的前半部分幾乎領跑了一整場。
    隻不過在比賽的中間階段,在被身後第二名不斷發起的攻勢超越後,他在第二圈相同的位置選擇了非常不理智地上前硬超,但還是被同樣十分強硬的第二名封堵住了路線。
    結果有些慘烈,避讓不及的他一頭雷進了對手的底盤,直接衝出賽道出局了。
    這種舉動站在不同的角度來看可能會有不同的觀點,判罰的依據一般也有相當靈活的底線,沒出事故的時候基本上不會管,出了事故評判的依據大多也是看誰更有主觀惡意。
    率先入彎的車的確有路權,當然理直氣壯——老子先搶到的線路憑什麽讓你?
    後車當然也有自己的理啊——瑪德!我特麽都進來你還擠?是不是玩不起!
    熱血上頭的時候確實不會顧忌那麽多東西,位置讓出去了誰知道在比賽結束前還超不超得回來,甭管當時到底誰更占理,反正在比賽裏都隻會覺得對方才是那個傻逼。
    束龍自己可能會在選擇前做一番權衡,但他也不能保證自己不會做出和眼前這個年輕車手一樣的抉擇。
    誰都知道賽車世界的殘酷,大家都為此傾盡了自己的全部,但唯有冠軍才有被看到的資格。
    看得出來這家夥也是在車手裏很有天賦的那一類,比起埋怨對手,現在在心裏或許更懊惱的是自己剛才幹的蠢事。
    剛才的那場父與子之間的爭執和這件事可能也有些關係,束龍也沒有繼續刺激對方的打算,萬一給人家惹急了被打一頓怎麽辦?
    “哦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聽解說管你叫Max,這是你在這裏的稱號嗎?”
    “不不不,Max就是我的名字。馬克斯.維斯塔潘,我爸爸的期望,你知道的。”
    應該是看出了麵前的這一家人沒有惡意,維斯塔潘總算是放開了一點,主動跟車裏的束爹束媽打了聲招呼。
    簡單的英語交流張馨自己也會,隻不過她開口就問人家需不需要報警,差點給人維斯塔潘整不會了。
    比手畫腳地一頓解釋,才知道這一家人是把剛才發生的一幕給理解成了家庭暴力......雖然本質上也大差不差吧,不過維斯塔潘還是謝絕了張馨的好意,隻是借來電話給他媽媽打了一個過去。
    “我爸爸這個人性格就是這樣,他其實很愛我,也幾乎為我奉獻了自己的一切,就是有時候情緒容易失控,過幾天就好了。”
    親眼目睹了這麽一幕,束龍一家反而不急著走了,邀請維斯塔潘上車來一起坐著,等她的媽媽開車來接他。
    一來一去稍微熟悉了一些,再加上又都是賽車的愛好者,束龍和維斯塔潘聊著聊著都打開了話匣子。
    兩人互相分享著在駕駛中的各種細微的感受和處理方式,看束龍明顯年齡還小,維斯塔潘還特別積極地給他詳細介紹了一下這邊各項比賽的賽製,又分享了不少他比賽開的KZ2組別變速卡丁車獨特的駕駛經驗。
    兩個話癆在後座互相對波,給前排坐著的束熊和張馨吵得腦瓜子嗡嗡叫。
    夫妻兩人對視了一眼,明明大部分都嘰裏呱啦的聽不懂,卻都分明從對方眼神的無奈中看出了一絲欣慰。
    待兩人的談興稍稍冷卻了一些,天都已經快黑了,束龍這才想起來問問維斯塔潘他媽媽到底還有多久才到。
    答案是不知道,他的媽媽如果要一路從比利時趕到這裏,就算走空路再租一輛車開過來最快應該也要半夜才到得了。
    因為一時的疏忽浪費人家一家人半天的時間,維斯塔潘自己也感覺很不好意思,本來想下車不再麻煩這一家人,結果卻架不住熱情的束爹束媽硬是留他一起吃了頓飯,還打算幫他在附近的汽車旅館裏一起開一間房。
    束龍覺得好尷尬。
    感覺支持自家老爹老媽也不太對勁,帶入一下Max的視角,他感覺自己可能寧願自己找一個牆角蹲一會兒也不想繼續承受這太過於沉重的好意。
    不支持又好像有點不禮貌,整得像嫌人家是麻煩精,能不能自覺一點趕緊走開一樣。
    好在命運幫他們提前做出了選擇,維斯塔潘的媽媽到了。
    不僅如此,先前在加油站大發雷霆的那個超雄老爹也緊隨其後,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
    潘媽是個身材高大又瘦弱的溫柔女性,上來就嗚哩哇啦地對束熊和張馨一頓感謝,結果說了半天發現這明顯是亞洲長相夫妻兩人好像一句話都沒聽懂,有些尷尬地看向了自己的兒子。
    明顯還在鬧情緒的老潘態度有些不上不下的,看起來像是惱火自己的兒子又給他招來了一大堆不必要的麻煩,又像是在斟酌著要如何表達自己的謝意。
    但在旁邊站了半天發現沒有人鳥他,於是非常刻意地歎了一口相當沉重的粗氣,想以此來稍微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還是沒人鳥他。
    束熊和張馨現在對這個男人都還有一點心有餘悸,感覺就不是很好相處的樣子。至於潘媽則是翻了一個白眼,又不想搭他的茬,又怕給他惹急眼了到時候鬧得大家都不好看。
    潘爹也沒有朝潘媽那裏看上一眼,隻是感覺好像氣氛相較於剛才有所緩和,這才走上前來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用最溫和的語氣開口。
    “英語可以嗎?我們用英語交流?”
    幾雙眼睛遊移不定,最後全都齊刷刷地看向了一旁正準備出去透一口氣的束龍。
    【我恨透了語言精通這個詞條!】
    【真的!】
    老維斯塔潘嗚哩哇啦地說了一大堆,先是為自己之前在加油站的舉動辯解了半天,說什麽這是他獨特的教育方式,隻是想讓Max靜下心來好好反省剛才的失誤,並不是真的拋棄了自己的兒子。
    然後又解釋他之所以這麽生氣是完全有理由的,Max在賽道上把他教的東西忘得一幹二淨,直接失去了爭奪世界冠軍的資格。
    說到這裏的老維斯塔潘明顯頓了一下,顯然剛才的這一番回憶讓他痛苦不堪。
    為了把Max培養成遠比自己還要出色的賽車手,老維斯塔潘是真的字麵意義上傾盡了自己的所有。
    換做年輕時那個呼風喚雨的他,這麽一點小人情隨手簽個支票就打發了事了,現在他自己的褲兜子裏也掏不出幾個子兒,今年沒有了競爭世界冠軍的希望,明年的賽車資金又要去找哪家讚助還是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其實原來的讚助商本來也還是願意繼續支持Max的,但可惜前不久老維斯塔潘一上頭跟人家吵了一架,現在這個讚助弄不好要飛了......
    這死嘴!
    老維斯塔潘對除了自己兒子之外的小孩都還算友善,聊著聊著得知了束龍他們一家是來歐洲尋找比賽機會的,就自告奮勇地準備幫他們拿拿主意。
    好歹曾經也是世界上駕駛技術最頂尖的二十個人之一,老維斯塔潘的自尊心不容許他平白無故地欠下陌生人那麽大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