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追殺【瘟疫】時，你有見過那隻奇怪的機械飛龍，誠然，它是歐庫瑞姆戰團的手筆，而且看起來全盛狀態下戰力不低，但它其實造量並不大，歐庫瑞姆擅長的是步行機器和空座艇的製造，並非什麽仿生物機械的狂熱愛好者。”
    維莉蒂絲話鋒一轉：“但，這也不代表他們對自己的身體沒有想法。戰團裏的許多人都熱衷於用機械改造自身，不得不承認的一點是，他們實際上與人類無異，但所有成員到目前為止已經幾乎和純人類沒有什麽關係了，他們所站的立場也完全是戰團的立場，對於來勢洶洶的刃禦師部隊，可以說沒有任何的和解的可能。”
    “甚至，我猜他們在遇到戰團時應該還會吃一個大虧。”
    巫連眉頭挑起：“哦？怎麽猜的？”
    “戰團手裏的技術，人類一定會對之垂涎的，也因此，就如我上麵所說，他們一定不會放棄與戰團和談並借此竊取技術的機會；但別忘了，戰團教徒同樣會欺騙、會使詐、會威脅甚至會假裝服軟，而談判的破裂大概率就會成為正式戰爭的開端。”
    “但，人類現在的科技發展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能理解我的想法嗎？”維莉蒂絲看向他，眼中的神色滿是複雜。
    巫連的表情同樣是複雜的，稍一代入，他自然不難理解維莉蒂絲所說指的是什麽。
    索爾薩斯教會幾乎可以說是在人類還完全沒有國家概念時就已經建立的，承擔了相當大的組織和領導作用，對後世的影響直到現在也依舊存在，而維莉蒂絲正是在那時因信仰或者別的什麽她自己也不清楚的東西產生的神祗。
    作為一名神明，她曾俯視過這片大陸上發生過的一切，見識過教會的興衰和分裂，見識過那場慘絕人寰的恐怖大戰，當然，也見識過如螻蟻般的人類是如何從愚者行會崛起到如今這個地步的。
    從鐵矛火把，到火銃，到燧發槍，再到如今足以和他前世上世紀科技水平相媲美的新式武器，甚至是靈能武器和各種千奇百怪的蒸汽巨構、靈能與電氣驅動的機甲等。
    其實換算下來也就幾百年甚至更短的時間而已，人類科技的發展哪怕在這個世界也依舊足以被神明所驚歎，就像地球上人類從造出第一架飛行器到登月的時間也是區區短得嚇人的幾十年一樣。
    那些掌權者的自大和醜陋不可避而不談，但曾經以“愚者”自稱的人類，同樣已經是不可被否認的強大力量了。
    維莉蒂絲苦澀地勾了勾嘴角，從巫連的眼神中她便明白眼前的這個男人懂了：
    “所以你看，其實有些時候你不得不為一個神明的沒落而感到可悲。”
    巫連平靜地看著她，一時間甚至覺得維莉蒂絲有些悲喜無常。
    他歎了口氣，緩緩開口：
    “時代會變的，就連人類裏也有跟不上時代的迂腐者，作為堂堂正正的神，你倒也沒那個必要自怨自艾，至少現在你委托我做的事不是還挺守序善良的麽？”
    維莉蒂絲淡淡地點頭，似是認可，眼角泛著兩點晶瑩，巫連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你說得對，哈哈......我現在僅有的祈求，也隻是想看到這片土地重新露出它該有的色彩啊。”
    “這麽做不難，甚至我想，實際上引出血災需要的時間也不會很久，”巫連的語氣依舊平靜，夾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不過在那之前，這片土地得先一步被染成血紅色。”
    維莉蒂絲輕輕勾起嘴角：
    “我將權能給予你，正是代表我默認了你所做的一切，毫無異議。”
    巫連滿意地起身，一口喝光碗裏的所有茶水，拍了拍風衣兩側：
    “行了，把我送回去吧，總是做這種真實的夢太影響睡眠了，我還在趕路呢。”
    維莉蒂絲無奈笑了笑，點頭，正欲抬手，巫連卻忽然開口：
    “哦對了！”
    “怎麽？”
    棕發的青年聳聳肩，笑得仿佛又像是一個在麵對“丈母娘”的男孩了：
    “你想什麽時候......讓她和你見一麵？”
    維莉蒂絲的眼簾低垂片刻，輕鬆笑了笑：
    “還不是時候。”
    巫連同樣無所謂：“也罷，那我就替你繼續保管秘密吧。這次你帶來的信息還算有用，總之謝謝咯。”
    他轉身離去，與此同時，維莉蒂絲抬起的手緩緩放下。
    周圍的星空開始崩塌，絢麗的銀河轉為虛幻的泡沫，崩碎又擰合，像是鏡子被攪碎。
    巫連本想趁著還能再說一句話的時候扭頭對維莉蒂絲俏皮地道個別，轉身卻恰好對上她的目光。
    維莉蒂絲的表情很奇怪，看向自己時的神色過於複雜，似是猶豫，似是遺憾，也似是不舍。
    尤其是她微張的口中，似乎是在輕聲地說著些什麽，但他不懂唇語，離得又太遠，還沒等他詫異地發問，“夢境”便徹底崩塌完畢。
    巫連猛地睜開眼睛，感覺背後睡得一身汗，黏糊糊的汗水糊在襯衫上，沾著他的背，被車窗外的冷風灌入，吹得又有些發冷，多少有些難受。
    “哦！不好意思親愛的，我有些無聊就想吹吹風，沒想到這麽冷，把你弄醒了？”
    一旁紅鴞關切的聲音傳來，她一邊扭頭湊近一邊重新關上車窗，紅紅的眼睛裏大大的疑惑和關切。
    巫連愣了片刻，輕歎一口氣拍了拍她的臉：
    “老老實實開車，隻是正好睡醒了。”
    “哦！好嘛。”紅鴞語氣輕鬆地答應著，隻是不知道為啥，巫連總覺得她這麽乖巧，反倒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想要坐起身，但座椅因為躺倒而被放了下來，去摸調整把手的時候，巫連總覺得似乎不僅是自己背後，就連襯衫的正麵部位也被汗水浸濕了。
    奇怪，自己睡覺一向出汗這麽多的嗎？
    但下一秒，他的瞳孔便驟然縮小。
    襯衫上，赫然攤著一道血跡，黏糊糊的血還未幹透，甚至還泛著溫熱。
    “搞什麽啊！”
    沒有痛覺，巫連自然知道那不是自己的血，他猛地抬起座椅直起腰來，車窗外的場景映入眼簾，讓他幾乎頓時驚掉了下巴。
    “紅鴞！！！告訴老子，你趁著我睡覺把車開到刃禦師堆裏是要搞哪出啊？！！！！這是哪兒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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