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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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承瑾順著螺旋樓梯拾級而上,月光透過哥特式的彩繪玻璃窗,在他雪色的禮服上投出斑斕的光影,二樓轉角處,那個熟悉的身影正憑欄而立。
女孩倚在雕花欄杆上,白色製服的下擺被夜風輕輕掀起,露出纖細的腳踝,月光為她鍍上一層銀色的輪廓,連金發都有了幾分浮動不清的朦朧。
“貝拉。”他輕聲喚道。
“來的比我想象中要快?”貝拉轉過身,嘴角噙著笑意,這時她沒有紮標誌性的雙馬尾,微卷的金發隨意地披散在肩頭,和著月光,泛出蜂蜜樣的色澤,她說:“我既然約你來,自然不會食言。”
袁承瑾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藤本月季纏繞著鑄鐵圍欄,夜來香在暗處悄然綻放,最令人驚歎的是中央那株古老的櫻花樹,即使不在花期,他的枝幹也在月光喜愛呈現出夢幻的銀白色,他微微放緩了呼吸,月色如流水般傾瀉而下,為每一片枝葉都披上朦朧的輕紗。
夜風拂過,奇花異草輕輕搖曳,散發出若有若無的幽香。
“這裏是……”
“鷲首黨的,哦不對,應該說是圓桌會的空中花園,它在我們來之前就存在了,比如我最喜歡的這個……”貝拉輕盈地躍上櫻花樹下的石凳,白色長靴上的銀鏈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她指向遠處:“來自亞馬遜的月光蘭,隻在滿月之夜開花。”
袁承瑾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了幾朵晶瑩剔透的花朵正在緩緩舒展花瓣,那些花瓣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藍光。
貝拉踮起腳尖,輕輕哼起了《天鵝湖》的旋律,袁承瑾注意到她此時顯得格外放鬆,甚至帶著幾分罕見的慵懶。
“眼鏡帶了嗎?”她突然轉身問道。
袁承瑾從內袋取出那副黑色細框眼鏡,鏡腿上的刻痕在月光下清晰可見,那是貝拉名字的縮寫:“在這。”
“送你了。”貝拉擺擺手,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取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鏡,在鏡片移開的瞬間,袁承瑾看到她的左眼瞳孔驟然收縮,鮮紅的豎瞳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妖異。
“很驚訝?”貝拉輕笑:“為了以防萬一,我都會帶兩副,其實還有隱形眼鏡,但現在沒戴。”
“原來如此……”袁承瑾恍然大悟,指尖若有所思的摩挲著鏡框,眼鏡比平常的要輕很多,鏡片在月光下泛著奇特的虹彩。
“材質摻了煉金材料,可以隱藏異色瞳。”貝拉重新戴回眼鏡,紅瞳瞬間隱沒在特製的鏡片後:“就當是我的見麵禮,但是……”
她湊近,近到袁承瑾能聞到她發間的鈴蘭香氣:“是貝拉送給袁承瑾的,與姓氏無關。”
夜風轉強,吹落幾片櫻花樹葉,其中一片落在男孩的肩頭,貝拉自然而然地伸手拂去,這個動作讓她腕間的銀鏈滑落,露出內側的一行小字:carpe nocte把握黑夜)。
“你的眼睛……”袁承瑾猶豫著開口。
“和你一樣,無法自主關閉。”貝拉仰頭望著月亮,天鵝似的脖頸拉出優美的線條:“而且不激活血統時左眼的視力還會變得很糟糕。”
她自嘲地笑了笑,聲音帶著些許遺憾,她抬起手,把纖細的手指伸向月亮,仿佛要抓住那抹清輝:“很諷刺吧?傳火者還需要戴眼鏡。”
“還好,其實我一直以為你們都是完美無缺的超人,但……”袁承瑾鄭重地將眼鏡收好:“這份禮物很及時,謝謝。”
“大概我是個例外吧。”貝拉輕笑出聲,擺手招呼他走過來:“現在不急著追問秘密了?”
袁承瑾走到欄杆邊,俯瞰著下方燈火通明的舞池。從這個角度,他能清楚地看到阿薩正被勞工團的成員們歡慶的圍在中間,約瑟夫在文學社的人群中舉著相機上躥下跳:“其實我更想知道你為什麽選在這。”
他放鬆地靠在廊柱上:“就像你說的,既然來了,總會知道的。”
貝拉微挑了下眉頭,走向那株月光蘭,指尖輕撫花瓣,花瓣的顏色由藍變紫,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柔軟:“因為這是我的秘密基地,獨屬於蘭斯洛特公館的領地,除了我,沒人會來這裏,今天你是第一個。”
“那我還真是不勝榮幸。”袁承瑾語氣很淡,聳聳肩回複。
“拜托,別這麽大敵意,這可不亞於女孩第一次把男孩帶進自己的閨房。”
月光下,袁承瑾看見貝拉的側臉罕見的浮現出一抹脆弱,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高傲的鷲首黨副黨首,隻是一個戴著特殊眼鏡的少女。
貝拉無意識地整理著製服袖口,鏡片後的紅瞳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你知道嗎?”她的聲音霎時輕得像一片羽毛,像是怕驚擾了靜謐的夜色:“我其實很喜歡摘下眼鏡的感覺。”
袁承瑾微微頷首,他單手托著腮,月光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他安靜的等待著下文:“願聞其詳。”
“當鏡片離開眼睛的瞬間……”貝拉仰頭望向朦朧的月亮,金發在夜風中輕輕飄動:“整個世界就像被蒙上了一層薄紗,那些銳利的線條、肮髒的細節、人們的棱角,全都被稀釋,變得模糊不清,就連聲音都仿佛隔著一層水幕,過濾般變得低沉而柔軟,像是一片……溫柔的暖色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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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仰麵躺下,任由微卷的長發鋪散在帶著夜露的草地上:“純淨、朦朧到變得自由的感覺,就像……”
袁承瑾輕笑出聲:“就像是做了一個不好不壞的夢。”
貝拉猛地撐起身子,鏡片後的紅瞳微微睜大:“你怎麽會……”
“左眼350,右眼250。”袁承瑾撇撇嘴,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眼鏡腿,他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做了個眯眼的動作:“我一個星期前還是四眼仔的好吧,心情不好的時候,我也會故意摘下眼鏡,那種與世隔絕的安靜,確實很治愈。"
“看來我們……”貝拉忽然湊近,紅唇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那股子鈴蘭花的香氣又在鼻尖縈繞:“還挺心有靈犀?”
“滾滾滾,給你的梯子你就往上爬啊。”袁承瑾偏過頭連忙擺手。
看著男孩瞬間僵硬變得嫌棄的表情,貝拉忍不住笑出聲來,銀鈴般的驚起了棲息在樹梢的夜鶯。
笑聲漸歇,貝拉的表情變得認真,她再次整理好衣服,鏡片後的目光變得銳利如刀:“閑聊時間結束,現在,你可以盡情提問了。”
袁承瑾立刻挺直腰背:“那筆資助……是君士坦丁家給的?”
“準確地說,是現任家主涅爾瓦·君士坦丁的個人慈善項目。"貝拉的指尖輕輕敲擊著石凳,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是尼祿的姑父,也是……”
她的聲音乍然低了下去:“我的養父。”
“為什麽要資助我們?”袁承瑾眉頭緊鎖,月光在他的眉眼處投下幾許陰影:“這說不通。”
“他資助過很多像你們這樣的孩子。”貝拉的聲音變得很渺遠,像是從很遠的時間飄來:“十二年前……紅心福利院的那場爆炸,你還記得嗎?”
“轟”的一聲,袁承瑾感覺有什麽東西在腦海中炸開。十二年,這是個對他極為特殊的數字——是他第三次帶著袁憕嫤逃離孤兒院,是福家餐館王姨誌雲哥收留他們,也是那筆神秘資助突然出現的時刻……
“看來你還記得。"貝拉的額頭突然抵上他的額頭,冰涼的鏡片貼著他的皮膚:“紅心福利院……從來就不是什麽普通的孤兒院。”
袁承瑾的呼吸驟然停滯,本能的想要後退,卻被貝拉死死按住了肩膀。她的力道大的驚人,製服袖口下的手臂線條緊繃如弓。
“警方在廢墟下發現了刑具,特製的牢籠……和孩子們的屍體。”
她的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那裏實際上是一個非法的血脈研究所。而君士坦丁家……至今還保存著較為完整的實驗記錄。”
月光突然被雲層遮蔽,花園陷入一片昏暗。
貝拉的紅瞳在鏡片後閃爍著妖異的光芒,袁承瑾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他驚愕的意識到,原來十二年前的噩夢,從未真正結束……
“原稿……”袁承瑾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皎潔的月光在他的眼中凝結成冰,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草地,指節泛白。
貝拉的紅瞳在暗處微微發亮,如同蟄伏在夜色中的野獸:“沒錯,那些泛黃的報告上寫滿了令人作嘔的研究記錄,如果公布,瞬間就會震動整個煉金社會,你們姐弟,就是從那時起進入了阿修爾德的視野。”
她優雅地交疊雙腿,白色製服上的銀線刺繡泛著冷光:“但最先發現你們的,是涅爾瓦·君士坦丁。”
袁承瑾沉默得像一尊雕塑,隻有微微顫抖的肩膀泄露了他內心的波瀾。
記憶深處傳來鐵鏽味的回聲——冰冷的針頭刺入手臂,戴著口罩的身影在記錄本上寫寫畫畫,抱著搖籃的長發婦人溫柔的哼唱著反舌鳥歌,還有那個永遠微笑著的“醫生”。
“爆炸發生後,涅爾瓦家主資助了方圓五十公裏內所有的孤兒、老人和病患。"貝拉的聲音柔的像在講一個童話:“正是君士坦丁家的幹預,這件事才沒有在現世引起軒然大波。後來涅爾瓦將情報分享給阿修爾德,最終找到了你們,提供了那筆改變你們命運的資助金。”
她突然俯身向前,紅唇幾乎貼上袁承瑾的耳垂:“但你就不好奇嗎?作為爆炸中唯二的幸存者,為什麽隻有你們像人間蒸發一樣,從所有記錄中消失了?”
“我們...是幸存者?”袁承瑾的聲音幹澀得可怕。
“81個孤兒中,唯二活下來的。"貝拉的話音剛落,就被袁承瑾猛地扣住肩膀。他的指甲幾乎要刺進她的製服,異色雙瞳中翻湧著駭人的風暴:“還有……其他人活著?”
“現場少了三具屍體。”貝拉麵不改色,甚至帶著幾分玩味:“但那麽劇烈的爆炸,總該留下些痕跡不是嗎?”
“誰?”袁承瑾突然平靜得可怕,聲音冷得像冰。
“院長、助教,還有……那個臨時醫生。”貝拉的紅瞳微微收縮,捕捉著袁承瑾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變化。
袁承瑾深深吸了一口氣,鬆開了鉗製貝拉的手:“謝謝,這些情報……很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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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士坦丁偽造了所有受害者的死亡證明,以高昂的撫恤金保住了你們這兩個‘意外’。”貝拉整理著被弄皺的製服,繼續道:“除了資料,我們還發現了更重要的東西——高位格的火元素‘以太’殘留。”
她眯起眼睛:“這是普通人看不見的元素結晶,正是它指引我們找到了你們。”
“知道這件事的人有多少?”袁承瑾突然問道。
“屈指可數。”貝拉輕笑:“你們的檔案連隔壁親家都查不到。至於我……”
她聳聳肩:“作為尼祿少爺的貼身管家,君士坦丁家的‘暗鴉’,知道些秘密很正常。不過放心,阿修爾德把這件事列為最高機密,知情者不超過十人,也就是雙手之數。”
袁承瑾這時站起身,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最後一個問題。”貝拉歪著頭,露出天真無邪的表情。
“嗯?”袁承瑾轉過的身體微微側目。
“你的神諦……是什麽元素的?”她眨著眼睛問道。
袁承瑾冷笑一聲,撂下一句:“別白費心思了,那些‘以太’根本不是在孤兒院發現的。"
他說完回頭離去,腳步聲緩慢而沉重地消失在螺旋樓梯的方向。
貝拉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緩緩躺倒在草地,月光灑在她精致的麵容上,紅瞳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以太’的發現地點確實不在孤兒院,而是在一公裏外的垃圾站。這個細節,足以說明很多問題……比如,那場爆炸究竟是從內部還是外部引發的。
“真是敏銳……"她輕聲自語:“不過這些情報,遲早都要交到你手上,不如提前做個順水人情。”
貝拉伸了個懶腰,製服在草地上鋪展開來。從一開始,她的目標就隻有袁承瑾一人。
與其他人試圖通過袁憕嫤來牽製他的策略不同,貝拉選擇了一條更直接的路——讓姐弟倆別無選擇。
剛見麵時對袁憕嫤的挑釁,就是為了確保她一定加入文學社。
而女孩的‘一定’,也就決定了男孩的‘必定’。
“可惜沒能成為今晚的公主。”貝拉輕哼著《天鵝湖》的旋律,紅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至於在袁憕嫤心中留下壞印象?那根本無關緊要。
月光下,她的紅瞳閃爍著細碎的精芒,就像棋盤前的棋手,早已看透了十步之外的走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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