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聚所有氣力的一拳被溫和婦人輕鬆攔下，袁承瑾渾身像是被抽幹了水的大壩，腳底一軟差點半跪在地上，但現在怎麽能跪！男人怒視著麵前的婦人，微吸一口氣，背後神輪一震，身形立馬穩住。
    永續的圓環可能會有淺薄之時，但永遠不會幹涸，莫比烏斯的權柄下，一滴清水會轉化為細流，一條細流會淌蕩為江河，一注江河又會奔騰為汪洋，而最終，汪洋會於吞噬世界的銜尾蛇口中變得浩瀚，變得無窮無盡，乃至沒有盡頭。
    銀白無色的巨蛇之上，身穿白袍的女人半跪於蛇頂，既像是一抹明亮而落敗的蒼白，又像是巨蛇代表權柄的王冠，她身上沒有任何配飾，甚至連基本的足履都未曾穿戴，她如同雪夜的化身，刻印在天空與海洋倒懸的圓環中間。
    無盡浩瀚的汪洋之下，女人淨白的皮膚比白雪還要透亮，泛青的眸子比仲夏還要璀璨，她十指交叉，低頭凝望著沒有邊際的天空，像是古教堂最為虔誠的信徒。
    “你是誰！”袁承瑾獰亮的日瞳填滿了怒火，轟鳴的雷聲再次於手掌的雷池匯聚。
    “孩子，我叫秋萍，我想我們可以談一談。”婦人微笑著說。
    “嗬嗬……”男人怒極反笑，他緊盯著婦人身後的秋凝，眼裏充滿了戲謔：“行，能量挺大啊。”
    “但能量再大你也得給我脫層皮！老子今晚要是讓你完好無損的離開這裏！老子就不是人！”男人看著婦人始終溫和的眼睛，明白這是他此刻戰勝不了的人，可什麽事情總得試一試啊，他低沉的，僅用自己能聽到的聲音開始頌念：“以吾心鑄為古劍，以吾身化為烘爐……”
    蛇頂上的女人同樣開始禱告：“萬物自水而死，萬物自水而生，水即是生死之界限，水即是萬物之輪轉……”
    碎神不行就焚血，焚血不行……就再加把火吧，可當他剛出聲時，一聲滾雷似的大笑打斷了他的頌念，女子隨即也停下，默默的注視著天空的軌跡。
    轟鳴的雷聲中，步履昂藏的魁梧漢子大踏步的朝袁承瑾走來，他身後還跟著兩個穿著靚麗的熟悉女子，袁承瑾循聲望去，老天使，還有曲清寒和齊婉兒。
    “師……父。”袁承瑾怔怔的愣在了原地。
    “哈哈哈，幹的不錯！”老天使大笑著一個熊抱，寬厚的手掌用力搓了搓袁承瑾的頭發，眯成縫的眼裏滿是欣慰與喜悅：“我可早就來了，順路還碰上了後麵的兩個小女娃。”
    他捂著嘴巴在袁承瑾耳邊說起了悄悄話：“碎神現在別用，等會說不準還能下陰招呢！”
    “先生。”聖羅斯的兔女郎變成了靚麗的都市麗人，她們走上前微笑著朝袁承瑾鞠躬，不僅是因為他在拍賣會的亮眼表現，更是因為他自身的強大實力，她們因為遇上老天使的緣故，比武蒼術和張道陵來的還要早上一步，所以說，她們幾乎觀看了男人的整場‘表演’。
    “你們什麽時候來的？”袁承瑾緩過神來問。
    “硬要說的話比你還早上一點。”老天使咧嘴一笑同時豎起一個大拇指，潔白的牙齒在燈光與月色的照耀下分外閃亮，那個口型分明在說“陰死他丫的！”。
    袁承瑾點點頭，緊繃了一晚的神經在老天使自信無比的笑容下徹底放鬆，他張開五指眉眼塌了下來，手中剛積蓄起的雷池也隨之消散。
    “有什麽事等會聊，先去把大袁接過來，躺地上別著涼了。”老天使揮揮手督促道。
    “好嘞！”袁承瑾咧嘴，霆步一閃，掀起的灰塵差點飛到老天使的鼻子上，他無奈的揮揮手：“這猴急的，師父都來了還慌個錘子。”
    “維西金先生。”武蒼術和張道陵這時收起劍影與拳印，站到秋萍一旁向老天使問好。
    “嗯嗯！”老天使點了下頭，嘴笑的都快咧到耳根了，今晚他興致很高，哦不，應該是非常開心，絕不是因為他終於有理由可以找秋萍的茬子了，好吧，他承認雖然也有那麽點因素在裏麵，不過更多的，是因為小袁的進境真是讓人驚歎，三大寶除了法天象地還差點，其他的居然都會了！
    爽的不談，老天使現在可謂是春風得意，畢竟後繼有人的喜悅不比生了個大胖小子差多少。
    “先生？”曲清寒看著越來越得意忘形的老天使忍不住用指尖點了下他的肩膀。
    “嗯？”老天使回過神來，看著周圍的幾人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兩聲，他拍了拍手然後對武蒼術說：“跟他打了一架感覺怎麽樣？”
    “很厲害，無論是速度，力量，還是戰局判斷，他都做的很好，而且他已經走出了自己的路。”武蒼術認真回答。
    “嘿嘿，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徒弟。”老天使滿臉自豪，跟炫耀自己功成名就的兒子一樣，他接著問張道陵：“小聖是不是有壓力了。”
    “是，他的天賦，心性，都是最頂尖的那一類，假以時日以這種速度下去，他甚至會走在我的前麵。”張道陵點頭，構建天人身的雲氣正逐漸恢複成血肉之軀，隻不過比較起這段折返的路程，回去時比來時的速度明顯要慢上很多，從秋萍出現到現在，他也才剛剛恢複了一個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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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嘖，這說不準，你的速度可不慢，我每次見你你的實力都會漲上一大截，想想上次，半年前吧，你那時連構建雲氣身都會耗費極久的時間，現在看來，你進境極大啊。”老天使意有所指。
    張道陵輕笑了兩聲：“跟您比不了，我走的是調養生息的鑽研路子，您這一脈的都是奔著實戰無敵去的。”
    “沒錯，那句話叫什麽來著？”老天使摸了摸下巴眼神突然變得疑惑，無知的像個腦袋被門夾癟的傻瓜。
    “有我無敵。”武蒼術揉了揉額頭答話，每次一聊到道途進境的事情，老天使都會傻子似的問出這個問題，等著別人來回答，這已經是她回答的第三遍了。
    “哈哈哈！對！有我無敵！”老天使大笑著一捏拳頭，自負張狂：“道途王途，管他什麽路，說到底都是虛的，真正比起來還不就一拳頭的事，你說你走的比我遠，那打起來可就不一定了，真功夫從來都是手底下才見真章！”
    看著眼中精光凝若實質的老天使，張道陵和武蒼術都是哭笑不得，但心底也都是由衷的敬佩，真正的純武道王途如果要找一個頂峰的話，那絕對就是麵前這位驕傲張揚的老者了，僅僅依靠磨煉技藝和開發肉身，他就走到了半步聖座，如若他願意放棄肉身反哺權能這最後一步，金字塔頂端的王座瞬間就會加上一席。
    武蒼術看著大笑的老者心中了然，老天使說的沒錯，傳火者道路的長短說到底都是虛的，口頭境界不能作為唯一標準，真正用到的，還是切實的戰鬥，就好比張道陵口中的調養鑽研路子，聽起來人畜無害的很，但這條路的戰鬥力很弱嗎？開玩笑，能被冠以‘天人’和‘小聖’的他，真打起來他不會弱於【十序】裏的任何人，當然，她自己同樣是如此。
    更別說死在老天使手裏的暴君兩手都數不過來，八百年王下最強的稱謂不是自封，而是整個煉金社會的共識，無論哪方勢力，都不敢說能與老天使死鬥，武極碎神，神被打碎了，聖座被打碎的也不少。
    “老天使風采依舊。”秋萍這時對他說。
    “你就不能等我把逼裝完嗎。”老天使歎了口氣，然後又挺起胸膛對她晃了晃食指：“風采依舊可配不上我，我這叫愈發精進。”
    秋萍抿嘴翻了個白眼，不怕傻子有文化，就怕傻子有文化還會武功，這叫什麽，博士版功夫熊貓嗎？
    “這麽多年你就不能改改這自大的性子。”秋萍忍不住說。
    “切！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老子牛逼就是牛逼，有實力藏著掖著的那才叫傻逼。”老天使不屑一顧：“人文曆史，科學研究我可是樣樣在行，扛起槍炮就是兵，披上白褂就是醫，我都這樣全才了，我憑什麽不自信。”
    語畢他雙手抱胸，語氣狂傲，神采飛揚：“天才，隻是配舔我腳底板的門檻！”
    秋萍一時語塞，無法反駁，因為麵前的傻大粗原來真在研究院幹過一段時間，還擔任的是名譽院長，就是埋二十幾枚核彈被撤職的那個。
    “看看，幹啥啥出彩，幹啥啥牛逼，而且我徒弟以後一定還會超越我。”老天使一指全副武裝的袁承瑾，語氣篤定。
    袁承瑾抱著女孩，夾著短矛，扛著天弓，拖著棺材，懸著血劍，鐵器摩擦地麵，帶著一身血氣，叮咚作響的朝這邊趕來。
    秋萍很少用成群結隊來形容一個人，但袁承瑾渾身武器庫似的聖骸還是讓她有些側目，曲清寒和齊婉兒則是看著那把碩大的天弓和殷紅的短矛微微長大了嘴巴，就是這對沉重的弓矢讓幾百平的倉庫在一瞬之間灰飛煙滅，它們在男人一手之間爆發出堪比艦炮的威能給她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你不放棺材裏？”老天使看著搬家似的袁承瑾疑惑道。
    “我尋思您老人家不正感慨自己的光輝歲月嗎，做徒弟的不得幫襯幫襯，這麽多聖骸不很有排麵。”袁承瑾眨眨眼張望了下接著說：“怎麽，我來早了？”
    “哈哈哈！”老天使大笑著拍了拍袁承瑾的肩膀：“來的正是時候！”
    “秋娃娃，你就看吧，這徒弟一收一個不吱聲，兩個月就這麽厲害，還得是我教導的好啊。”老天使炫耀道。
    “過了嗷老頭，這不純我自己命硬嗎，照你那個健忘的性子練，是個正常人早就連灰帶盒剩三斤了。”袁承瑾嘴角一抽，想起挨打歲月就一陣莫名的頭疼。
    老天使咂咂嘴，舔了舔嘴唇，然後看著秋萍饒有興致的眼神，大手一揮決定翻篇這個令人尷尬的話題。
    “好了！大袁怎麽樣？”老天使關心的問道。
    袁承瑾看著熟睡的麵孔微微一笑，女孩麵容恬靜，除了染上些許血跡的發絲，就像是個熟睡的嬰孩，他輕聲說：“受了點傷，但現在還好。”
    “ok，那就行，上半場下半場正式結束，該到主教練結算的時候了。”老天使看向秋萍，指了一下他身後的秋凝：“秋娃娃，這事情不管是看起來還是說起來都很簡單，我的好徒弟被你孫女抓了，而且要不是她比較厲害，現在就已經是針淵喰藥劑，雖然有我在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但你的孫女既然做了，那就要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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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能讓我吃虧的人，在這個世界上還沒出現過。”老天使放下抱起的雙手，語氣變得平靜：“所以，你打算怎麽辦？”
    秋萍跟秋凝對視一眼，秋凝微微點了下頭，秋萍沉默了片刻說：“隻要她能剩口氣，悉聽尊便。”
    “是嗎？”老天使挑眉看著秋凝的眼睛說：“你應該有心理準備才對，畢竟能在欲格那群傻叉中混這麽長時間不被發現，要做到還是要點本事來的。”
    “你的小老公已經幫了你很多忙，而且我的好徒弟也被你激的殺了一路，現在，出來聽聽正主的話吧。”
    “小凝！”張道陵臉上浮現憂色，下意識的握緊了秋凝的手。
    “好。”秋凝微笑著朝他搖搖頭，平靜的站在了秋萍的前麵，對上了袁承瑾的眼睛。
    袁承瑾看著秋凝，眸子裏烈日漸滅，染上了冰山了冷肅：“一條命你接不住，那就分成兩半，你接半條，另外找個人再接半條。”
    ……
    《知象元樞》
    靈圖：千年
    序列：2390
    煉金主脈：人皇石冠
    危險等級：普級
    具有特性：唯一性
    傷害種類：間接傷害
    能力簡介：與植物構建聯係，共享生機。
    負麵影響：植物生機耗盡會索取本體三要素作為補充。
    建言：我靠，老不死的東西，你咋這麽能活呢。——圖諾瓦爾·元樞·梅林瑟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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