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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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衡能夠答應為薑瑾軒參加青山書院春試鋪路,這對於林依芸來說簡直是意外之喜。
以至於等薑衡走後,她還沉浸在巨大的驚喜中有些回不過神來。
“娘子,你真的勸著老爺回府啊?”一直在旁邊伺候的紅杏有些不明白。
平日娘子不都是盼著老爺能在翠邑院多留一陣,有時候老爺幾日沒來心裏還不痛快。怎麽這次好不容易在這邊多住幾日,娘子偏又勸著讓老爺回去了?
“要不然呢?”林依芸重新坐下來,唇邊泛起笑意。
薑梨已經到了翠邑巷門口,雖然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但從表哥心神不定來看在這裏也是住不下去了,自己就算能多留他一日半日又有什麽用,難道還能將他一輩子留在這裏?
既然留不住,還不如主動勸他回去,讓他對她們母子心懷愧疚。
隻有他覺得虧欠她們母子,有些事情才辦得成。
林依芸唇角翹了翹,“昨日軒兒什麽時候回來的?”
“聽弄墨說,亥時三刻才回來,子時三刻睡下的。”
“告訴他好好溫書,參加青山書院春考的事,老爺已經答應了。”林依芸笑著道。
承安伯府內,薑梨看著地上放著的馬鞍,用手指著上麵一團汙漬,“這是什麽?”
雙瑞急忙上前,彎著身子用手抹了一把,將手伸到鼻下聞道,“好像是香粉。”
身後的錦兒一把將雙瑞扯開,湊近馬鞍嗅了嗅,驀然睜大眼睛望向薑梨:“上好的香粉,裏麵混了合歡還有——風茄。”
薑梨眼底結了一層霜。
風茄有毒,大量吸入可致人昏迷。
瑾辰的馬已經提前吃了醉馬草,有人又在他馬鞍上放了風茄香,真是好毒的打算。
“拿下去收拾好。”薑梨道:“這香不要弄掉了,說不定日後還有用。”
雙瑞不敢多問有什麽用,趕緊將馬鞍拿了出去仔細放好。
“姑娘,有人要害公子呢!”錦兒跟在薑梨身後,氣得滿臉通紅。
薑梨一臉平靜:“我自然知道瑾辰是被人所害,但如今還不能打草驚蛇。”
錦兒點著頭:“姑娘放心,這事沒有弄明白之前,我不會亂說的。”
薑梨嗯了一聲慢慢往前走。
林家母子隱忍了十多年,究竟是什麽事情促使她們在此時突然對瑾辰和阿娘出手?她仔細回想這段時間發生了些什麽事。
若是沒有記錯,一個月後薑瑾軒和林禕一起參加了青山書院春試。
青山書院春試?
薑梨腦中訇然一亮。
青山書院隻招錄十八歲以下的世家子弟和有人舉薦的青年才俊,薑瑾軒比她還大一歲,今年應該滿十七了。
沒有過人的才華被舉薦,想要參加書院春試的唯一途徑便是有世家子弟的身份,若是阿娘不願意將薑瑾軒養在名下,他便沒有參考的資格。
而今年是他最後一次機會。
許多事情慢慢浮出水麵逐漸清晰。
前世瑾辰和阿娘死後,薑瑾軒以承安伯府嫡子的身份參加春試,林禕則是拿著父親的拜帖得到禮部尚書的舉薦順利參加春試。
而瑾辰墜馬和阿娘雲溪遇害,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兩次意外,無一不指向即將到來的青山書院春試。
薑梨收攏手指冷然一笑,怪不得會想出如此歹計,原來是想要進入青山書院啊!
錦兒目不轉睛的看著薑梨,眼裏閃著興奮的光芒,“姑娘,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麽?”
“你去告訴阿娘,我先去花廳了。”薑梨淡淡道。
這就完了?錦兒微微張著嘴。
這個時候姑娘不是應該和夫人打上翠邑巷去,替公子討回公道?錦兒看薑梨一眼,又看一眼。
“你不知道父親要回來了嗎?”薑梨有些頭疼。
呃,錦兒訕訕收回目光。
姑娘這樣做自然有她的道理,至於薑瑾軒母子,壞事做盡遲早會遭到報應。
荷香居內,夏緗看著木梳上纏繞的一大團頭發鼻子發酸。
夫人頭發一向又多又黑,但這幾日不僅無端掉的厲害,還零星有了白發,不知心裏受著怎樣的煎熬。
她不敢將情緒流露出來,隻是細心的將薛明珠頭發綰了發髻,選了一根鎏金牡丹花簪插上。
“將簪子換成昨日用的白玉扁方就好。”薛明珠吩咐。
夏緗將鎏金牡丹花簪取下,從梳妝匣中取了白玉扁方為她插上,“鬆煙說老爺今日中午回來吃飯,夫人隻插根扁方會不會太素淨了些?要不要再簪朵珠花?”
“不用了。”薛明珠從鏡中瞥了一眼一直默默收拾著箱籠的夷姑,“夷姑,這次去雲溪一路上順不順利?我聽說你們是走著回來的,順伯沒有將你們送回來嗎?”
夷姑正拿著一件緙絲褙子的手頓了頓,她將手中衣物整整齊齊放好,才直起身來。
“路上都還順利,順伯將我們送到巷子口便去了禮部接老爺,我和姑娘是從巷口走回來的。”
薛明珠對著鏡子左右照了照,轉過身不動聲色看著夷姑。
好吧!夷姑心裏微微歎了口氣,她就知道沒有什麽能夠瞞得住夫人。
“姑娘在老爺車上撿到一個香包,回來的時候我們去了翠邑苑。”
她沒有將劫匪的事情說出來。如今家裏的這些事已經夠讓夫人傷神了,她不想讓夫人更傷心。
能瞞一時便瞞一時吧,實在瞞不住了又說。
“老爺在外麵有人了?”薛明珠輕描淡寫道。
“老爺有個外室。”夷姑沒有遮掩,“說是生了一子一女。”
“這也算不得什麽,像老爺這樣的身份有幾房妾室最正常不過。”薛明珠淡淡道:“你明日多帶點銀子到牙行去,買兩個模樣俊俏的丫頭放在老爺屋裏。”
“若是老爺還不滿意,就繼續買,一直到他滿意為止。”
夷姑一愣,隨即明白過來。
林氏憑的不就是薑衡的寵愛嗎?那就讓她爭好了,一個不行兩個,兩個不行十個,總有一個跟她旗鼓相當。
她就知道夫人不同於一般女子。
薛明珠起身,瞟了眼書案上放著的沙漏,“時辰不早了,難得老爺回來,我正想找他說說請靳大夫的事。”
“夏緗,將我做的那瓶果子酒一起帶上。”
薑家花廳內還燒著地龍,屋裏的暖意將早春的濕冷隔絕在外。
薑梨穿著蜜合色交領襦裙,外罩月白色加薄棉褙子,正拿著一把剪刀修剪堆在桌上的梅花。
看到薛明珠進來,她放下剪刀指著牆角的一大瓶紅梅道:“阿娘,這是我插的,好不好看?”
瓶子裏的紅梅虯枝橫斜,錯落有致,薛明珠含笑道,“好看,等辰兒好了,我們去大覺寺看。”
大覺寺的紅梅最是有名,每年春節前後薛明珠都會帶著薑梨去小住幾日,今年因為薑瑾辰受傷便耽擱了。
“咳咳!”
薛明珠和薑梨一起抬頭望向門外。
一隻玄色千層底皂靴跨過門檻,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