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啊！”
    艾南立刻來了精神，放下薯片袋，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道，“提過一嘴，不過關關不太愛說這個，好像挺傷心的。”
    “哦？”
    秋伊人身體微微轉向艾南，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和一絲好奇，“那……關關的這個前任，是個什麽樣的男人啊？”
    她問得隨意，眼神卻像無形的絲線，悄然纏繞在艾南的臉上。
    艾南歪著頭，努力回憶著：“說實話，我也不是很清楚具體細節。
    關關也就是心情低落的時候提過那麽幾句。
    聽她的意思，那個男的應該……
    還挺帥的？”
    艾南的語氣帶著點不確定的猜測，道，“是那種很會受女生歡迎的類型吧？
    感覺是個挺厲害的人呢！
    不然也配不上我們關關呀！”
    她笑嘻嘻地補充了一句。
    “帥……”
    秋伊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細微的“嗒嗒”聲，道，“那他們是怎麽認識的？
    一見鍾情嗎？”
    秋伊人引導著話題，目光看似溫和，深處卻藏著不易察覺的審視。
    “呃……這個嘛——”
    艾南努力回想著關念當時的神情，道，“關關說起他時，雖然整個人很黯然，很低落，但是那眼睛……”
    艾南比劃了一下，道：“她那眼睛裏會發光的！
    還有她說話的那個調調，明顯就跟平時不一樣。”
    艾南很肯定地點頭，道：“我感覺，關關是很喜歡很喜歡他的,絕對是真愛！”
    “那也未必是一見鍾情呀。”
    秋伊人輕輕反駁，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道，“或者說，那個男的，也未必就有多喜歡關關吧？”
    她像是在質疑艾南的判斷，又像是在尋求某種否定。
    “怎麽會不喜歡呢！”
    艾南立刻反駁，仿佛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聲音都提高了幾分，道，“關關說他給了她好大一筆分手費呢！
    上百萬！
    我的天！”
    艾南誇張地捂住胸口，雙眼冒著財迷的星光，道，“不喜歡能這樣？！
    這得多大方啊？！
    我也好想跟帥哥談戀愛，然後被分手，然後拿上百萬的分手費呢。
    反正，又不虧！”
    艾南眼中閃閃發光道。
    “上百萬……”
    秋伊人低聲重複了一遍。
    她沉默了幾秒，聲音更低了些，繼續問道：“那……他們是什麽原因分手的呀？”
    “唉，還能因為啥？”
    艾南歎了口氣，小臉上露出幾分惋惜，道，“老掉牙的戲碼唄！
    聽關關的意思，就是男方家裏看不上關關的家庭唄。
    典型的郎有情妾有意，結果被‘門不當戶不對’這棒子給硬生生打散了鴛鴦！”
    艾南攤了攤手，心疼道：“我當時見關關難過成那樣，眼睛都哭腫了，也沒敢細問，怕再戳她傷口。”
    秋伊人靜靜地聽著，指尖的敲擊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宿舍裏隻剩下空調運作的輕微嗡鳴和窗外隱約的喧鬧。
    陽光移動了幾分，照亮了秋伊人半邊沉靜的美麗側臉，卻照不進她眼底那片幽深的潭水。
    秋伊人微微吸了一口氣。
    她抬起頭，目光閃爍地看向艾南，輕咬著下唇，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種少女特有的、詢問隱秘之事的羞赧與忐忑，道：“那……南南。”
    秋伊人頓了頓，仿佛難以啟齒，最終還是問了出來，道：“他們倆……有沒有……有沒有那個？”
    她的眼神帶著一種混合著強烈求知欲和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
    “啊？！”
    艾南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手裏的半片薯片都差點掉下來。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秋伊人，仿佛第一次認識這位平日裏清冷自持、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室友。
    艾南委實沒有想到，秋伊人今天不僅突然對關念的舊情這麽感興趣，竟然還直接問到了這種……這種程度？！
    難道談了男朋友的女孩，除了會解鎖一些奇奇怪怪的姿勢，還會解鎖什麽奇怪的八卦雷達和好奇心嗎？
    艾南的眼神在秋伊人臉上逡巡著，帶著滿滿的不可思議和驚奇。
    秋伊人被艾南那直勾勾的、仿佛看外星人般的目光看得臉頰微熱，。
    一絲尷尬和窘迫爬上心頭，秋伊人有些底氣不足地移開視線，訥訥地補充道：“我……
    我就是好奇嘛……
    畢竟，我們都是舍友，也是好姐妹嘛……
    我就關心一下……”
    這解釋聽起來蒼白又無力。
    艾南看著秋伊人難得一見的窘態，心裏那種“仙女墮入凡塵”的奇異感覺更強烈了。
    但與此同時，一種強烈的、屬於資深八卦愛好者的分享欲和推理欲也熊熊燃燒起來！
    艾南湊近秋伊人，眼睛亮得驚人。
    她俏麗的小臉上瞬間切換成神秘兮兮、興致勃勃的“名偵探”模式。
    艾南壓低聲音，分析道：“我覺得吧！
    關關和他……
    八成是，
    應該是，
    肯定是，
    睡了的！”
    艾南的語氣充滿了不容置疑的篤定。
    秋伊人心頭猛地一刺，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瞬間湧起，像無數細小的針在紮。
    她麵上卻極力維持著平靜。
    秋伊人甚至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懵懂和好奇，微微歪頭看著艾南，一副“真的嗎？我不太懂哎，求大佬詳細解讀”的求知表情。
    這表情極大地滿足了艾南的虛榮心和表達欲。
    艾南頓時覺得肩負起了為室友“解讀真相”的重任，分享欲爆棚。
    她立刻掰著手指，開始條理清晰地“尋絲索跡，道”：“你看啊，邏輯很清晰！”
    艾南豎起一根手指，道：“第一，要是沒那個的話，那男的幹嘛要給關關那麽大一筆分手費？
    錢多燒的嗎？
    這不合常理！”
    艾南眼神銳利，道：“我估計啊……
    這筆錢，很大程度上，就是補償！”
    她湊近秋伊人耳邊，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揭露驚天秘密的激動，道：“補償關關的……第一次！”
    “第一次”三個字像重錘砸在秋伊人心上。
    她臉上的笑容幾乎要掛不住。
    秋伊人藏在背後的雙手早已不自覺地狠狠攥緊，指甲深深掐入柔軟的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她卻渾然不覺。
    秋伊人的後槽牙在口腔裏暗暗咬緊，幾乎能聽到細微的摩擦聲。
    她強迫自己維持著臉上的專注，甚至微微點頭，示意艾南繼續。
    艾南得到“鼓勵”，更加自信滿滿，豎起第二根手指，道：“第二，你記不記得大概半年前，就上學期開學沒多久那會兒，關關突然請了半個月的假？”
    秋伊人聞言，秀氣的眉頭輕輕蹙起，努力在記憶中搜尋殘留的蛛絲馬跡片段。
    確實有那麽一段模糊的印象，那關念走得很急。
    回來後也確實沉默寡言了很長一段時間，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部分精氣神，眼神裏時常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疲憊和……
    一種難以形容的、仿佛經曆過什麽的沉寂感。
    不過那時候秋伊人正好也忙著很重要的事情。
    而且她和關念的關係類似於勢均力敵、互不服輸的敵蜜，不比艾南，有些事情秋伊人也不好詢問關念，因此秋伊人不甚了解其中緣由。
    “對！就是那次！”
    艾南看到秋伊人似乎是回憶起來了，更加興奮，仿佛找到了鐵證，道，“她回來之後，整個人狀態就很不對勁！
    以前關關雖然安靜，但也是開朗的，那段時間呢？
    沉默寡言，眼神經常放空，有時候叫她幾聲才反應過來，而且……
    怎麽說呢?”
    艾南努力尋找著形容詞，道：“感覺她身上多了點什麽，又少了點什麽，氣質都不一樣了！就是跟以前很不一樣了！”
    艾南猛地一拍大腿，眼神裏閃爍著“真相隻有一個”的自信光芒，給出了她的最終“探案”結論。她聲音斬釘截鐵，道：“所以，關關，一定是那段時間，沒了。”
    艾南為自己的推理能力感到無比自豪，看向秋伊人，等待她恍然大悟的驚歎。
    秋伊人看著艾南臉上那篤定又帶著點小得意的光芒——
    她強行扯動嘴角，努力做出一個“原來如此”、“恍然大悟”、“你好厲害”的欽佩表情。
    秋伊人喉嚨發幹，還想再問點什麽。
    就在這時，“哢噠”一聲輕響。
    520宿舍的門被從外麵輕輕推開了。
    關念提著一個印著超市ogo的、看起來分量不輕的大購物袋，出現在門口。
    午後的陽光從她身後湧進來，給她周身鍍上了一層毛茸茸的金邊，也清晰地照見了她臉上還未來得及完全褪去的、一絲不易察覺的蒼白和疲憊。
    艾南回頭看到關念，脖子下意識地一縮。
    剛剛侃侃而談的“名偵探”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慌亂，眼神躲閃，活脫脫一個做賊心虛被抓了現行的模樣，連手裏的薯片都忘了放下。
    而秋伊人看了看關念，然後臉上綻放出無比親切、燦爛的笑容，聲音清悅，帶著親昵的嗔怪，道：“關關！你終於回來了呀！”
    秋伊人快步迎上前，自然地伸手想幫關念提袋子，道：“我和南南還以為你去私會前男友了呢？
    怎麽去了這麽久？”
    她的語氣輕鬆自然，帶著好姐妹間慣常的玩笑調侃，眼神也盈滿了笑意。
    關念的目光在秋伊人熱情洋溢的笑臉上停頓了一瞬，又掃過旁邊眼神閃爍、縮著脖子的艾南。
    關念的臉上也立刻揚起一個同樣燦爛、毫無破綻的笑容。
    關念將手裏的袋子往身後輕輕一讓，避開了秋伊人伸來的手。
    她的聲音同樣輕揚悅耳，帶著俏皮的反問，也像是在開玩笑，道：
    “私會前男友？”
    關念眨了眨那雙依舊帶著些許紅痕、卻努力彎成月牙的桃花眼，道：“你們為什麽會以為我是去私會前男友呢？
    我就不能是去見現在的‘心上人’嗎？”
    聞言，秋伊人臉上的笑容依舊明媚如初，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沒有絲毫變化。
    隻是，秋伊人藏在背後的雙手，因為過度用力，指關節已經繃得慘白。
    而關念，也微笑著，隻是在心底深處，默默說了聲：“伊人，抱歉。我無法做到。”
    旁邊的艾南，看著眼前這兩位笑容滿麵的室友，不知道為什麽——
    明明是秋日溫暖的午後，
    宿舍裏陽光正好，
    艾南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艾南隻感覺全身發冷，心頭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