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紅塵劍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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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轉鏡之中,第二世的到來,比周清風想象的還要快!
這一次,他降生在一座喧囂的城池之中。
這座城,名叫【石平】,是大贏王朝通往西北邊荒的最後一座貿易重鎮。
車水馬龍,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但周清風的出身,卻低到了塵埃之下。
他是城外一戶破舊馬車行裏的一名車夫之子,自小便被父親教著駕車送貨、馱人、走街串巷。
這城裏,貴族騎白馬,富商乘軟輿,士子高冠博帶。
隻有他們這些車夫,髒兮兮的,推著沉重的木車,頂著烈日酷暑,穿梭在最泥濘、最偏僻的小巷中。
從他記事起,便知道一條真理:
——活著,就得推著車,跑在前麵。
哪怕累死,也得跑。
停下來,就是餓死。
周清風七歲那年,便已經能獨自駕車跑一整天的路。
淩晨三更,他便要起床,幫父親套馬,推車,卸貨。夜裏,常常累得躺在地上就睡著,身上蓋一層麻袋便算過夜。
夏天熱得鞋底燒腳,冬天冷得手指僵硬,鼻血流到下巴結成冰。
而且這一行,有苦不能言,有淚不能流。
曾有一次,他拉著一車陶瓷,途中遇到官兵催道,因沒讓道及時,被馬蹄踢翻在地,車毀貨碎,滿身是血。
那日,他跪在街邊求了三夜,才免去父親的刑罰。
可貨主仍在衙門前破口大罵:
“賤民!蠢狗!一車瓷器,抵你們全家十年命!”
周清風低著頭,一語不發,隻是用額頭磕得滿地是血。
因為他知道——
爭辯無用,反抗無門。
車夫,就是人世間最底層的牲口。
……
那年冬天,父親病重,臨死前緊緊拉著他的手,嘶啞地說:
“清兒……推著走,不停……別停……”
然後就死了。
七歲的周清風,成了孤兒。
他沒哭,也沒喊,隻是第二天,照常拉著沉重的車輪,繼續奔跑在泥濘小巷。
就像他父親說的。
——別停。
永遠,別停。
歲月在風塵中流轉,轉眼十年。
周清風長成了少年,十八歲的他比大多數同齡人更高、更壯,臂膀青筋如鐵線,雙腿奔跑如風火。
石平城中人都說:“城西的清小子,拉得快,頂得重,是個苦命也有出息的種。”
他也曾以為——靠著車輪、靠著奔命,總有一天能攢夠銅錢,換下一輛馬車,不再自己拉,而是坐在車頭,掌鞭驅馬,風風光光。
可現實從不講理。
這一年,北地大雪封山,糧路斷絕,城中饑民蜂擁,盜賊四起。
官府強征民夫,強索錢糧。
他咬牙借債,替人送一車藥材入山,不料被山賊圍搶。
他拚死逃出,回城後卻因“貨物未到”,反被貨主關進牢中。
三個月後,他從牢中出來,身如枯骨,連蹲下都要靠著牆。
他站在城門口,看著街上那些坐馬車的富人,看著那些衣袍筆挺、食不染塵的士人,心裏忽然冒出個念頭:
“為什麽我拉了一輩子車,卻隻換來一身爛骨?”
“他們憑什麽站在高處,而我要吃泥水?”
這念頭,就像夜雨滲入屋梁,頭一次不顯,第二次便濕透心骨。
從那日起,他的眼神變了。
——不再忍。
——不再跪。
起初,他隻是做得“巧”一點。
貨主多給銀子,他便多送一程;遇上孤客,他會拐個彎,多收兩文。
再後來,他遇上一單“大活”。
那是一次城中密商委托,運送一批不明貨物入西南山寨。
雇主給的銀子是他三年積蓄的總和。
他沒問貨從哪來,隻管照做。
可送到半途,車上一角破裂,露出包裹嚴密的金珠、玉簡,甚至還有一把血色飛劍!
那一刻,他心動了。
像是猛獸張口,咬住了他的理智。
“若這批貨被‘劫’了……那這些東西,就是我的了。”
他咬了咬牙,半夜起身,點燃馬車車廂,做出“遇賊焚毀”的假象。
金珠藏身,飛劍帶走,他躲入山中,投奔一支無名山匪。
短短兩年,他靠著強悍體力與狠辣手段,在山中殺出血路,成了三當家。
自號“周不夜”——意為:“夜不眠者,事不休者。”
他再不念過往,再不信佛神,再不拜天地。
他騎馬揮刀,劫富濟己,揮金如土,夜夜笙歌。
他終於嚐到了那股高坐之上的滋味。
可有時候,命運會等你沉醉得最深時,才給你一記最重的回擊。
那一夜,他率人劫掠南來商隊,不料對方竟請來了一名雲州遊俠。
劍光一閃,山寨四散,他重傷而逃。
他匍匐在河邊,胸口開裂,血如泉湧,握著那柄血色飛劍,卻再也舉不起半寸。
耳邊回響著曾經父親的低語:
“推著走……別停……”
“不要變壞……清兒,做人,別失了本心……”
他忽然顫抖起來。
他想起那年雪夜,寺前跪著求命的自己。
他哭了。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對不起。”
“我……把自己弄丟了。”
【轟——】
元初斷劍在識海深處微微一震!
他神魂一震,意識回歸,輪轉鏡中萬象崩碎!
太陰聖地內,無數女修察覺氣息波動。
而天穹之上,一道熾紅劍氣拔地而起,衝破道雲,赫然落下!
這一劍——既不穩,也不銳!
它帶著困獸之怒、帶著眾生奔命之意、帶著命如草芥的無聲反抗!
紅塵奔命劍!
成!
這一劍,無形之重,勝於千軍!
它既不是為了誰而出,也不是對誰而斬!
它隻是代表著人世間千千萬萬個——
“拚命活著的人。”
他們不完美,不光明,甚至曾誤入歧途,但他們都曾拚命掙紮過一生!
這一劍——是為他們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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