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宏毅當然知道鄭健康這是找了個借口罷了，但是，也不想在這麽多企業家給他難堪，讓大家看到他們市委領導班子之間不和，那樣的話，傳出去的不利影響太大了！
    他指了指身旁的座位，“鄭市長來得正好，坐下來一起聽聽企業家的呼聲！”
    儼然，他就是一家之主的感覺！
    鄭健康也不遑多讓，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各位老總都認識我吧？王書記今天請大家來，就是想聽聽大家的心裏話。有什麽困難，有什麽建議，盡管提！市委、市政府一定全力解決。”
    會議室裏一片寂靜，企業家們互相交換著眼色，卻沒有人開口。
    王宏毅不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企業家們低著頭，仿佛突然變成了啞巴。
    王宏毅注意到，女企業家馬瑞雪的手在微微發抖，王德福則是不停地擦著額頭上的汗。
    他必須想辦法緩和會場的氣氛，“剛才大家不是聊得很熱烈嗎？馬總正在講企業擴建遇到的問題。”
    鄭健康轉頭看向馬瑞雪，笑容燦爛：“馬總啊，你們公司的軸承可是我們市的招牌。有什麽問題盡管說，我親自督辦！”
    馬瑞雪的嘴唇顫抖著：“沒……沒有問題。政府服務很周到，我們很滿意。”
    “是嗎？”鄭健康滿意地點點頭，又看向其他人，“你們呢？”
    “沒有問題，都很好！”
    “政府各級部門的服務都非常好！”
    “感謝市委、市政府領導的關心！”
    ……
    企業家們爭先恐後地表態，與幾分鍾前的猶豫形成鮮明對比。
    鄭健康見狀，眼神中閃過一絲得意，甚至開始有些嘚瑟了，“王書記，看來我們市的營商環境確實不錯啊，企業家們都很滿意！”
    王宏毅不動聲色：“是啊，這說明前任班子工作紮實。不過呢，我們還可以做得更好！”
    “那是當然！”
    鄭健康拍了拍王宏毅的肩膀，一副老大哥的姿態。
    “王書記新官上任，肯定有很多新想法。不過啊，有些事情急不得，得慢慢來！”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建議，實則含有警告的意味。
    王宏毅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這是我的地盤，你別亂來！
    王宏毅順著鄭健康的話，“鄭市長說得對！改革要穩步推進。不過，有些原則問題不能妥協！”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鋒，會議室裏的溫度似乎驟降了幾度。
    鄭健康率先移開視線，笑著對企業家們說：“各位老總，今天就這樣吧。王書記剛來，工作很忙。改天我做東，請大家吃飯，好好聊聊！”
    王宏毅瞅了他一眼，這是我組織的會議，你說結束就結束啊！
    果然，企業家們注意到了王宏毅的眼神，沒有一個起身離開。
    王宏毅看了一下手表，清了清喉嚨，“時間不早了，耽誤大家一個下午的時間，實在抱歉！我把我的手機號碼報給大家，請大家存一下，也可以轉給有需要的企業家。13x……”
    王宏毅注意到，參會的所有企業家都在快速記錄著。
    “好的，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有什麽問題，可以隨時跟我聯係，我手機24小時開機！謝謝大家！”
    企業家們如蒙大赦，紛紛起身告辭。
    王宏毅又瞪了鄭健康一眼：看到了沒？我才是鹿城市的老大，隻要我在的場合，還由不了你說得算！
    王宏毅注意到，這些企業家們離開時，都特意繞到鄭健康身邊，恭敬地道別，卻幾乎不敢多看他這個市委書記一眼，刻意保持著距離！
    這很正常，畢竟鄭健康是市長，掌控財政大權的，資金問題，他簽字管用。
    而王宏毅呢，雖然是市委書記，但是他畢竟是新來的，他們對他不了解，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鬥得過鄭健康。
    最後離開的是馬瑞雪。
    她猶豫了一下，趁鄭健康背對著她時，迅速將一個折疊的紙條塞進了王宏毅的筆記本下麵，然後匆匆離去。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後，鄭健康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王書記，以後這種會議和調研，不用我都要參加吧！經濟工作是我主抓的，就不煩勞你多操心了！"
    王宏毅合上筆記本，將那張紙條悄悄收進口袋。
    “鄭市長多慮了。黨委既然能領導政府，那也就能領導經濟工作，這是是原則問題，我們都需要多聽聽基層和企業家的聲音。”
    “當然，當然！”鄭健康皮笑肉不笑。
    “不過，王書記初來乍到，有些情況不了解。我們市的企業家素質參差不齊，有些人就喜歡誇大其詞，甚至是誣告陷害。友情提醒，王書記可千萬別被利用了！”
    “謝謝鄭市長的提醒，我會注意甄別的！”
    鄭健康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時，他突然回頭：“對了，下周的常委會會議，我已經準備好了經濟工作匯報材料，王書記有空的時候，可以先看看。”
    門關上了。
    王宏毅依然坐在原位未動。
    孫兵走到他身邊，輕聲說道：“老大，這個鄭健康太過分了！”
    “兵子，我們要允許別人過分，隻要我們不過分就行！”
    就在這個時候，王宏毅的手機響起了短信的提示音。
    他打開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王書記，小心宏建集團的項目！”
    王宏毅想起來馬瑞雪就給他的字條，趕緊打開，想看看是不是同一個意思。
    隻見上麵隻有一行字和一個電話號碼：“晚上九點，湖邊新月茶樓見，放心，安全。”
    看完之後，孫兵心領神會，掏出打火機，點燃紙條，看著灰燼落入煙灰缸。
    “領導，我先去新月茶樓打前陣，查看一下，防止有什麽貓膩！”
    王宏毅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剛剛觸摸到了這個城市光鮮表麵下的暗流。
    而鄭健康，顯然就是這股暗流的守護者。
    這也正是省委決定派他來的原因之一吧！
    王宏毅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領導，是我！您說得對，這裏的水，比想象得還要深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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