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鐵匠鋪，日光照耀下。
    餘缺皺眉，渾身奔騰運轉，如江海一般呼嘯，泛起燦金紅光的氣血，猛地刹停！
    他目光冰冷，左右轉頭，掃視了這院子一圈。
    發現此間，果真便隻有，那白胖少年。
    也就是“他”的弟弟，餘二虎，一個人。
    “不聲不響的，你來我這做什麽。”
    “門鎖你怎麽打開的？”
    餘缺皺眉，散去一身血氣，撿起地上的鎖頭問道。
    他分明記得，自己出門之前，是將鐵匠鋪的大門牢牢鎖住的。
    可是現在，卻被打開。
    鎖頭，也沒有被用武力破壞過的跡象。
    “我爹給的鑰匙啊，你不知道嗎？”
    餘二虎麵色蒼白，語氣有些虛浮地瞄了餘缺一眼，嗓音不太正常地說道。
    “餘大龍給的？”
    餘缺聞言，挑眉，隨後很快便恍然大悟。
    這間鋪子，畢竟以前就是餘大龍的。
    大門，倉庫，乃至這間院子裏的所有，對方都很熟悉，留一把鑰匙倒也正常。
    不過，這並不代表。
    未經他的允許，這幫人就可以隨意拿鑰匙進入他家。
    畢竟。
    他們如今，早已經不是一家人了！
    “門鎖以後，我都會換。”
    “你來這裏做什麽，鬼鬼祟祟，莫不是要偷地契？”
    “哥，你把我想什麽人了！”
    “我是來給你送吃的的啊！”
    餘二虎聞言，瞪眼有些不滿，指著身後門口放著的一袋米糧，還有青菜說道。
    “送吃的？”
    這下，輪到餘缺愣住了。
    隨後，他反應過來，挑眉說道：
    “莫不是你官府入職那邊，出現了什麽問題，過來求我幫忙了？”
    “能有什麽問題，咱爹本事大著呢，早幫我弄完了！”
    餘二虎聞言擺手，麵色有些詫異地走到餘缺身前，攥緊白胖小拳頭。
    敲了敲他的胸脯，震起隆隆的響聲。
    但，並沒其他的異象，傳出。
    “奇怪，剛剛是幻覺不成。”
    “咋感覺你兩天不見，壯碩許多，個子都高了？”
    餘缺聞言，則是沒有回答，始終皺著眉。
    注視麵前“自己”的這個從小養尊處優，地位跟他截然不同的弟弟。
    記憶中，二人關係，並不算特別差，因為壞人都是餘大龍，還有那繼母王氏做的。
    他跟餘二虎，最多也就是冷眼相看，不怎麽接觸而已。
    住，都不住在一起。
    怎麽如今分家了，這小子反倒找上門來，給他送了米麵？
    “我真就是來看看你。”
    “畢竟某種程度上，你也算是我哥。”
    餘二虎說著，感歎拍了拍餘缺肩膀：
    “你可能不知道，前天你把咱爹氣得夠嗆，還要找人揍你呢。”
    “不過你放心，已經被我攔下來了。”
    “我是覺得，咱們兄弟自家的事，不要讓外人得了便宜，你說對不？”
    “你到底要說什麽？”
    餘缺皺眉，盯著餘二虎，他總覺得這小子是有事求他，但一直沒說。
    於是，果然。
    “我今天來，的確有個小請求。”
    隻見，餘二虎猶豫了一番。
    隨後竟是從懷裏，掏出了一袋沉甸甸的碎銀銅錢。
    目測來看，竟是得有小二十兩，換成米麵，足夠兩個人吃一年的，都毫不費力。
    “哥，我想讓你以後，就在城東好好活著，不要再回家了。”
    “我娘這些年，對你不好，但她自己過得又何嚐好。”
    “她心眼小，整天提心吊膽，擔心你未來跟我掙家產，所以想著法地排擠你，整天還要與我爹吵架，就是想要徹底把你趕走。”
    “但，說到底，咱爹還是把你當他的兒子，一直沒狠下來這個心。”
    餘二虎說著，不停地感慨：
    “所以，我就尋思，讓你趁著這個機會，不要再回去了，戶籍也找官府脫離出來。”
    “就當，是讓我那個小心眼的娘，以後能安穩點，度過晚年，不要為你為我，操什麽心了。”
    “至於以後，分家產的時候。”
    “我答應給你一半，怎麽樣？”
    說到最後。
    餘缺目光，沉默而平靜地，注視麵前自己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弟弟。
    他說這些，是真是假。
    究竟是真的為了他自己的老娘心情好。
    還是為了防止他分家產，才做的這些，他一時間竟是沒法真的分清楚。
    “你的確比我，更適合入朝府做官。”
    良久過後。
    餘缺盯著餘二虎，淡淡輕笑開口。
    他說的“我”，自然是指前身。
    記憶裏，前身總是覺得。
    他這個白胖弟弟，養尊處優，什麽都不會，整天想著勾欄聽曲。
    但，現在看來。
    這小子的心機，似乎還是有一點的。
    說話辦事，也不像一個簡單的紈絝少年人，很是沉穩。
    “是啊，我也覺得自己適合入朝府當官，可是那書……我實在是背不下去。”
    說到此處，餘二虎忽然閉嘴了。
    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他忽然偷偷看了餘缺一眼。
    卻見後者，表情並沒什麽變化。
    隻是平靜沉思了片刻後，將手中那袋銀錢，扔了回來：
    “等有閑工夫，你帶朝府的人來找我，戶籍我脫離出去便是，以後也不會與你掙什麽家產。”
    “從此以後，我們就是真真正正的兩家人。”
    “你，我，過得好，過得差，都與彼此無關。”
    餘缺淡淡說著，微笑側身，讓開道路。
    他本就不想，再與這些前人舊事，多糾結什麽。
    如今餘二虎找上門來分家，正合他的意。
    至於，那些銀錢，家產什麽的，現在的他，似乎也不是很需要。
    “說完了，就走吧。”
    “我這小地方，馬上要開飯。”
    “並沒準備，第三雙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