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邪法,吞丹,鹿精助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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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生,為了大家的利益,你必須把你自己的獵物交出來!”
“我憑我自己本事獵到的野豬,憑什麽交?”
“就憑我是隊長,就憑少數服從多數!”
“我……”
“拿來吧你!”
...
大荒,十萬大山,小蠻村。
夜幕之下。
滿口義正言辭,嘴臉卻猙獰的中年禿頂漢子,“嘭!”地一腳將那哭著糾纏的少年人踹翻,把其手中的半扇野豬肉搶了過來。
邊搶,嘴裏還振振有詞,凶神惡煞地吼:
“你這崽子懂什麽,這都是為了大家的利益,你個人的就是大家的!”
“沒了大家,沒有偉大的政策,你能過上這一天就能吃上一頓飯的好日子嗎,你竟還不知道感恩!”
“把豬還我!”
麵對這一番說教,梁水生全然不聽,隻是哭著吼著要搶回自己的野豬,但這一次他卻被那禿頂漢子一腳踹中心口了,往後跌坐了兩米多遠。
“你這不知足的崽子,我看你是思想出問題了!”
“等明天一早,我就把你私藏豬肉的事情報給緝妖司,調你去霧夜城外挖長城,你就等著被那的狐妖吸幹身子吧!”
此言一出。
原本眼角還有些怒意,憎恨之色的少年水生,小臉便被徹底嚇的慘白了,愣愣坐在冷硬的雪地裏,不敢動彈了。
其餘村民,也都哆嗦,露出畏懼之色。
不過,提到“狐妖”時。
有幾個披著獸皮的精壯漢子,臉上卻是互相對視,露出了幾分壞笑的神色。
霧夜城中,確實是有狐妖的。
不過,並不吃人
而是做“特殊”服務的。
“水生確實糊塗。”
“不過看在他歲數還小,吳野叔就請饒過他一次吧!”
這時,人群後方,又走出了一個少年人,麵容清秀,也是十四五歲模樣。
不過相比麵黃肌瘦,倒地的梁水生而言,他的身形倒是挺拔的多,眉眼平靜如水,帶著笑容走過來,同時還拔出了腰間的鐵刀。
“唰!”
霎那間,刀光顯現,寒氣逼人。
嚇了吳野一跳。
禿頭漢子眸子裏,瞬間升騰起一絲警惕的灼熱真火,熱烈的嚇人,仿佛是有某種“氣”,被激活,在身體中湧動了。
不過,那股氣,卻也是很快地熄滅。
因為對麵那名為“餘缺”的少年,並沒有出刀砍在他的身上,隻是笑著,將他那已經上繳過了的大扇野豬肉,又切下了一半部分,遞了過來。
“隊長,水生不懂事,我替他多交些,您就別讓他去夜霧鎮了,那地方妖魔多,隻有修行者才能活下去,水生他會死的!”
餘缺說著,清秀微笑,將野豬肉往前遞了遞。
吳野聞言,冷著一張臉,眸子間的“真火”氣息緩緩熄滅,但卻依舊保持警惕之色。
雖然,他是修煉了“氣意功”,打通了竅穴的武人。
但天賦受限擺在這裏,他隻能勉強踏入修行者的門檻,功夫並不算多麽高深,隻是比尋常人厲害點。
這樣近距離挨上一刀,也肯定是要死的。
況且,餘缺這小子,跟梁水生不同。
雖同樣年幼,但餘缺先天根骨明顯比水生好,雖然未曾修行過“寶術”,“氣意功”,但他刀法精湛,搏殺狼群,都不在話下的。
若是再任由成長兩年,他這小荒村狩獵隊長的席位,恐怕都不保!
“哼!”
想到這裏,吳野冷哼一聲,有些不爽地將野豬肉接過,卻並沒有答應就這麽放了水生,顯然是想要更多條件。
不料,沒等他開口。
吳野便在那豬肉底下,摸到了一些“硬硬”的東西。
是銅錢。
再眯眼,抬起頭,吳野才發現對麵的少年餘缺,正一臉溫和地對他笑著。
對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行吧,看在你這麽團結人民利益的份上,我這次就放了他!”
吳野收了錢,冷硬的麵色當即緩和下來,並沒再要更多,因為他知道餘缺身上也窮,家裏要養一個妹妹和奶奶,榨不出什麽油水了。
不過,就算如此,他也還是指著水生,冷笑著罵了兩句:
“瓜娃子,同樣的年紀,你瞧瞧人家餘缺,多麽有本事,多麽有覺悟啊!”
“你打一頭野豬就敢藏私了,人家餘缺今天殺了三頭,自己最後就留小半扇豬肉,這才是我們大家的好榜樣,今年年底村子開獵人大會的時候,人家是要被評‘先進勞模’的!”
“說不定再過兩年,人家就能從普通村民,晉升成‘武者’了,到時候我這狩獵隊長都得讓賢!”
吐沫橫飛,將水生罵完,老吳也沒忘記陰陽兩句餘缺。
沒辦法。
十萬大山,小蠻村中,六百多戶人家,近乎全靠打獵為生。
但,最終,能成為狩獵隊長,掌管“分肉”大權的,一個村子也就隻有那麽二三十人。
這規矩,是銀大人定下的,製度如此,不能改變。
多一個人上來。
就要多一個人下去。
可是誰又想放棄這看似官小,卻油水十足的職位呢?
想著,吳野冷哼一聲,大手一拍,豪氣說道:
“我做主了,今晚上拿我自己的獵物,請大家吃烤豬肉,每人都有,不來就是不給我老吳麵子!”
“真的?!”
“那還有假!”
老吳回瞪了一眼,不屑說著,隨後便拉著裝滿野豬肉的板車,大步往山下村子走去了。
反正那些野豬肉是白來的,他已經有很多油水可撈,哪差這點小錢?
對待下麵人,就得恩威並施,打兩棒子給半個甜棗,下次投票選舉時,自己的狩獵隊長位置才能穩固!
“好,老吳隊長英名!”
“呸,賊娃子,你想害死我不是,是大家好,大家英名,銀大人英明!”
“我們大乾國的所有人,都得感謝銀大人!”
“感謝銀大人,銀大人威武!”
夜幕下,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一股瘋狂的喜悅表情,雙手舉高,不停跳動著
餘缺在後麵,眸子平靜地看著他們遠去。
就像在看一抹抹,瘋狂的鬼影。
…
過了會兒,天,更黑了。
“嗡!”
十萬大山裏,湧出一股“怪霧”,群山萬壑間,隱隱傳來異獸的吼聲,震的天際邊的雪鬆都漱漱搖晃。
但,對於這種景象,大荒中的人們卻早已經習慣了,十萬大山太深,那些恐怖的大妖魔,“永夜”時候,並不會貿然到外圍的村子裏。
更別提“霧夜城”裏,還有緝妖司的修行者守護,每天都會派人巡山,他們很安全。
不過,餘缺還是略有警惕地,握住刀柄,往遠處黑霧山溝中看了一眼。
他的眸子素淨,清明,似乎遙遙望到了什麽,內裏也燃起一團“明火”。
比吳野的那一團,更白,更亮,更熾烈!
但最終,卻隻是一閃而逝,被他收斂了回去。
危機解除了。
“餘缺哥,我真的錯了嗎?”
這時,地上的水生,才癡癡回過神來,擦去臉上淚痕鼻涕,站起了身。
“你沒錯,錯的是這個世界。”
餘缺神情平靜,心中淡淡歎息了一聲,沒有接話,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唰!”
他又動刀。
將那二次瓜分後,本就所剩無幾的野豬肉,又砍下手掌寬的一截來,分給水生,並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安慰說道:
“別想了,回去好好睡一覺,以後肉還會有的。”
水生接了肉,暗自吞下一口唾沫,他是真的饞餓了。
不過,他似乎想起了什麽,用袖子擦去眼淚,黝黑小臉一臉傷心,又一臉期待地看著餘缺,出聲小心說道:
“對了,餘哥,你是不是練武修行了?”
“今日你殺野豬的時候,我其實在後麵林子裏偷偷看到了,那大野豬衝過來,你不是用刀弩殺死的,而是拳頭!”
餘缺聞言,秀氣的眸子平靜,淡淡看著水生,沒說話。
“小餘哥,你放心,你偷偷修行的事我肯定不會說出去的!”
“我就是想,你若是找到門路了。”
“能不能,也教教我?”
水生放下野豬肉,一下抓住餘缺的手,臉上滿是哀求。
他是孤兒。
這種任人欺淩的日子,他真的過夠了。
身在大荒,除去習武,當個武人,擁有一副強健體魄之外,他再也想不到別的什麽路子能夠翻身。
但,在他們乾國,十萬大山裏。
朝廷對“武人”的管控,是很嚴格的!
別說那些玄之又玄的“修行”寶術之法,高階氣意功。
就是尋常的橫練走樁,引氣淬體,三教九流的功夫,都有嚴格的鍛煉限製。
每個村子幾百戶,都隻有那麽一小撮人可以修習武法,嚴禁私底下流通!
比如,在他們小蠻村,六百多戶人裏。
也就隻有包括“吳野”在內的三十多個狩獵隊長,有資格修行那種橫練法門。
每日晨時,天剛剛亮。
那些狩獵隊長們,就要到村頭的演武廣場集合,統一進行錘煉,打磨筋骨。
雖然嚴禁外人偷看。
但那裏麵的動靜,實在掩飾不住,會流傳出來。
而他,更是親眼見過有一“霧夜城”的大人物修行者巡山時,身騎一白色駿馬,碰見異變的虎妖來犯,那人拳頭裏攢了一股“勁”,氤氳燦爛霞光,一拳就將那虎妖頭蓋骨砸的碎裂了。
血花爆開,宛若閃電!
他也曾經偷偷起來,去偷學過幾次,但沒人指點,他始終沒法進入門徑,找不到感覺。
可,今天。
那種隻有在,狩獵隊長,甚至是某些大人物們身上,看到過的情景。
他竟也是在餘缺身上發現了!
捕獵之時,少年渾身血氣澎湃,出拳如雷,渾身關竅,發出劈啪的爆響,跟雷鳴似得。
甚至那布衣體表,還隱隱泛起白霧,纏繞著刺目尊貴的鎏金色,仿佛隱隱匯聚成一條怒龍!
他知道,那是人體打開關竅後,要修成“勁力”,甚至是踏入“新生”境界的征兆!
正因如此。
餘缺才能輕鬆擒殺五頭野豬!
是的,五頭!
由於是湊巧一起行動,餘缺便分了他一頭,自己帶走三頭。
剩下的最後一隻,則是被餘缺埋到了一亂石堆裏,準備來日偷摸去取了。
所以,水生饞啊,他知道憑自己的能力,永遠不可能捕捉到那麽多獵物的!
“哥,我求你了啊!”
但。
餘缺看著他,隻是沉默了幾秒,而後平靜笑著開口說道:
“水生啊,你看錯了。”
“大乾百姓禁武,這是大人定下的規矩,偷學可是要被送去霧夜城做苦力的,我怎麽可能敢呢?”
水生聞言,還以為是餘缺不信任自己,連忙就要保證解釋,卻見少年一隻右手,已經搭在了他的肩膀,找準某處竅穴,手掌發熱,隱隱有一股“勁力”,灌入其中。
“嗡!”
一股熱流,隨著勁力湧動,在其肩膀血肉之間奔走,橫衝直撞。
水生疼的滿頭大汗,臉色蒼白,但他卻忍著,雙眸之中甚至帶著驚喜。
因為他知道,這是餘缺哥要對他傳授武學了!
就是不知道。
餘缺跟他一樣,沒什麽背景,是怎麽得到修行的觀想法,還有氣意功的?
但,片刻過後。
那股在他身體裏,四處亂竄的灼熱勁力,消散不見了。
餘缺將手拿開,明燦的眸子恢複平靜,搖了搖頭:
“水生啊,人這一輩子不一定都要修武的。”
“你從小沒吃過飽飯,底子虧空太多了,人體間上、中、下,共九十九處竅穴,你從第一處就是堵死的,沒可能練武,更不可能修行,踏入新生境界的。”
“不過,你也不要灰心,大荒中這麽多人,村子裏也那麽多獵戶,奎叔,柴叔他們,四五十歲,一輩子都沒能習武修行,現在不也把日子過得好好的,頓頓能吃飽不是?”
最後,餘缺又割下了一指肉給他,囑咐他不要把今天的事說出去,就獨自走下山坡了。
有些事,有些現實。
需要水生這個晚熟的小少年,自己麵對。
“我……不可能習武修行麽?”
而,夜幕,寒風中。
山崗上的水生,嘴唇蒼白,發絲淩亂,布衣被冷風吹得哆嗦不停,一直喃喃自語。
他望著背影挺拔,一步步走下山的餘缺背影,看了很久。
悵然若失,眼裏說不出是什麽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