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院牆上的青瓦，“嘭！”的一聲爆成碎片。
    自那飄散的煙塵灰霧中，餘缺手持赤色玄鐵錘，呼嘯砸來，氣力呼嘯恐怖。
    壓得大地，都層層陷出深坑，無數獸鼎商會的扈從武人麵色蒼白，呼吸在這一刻都仿佛停滯了。
    “快躲！”
    一刹那間，賀?反應最快。
    他那凹陷進去的眼窩，瞳孔急劇縮小，削瘦無骨的身軀中，竟是突然爆出一股極大的能量，令他向側麵彈跳，猛地便竄出了數尺之遠。
    然，餘缺的目標，就隻有他而已。
    他手持赤鐵破山錘，渾身氣力都攀升到了頂峰，都不用刻意動手，隻是往前踏步，便蠻橫地將前方那幾名呆愣的煉筋武者撞飛出去。
    如遭雷擊一般，所有人都“噗！”的一聲口吐鮮血。
    他們自己，更是都能夠清楚地聽到。
    自己肋骨，五髒。
    被這一下撞碎地聲音。
    他們倒在地上，近乎是眨眼間，就失去了戰鬥力，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你是誰！”
    這時，那位披著獸皮鎧甲，煉骨圓滿之境的‘陸爺’漢子也反應過來了，盯著餘缺大吼，攥拳轟出一道恐怖的土黃色光波。
    雖然他能感知到，餘缺身上的血氣湧動，比他隻強不弱。
    但，那畢竟沒有超出某種界限，並非無可匹敵。
    再加上。
    這些天他們獸鼎商會已經死了太多人，對於這種事他們早就有所準備，而且今天也不止他一個強者在場，又怎麽可能怕呢？
    “嘭！”
    對這一拳，餘缺半點不理會。
    他的黑巾遮著臉，蓑衣抖動，被渾身澎湃的血氣隱隱要衝開。
    麵對那些武者扈從的攔截，他都視而不見，隻是拎著手裏的錘子朝那躲閃的賀?砸去。
    後者速度的確很快，但他如今已經施展出了全部的氣力，倉促之間，兩人距離很快就被拉到了不到一丈遠。
    而且後方，很快就要到了院牆。
    賀?避無可避！
    “欺人太甚！”
    一聲大吼，賀?渾身妖氣流轉，他的眸光腥綠，一股源自骨血中的煞氣之感瞬間就遍布了他的全身。
    他的雙手，湧動古怪漆黑的靈霧，瞳孔之中似有一頭成精的餓狼在嘶吼，眨眼之間便朝他頸椎撲來，速度竟是比之前更快三分！
    “死吧！”
    他猙獰嘶吼。
    然而餘缺，卻麵色平靜，並沒有任何慌亂。
    隻是保持著一開始的掄錘姿勢，沒有任何花裏胡哨的，徑直往下砸去。
    “嗡！”
    他手中的赤色鐵錘，被注入氣力，隱隱散發出呼嘯的能量，震蕩這片夜色，在半空中泛起波紋。
    按理說，這般“漣漪”，正常對於賀?這種層級的修者應當無效，或者影響甚微才是。
    但，也就是這一下，賀?的身形，竟是生生在半空中被阻擋住了，狠狠地停滯。
    餘缺瞧準機會，一錘砸了下去，正中他那滿是黑霧的掌心。
    全身將近兩千斤的勁力，傾瀉而下。
    竟是一擊，便將那層血煞恐怖的黑霧，砸了個破碎。
    露出內裏，賀?已經“妖化”了的手掌，形似餓狼，長滿了尖厲的指甲與毛發，就連他的手臂肌肉都隆起，仿佛極其具有力量一般。
    “嘭！”
    一錘下去。
    賀?手骨，隱隱之間傳來“哢！”的一聲脆響，但卻並沒有徹底爆裂。
    隻是順著虎口，開了一道口子，在黑夜裏甩出腥綠的血，他本人往後退了數步，而後繼續換了一個方向殺來，速度更快。
    “哦？”
    一瞬間，餘缺麵露意外。
    他沒想到。
    這個賀?，所修的妖法，竟然如此恐怖，能夠直接影響到他本人的形體。
    “我剛剛那一錘，全身勁力近乎都沒有保留，起碼超過兩千斤，竟然都被他接住了。”
    餘缺在心中暗自感歎，同時他又掄起錘子，側身與那後方追來的獸皮衣漢子對撞。
    他如今竟是有些慶幸。
    那一日在自己剛習得白猿披風錘法後，賀?站在門外，沒有真正地發現他。
    後續幾次遇見，對方也沒有施展強硬手段將他留住。
    否則，按現在的情況來看。
    這個賀?對付起來，可是要比之前殺的那些煉骨圓滿的武者都要困難得多，實在是不好招惹。
    如果他隻有這種實力的話，今日之行，是生是死，恐怕就要輪不上他自己做主了。
    “小子，揭開你的真麵目！”
    “我就一直覺得，最近是有人暗地裏在故意針對我們獸鼎商會，現在看來果然如此，你到底是哪家的！”
    “用錘子砸人，難不成你是齊氏鍛兵鋪的弟子？”
    “我們兩家素來交好，經常買你們的鐵器，你為何要這樣做！”
    那獸皮大漢氣勢蠻橫，一拳接著一拳，怒目質問著餘缺，渾身都繚繞起土黃色的靈光。
    他的氣力強橫，一下一下，竟是能將餘缺手中的錘子都給打的震顫，正麵對抗，力道絲毫不輸。
    “死吧！”
    一陣對撞過後，餘缺後方，也是呼嘯殺來那如狼一般的男人身形。
    速度快到令人難以置信，瞄準他的脖頸，黑霧陰森，仿佛下一刻就要將他的血管割開，人頭落地！
    “嘭！”
    “不簡單。”
    一記對撞，餘缺借著獸皮大漢那拳頭上的巨力，往後側方閃退了幾步，同時順手結果了剛剛那幾名被自己撞飛重傷，還在掙紮的扈從武人。
    而後，他微微弓著身，站在牆角，有些意外地盯著對麵那兩個渾身湧動不同氣息的漢子。
    能在大黑山那樣危險的地方混跡，最終活下來成名，進入獸鼎商會號令手下的，果然不是那麽簡單的人物。
    他除去武法，近乎已經盡了全力。
    僅是氣力之威，就能輕鬆碾碎尋常的那些煉筋大成武者，令他們難以動彈。
    兩千斤巨力，更是超出正常煉骨大成武者許多。
    但，這一番對撞下來。
    他除去一開始偷襲，竟是半點便宜都沒占到。
    “小子，你想走也走不了。”
    “揭開麵紗吧，讓你死得痛快！”
    賀?沒有貿然追擊，隻是佝僂著身子，獰笑著舔了一口獸爪上的血。
    那上麵，黑霧繚繞。
    餘缺驚異發現，他剛剛用一記大錘震出的裂口，此時此刻，傷痕竟是快速愈合了，恢複如初。
    不僅如此。
    他發現賀?的身軀，此刻肌肉膨脹，竟是比剛剛無形間又大了許多圈，衣衫都被撐破，樣貌怪異，仿佛多出了幾道骨骼，黑毛生長出來。
    就連他的眼睛，都變成了豎瞳的，整個人詭異的可怕！
    “這家夥！”
    就連他身旁，同一陣營的獸皮大漢陸爺。
    眼中都是忍不住浮現出忌憚的神色，腳步不自主地往一旁挪了半步。
    顯然，作為獸鼎商會的“執事”，被手下稱作‘爺’字輩一號的人物。
    他對賀?，雖然在境界上有小半境優勢，他是圓滿，而賀?是大成。
    但，如果真要到了拚生死這個階段。
    他其實並沒有把握，能贏賀?。
    因為對方是真正跟著“三當家”，從生死之中殺出來的男人！
    雖然他曾經也縱橫大黑山，但經曆的險情，拚死的次數，獲取的機緣，見過的屍骨等，都照賀?差得太多了！
    更別提，賀?如今用出的“邪法”似乎是跟三當家如出一轍，釋放出的氣息太過恐怖，哪怕他也有底牌沒有用出，也還是得謹慎離遠些才行。
    “死吧！”
    轉瞬間，賀?爆閃而出，滿臉的獰笑與興奮。
    很顯然，他現在的狀態很激動，在“妖化”了過後，也非常的自信。
    即便是跟餘缺硬碰硬，他也能夠，將對方的錘子打飛，而後將頭顱擰下來！
    “動手！”
    後方的獸皮漢子，陸爺等人見狀，也是催動法門，渾身爆出一股恐怖的土黃色異光。
    勢頭如猛虎一般，跟那些煉筋扈從，手持大刀的武人一起，從不同的方向朝餘缺砸來。
    這一瞬間。
    餘缺還是，沒有退，也沒有躲避。
    隻是在心底中，掂量了一番後，再度掄起錘子。
    隻不過，這一次的錘風之下。
    赫然是湧起，一團淡淡的灰霧，內裏蘊藏雷霆，湧出無比恐怖的凶獸氣息。
    “嗡！”
    餘缺渾身的氣息，瞬時間變了，蓑衣下的他，不再像之前那般平平淡淡。
    隻有渾身氣血，湧動威力，而是由內而外的轉變。
    雖然身形，沒有像賀?那般變化，有什麽妖異的跡象。
    但，他眸子中滲透出的氣息，無比睥睨，嗜血，暴虐。
    那股威勢，仿佛是能夠將麵前阻攔的一切都撕碎，爆碎掉一般。
    於是乎，瞬息之間。
    “是你！”
    賀?那撲出一半，滿臉暴虐興奮的瞳孔緊縮了，變成驚慌的震驚之色，想要將身形停住，卻根本難以做到。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朝餘缺所在的方向撲過去，無可挽回。
    於是乎，他便如願以償地，正麵接了餘缺這一錘。
    “哢嚓！”
    骨骼碎裂，依舊是熟悉的聲音。
    隻不過這一次。
    賀?碎地，不止有手骨。
    ……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