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般，水牛載著一車的貨物，以及餘缺，便這麽慢悠悠地在天黑日落前的最後一刻，出了城。
    這裏，有很多守衛，晝夜輪替，提防妖獸入侵。
    對人的進出，並不限製什麽。
    隻是有一名官兵，見餘缺一個人要深夜出城門，有些詫異，好心地提醒了幾句，外麵妖魔禍亂，如果不急，明天白天再走也好。
    餘缺回答無事，不是第一次進出，那士兵也就沒管了。
    正如李峰年所說，他走的是官道，也就是朝廷修繕的，來往的大多江湖武人，商旅等，走的都是這條塵土飛揚的道路，隔十幾裏，通常就會設下一個驛站。
    故而，這裏雖然出了城，卻也不算是人跡罕至。
    黑夜裏，官道上，前麵後麵，都隱約能看見晃動的火把，一個接著一個，像星星一樣的明亮，每一支隊伍都起碼是由不下十人組成，並且配備弓弩刀劍。
    “那個人，真膽大。”
    “當真是一人夜行啊！”
    官道土路上，有些崎嶇，慢慢通至大黑山的外圍。
    夜色下，餘缺抬起頭，隱約能夠看見遠處有一座，比夜色更加漆黑，蒼茫的輪廓。
    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因為是牛車，所以走的比較慢。
    他的身後，慢慢也是有一支十來人的馬車商隊，舉著火把跟了上來，並且有人竊竊私語，偷偷議論著他。
    “膽子是大，我剛開始還以為他是前麵掉隊的呢，但現在前麵那支狩獵隊伍都消失老遠了，這麽看他的確是一個人。”
    “大晚上的，敢一個人出城往大黑山方向走，也不知道他那牛車裏裝的是什麽貨物？”
    “住口！”
    “齊睿風，我警告過你多少次，出門在外，不要對他人妄加評頭論足，搞不好就會惹上麻煩，知道嗎，這可不是在城裏！”
    “再有下次，管不住嘴和眼睛，你就在家裏禁足半年反省，別想跟著出來了！”
    隊伍中，一個打扮成中年獵戶模樣的男人，嗓音中正，對那開口的少年人嗬斥。
    “千萬別，二舅，我錯了！”
    “……”
    聽著，後方那支越來越近的隊伍中，發出的議論聲。
    前麵牽著水牛的餘缺，也是略微感覺到了一絲意外。
    因為他很明顯地能察覺到，後麵那支隊伍，並不是什麽尋常的商隊。
    尤其是那個，打扮成獵戶護衛的中年男人，中氣十足，劍眉星目，血氣湧動的雖然剛猛霸道，但又不像是尋常街頭練武的那種，而是有一種“宗師”般的浩瀚。
    就連如今的他，將近三千斤的氣力。
    隱隱之間，都是有一股落下風的感覺。
    那畢竟是三境的修行者無疑，凝成水火仙衣！
    “不過，這樣一位強者，在江寧城中都應該很有身份，為何要做這般打扮？”
    “他們似乎也要去大黑山，拉了很多貨物，也是去交易的？”
    餘缺想著，並沒貿然回頭。
    隻是憑借之前的記憶，默默暗中思考，牽著水牛行走，裝作什麽都沒有聽到的樣子。
    畢竟，他們兩支隊伍，足足隔了得有七十來米。
    正常他這種“弱小”的武人修士，他們說話聲那麽小，他應該是聽不見的。
    如此，就這般。
    夜色中，餘缺慢慢往前，愈發的接近大黑山，後麵的那支隊伍，也越走越近。
    等到最後，那沉重的馬蹄聲，以及火把，都隱約將周圍道路照的明亮。
    “你們先過吧。”
    餘缺這才，往後瞥了一眼，隨後刻意將嗓音擠得沙啞，牽著牛車給眾人讓開了一個道路。
    “多謝小兄弟。”
    那支隊伍前方，另一名魁梧的帶刀漢子，對他拱了拱手，也沒有謙讓，隻是擺手快速讓隊伍行進。
    他渾身體魄，血氣充沛，明顯是煉骨大成境界的武人，而且看樣子對這條路很熟悉，經常混跡在這大黑山。
    路過之時，餘缺發現，那隊伍中有一名看著與自己差不多大，也用黑巾遮著麵的年輕人。
    一雙清澈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自己，同時還不停往他牛車上的貨物瞄。
    但，剛想仔細看的更多的時候。
    “回神！”
    跟在他身旁，那扮做是獵戶模樣，劍眉星目的中年男子，又是低聲嗬斥，伸出一隻手，提溜著那年輕人的脖頸，像是拎小雞崽一般。
    硬生生將他抬到了道路的另一側。
    這樣他就徹底沒法，觀察餘缺車上的東西了。
    “小兄弟抱歉，我這侄子不常出門，不懂規矩。”
    “這夜黑風高的，你自己行路要小心，我看你好像沒準備火把，感謝你的讓路，我們這裏有多的，就贈你兩支吧。”
    那中年男人說著，冷眸瞪了身後那少年一眼，隨後又從滿車的貨物中找了兩支火把，以及打火石給餘缺。
    他並不知道，餘缺其實並不需要這些東西。
    他的眼睛，在習得白猿怒睛法之後，在這夜色裏，已經“形近似妖”，看得更遠更清晰了。
    數百米內外，任何風吹草動，都無處遁形。
    這還不算是，他擴展神魂感知的情況。
    不過，餘缺倒也沒拒絕那中年男人的好意，收下了對方給的火把以及火石，因為他清楚。
    以那男人的真實身份，這點東西肯定是不缺。
    重要的是，人家講究規矩，東西給也就給了。
    他一個人，沒有火把，黑黢黢的，若是強行拒絕，反倒會多引起注意，所以收也就收了。
    “多謝。”
    謝了一聲，二人對視，簡單點了點頭。
    隨後對方，便又看著陳隊，繼續行進了，速度提上去，很快就拉開了三十多米的距離。
    “嘖，看來這坊市區，不簡單啊。”
    夜色裏，餘缺目光，順理成章地掃過那隊人拉的幾大車貨物。
    卻發現憑借他如今的目力以及感知，竟然完全看不出那裏麵裝的是什麽。
    似乎，隱隱之間，那些箱子上，都有奇異的符印紙貼合。
    完全地遮蔽了，內裏的氣息。
    很明顯，不用多想，這隊人隱藏實力身份，裏麵裝的東西，肯定是特別珍貴的寶物。
    趁夜，去到那大黑山裏，恐怕也是要進行坊市售賣的。
    在此之間，他倒是沒想到。
    江寧城中，竟然還有其他人，也打著跟自己一樣的心思。
    不過，餘缺倒沒緊張什麽。
    隻是對那些人箱子上的符紙，很感興趣。
    “有機會，得琢磨著。”
    “弄一些那東西回來，貼在地窖裏，就不怕靈光露出了。”
    …
    就這般，他拉著牛車，緩慢地前行。
    也沒點火把，一個人在漆黑的夜裏，不知過了多久，轉過一個崎嶇的山峰。
    “呼！”
    山下，眼前驟然開朗。
    大黑山外圍，抵達。
    此間的坊市，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