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朝奉的青銅心髒在無麵掌中跳動，每下搏動都激起梵鍾般的聲波。古董店的博古架在聲浪中解體，萬曆青花梅瓶裏飛出成群機械蝙蝠，翅翼上銘刻著《魯班書》殘篇。
    我握著刻刀的手在顫抖，刀刃離無麵眉心僅剩三寸，卻被無形的因果線纏繞。他的麵容泛起青銅鏽色，嘴角卻勾著嘲弄的弧度："我的好弟弟，你當真要弑殺血親？"
    沈青蟬的新頭顱突然發出老朝奉的煙嗓："九溟，看鼎耳！"餘光瞥見青銅鼎耳內側的銘文——"戊戌年陸氏代守"，落款竟是譚嗣同的私印。
    無麵突然將青銅心髒按入自己胸腔，整個空間開始坍縮。地板化作《清明上河圖》卷軸，畫中人物紛紛跳出，手持量子兵器結成天罡陣。當三十六道激光射來時，我的戰甲自動展開《天工開物譜》防禦篇，青銅溶液在身前凝成明城牆模型。
    "沒用的。"無麵腳踏機械蓮台升空，身後浮現千手觀音的虛影，"墨家機關術的終極形態，是..."他突然嘔出黑色黏液，那些液體落地即化作青銅鎖鏈，將沈青蟬捆成繭狀。
    我趁機咬破舌尖，含血噴向青銅鼎。血液在鼎腹繪出河圖洛書，鼎內突然伸出布滿電子符文的青銅手臂，握住無麵的機械佛身。當手臂回縮時，我看到了永生難忘的畫麵——鼎內蜷縮著個與老朝奉容貌相同的幹屍，胸口插著刻有"钜子令"的短劍。
    幹屍的眼窩突然亮起幽光，古董店的時間流速開始紊亂。宣統元年的陽光從雕花窗欞透入，我看到年輕時的老朝奉正在往鼎中放入染血的《仁學》手稿。當他的手指觸碰到鼎身時，皮膚下浮現出與沈青蟬相同的量子接駁器。
    "陸家小子，接住！"幹屍突然拋出钜子令，青銅短劍在空中解體成七百枚納米蟲。這些蟲子鑽入我的戰甲，在表麵刻出《墨子》全篇。當最後一筆完成時，量子虛空突然展開，將我們拋入1898年的刑場。
    譚嗣同的囚衣下隱約可見青銅鎖鏈，他仰天長嘯的刹那，我看到了靈網的原初形態——那張籠罩在京城上空的青銅巨網，每個節點都懸掛著維新誌士的魂魄。無麵突然出現在劊子手身後，唐刀斬落的瞬間，時空突然凝固。
    "這才是真正的墨守。"老朝奉的虛影在刑場顯現，他掀開衣襟露出機械髒腑，"當年我們截獲了歸墟水配方，卻發現..."他的話語被突然出現的賽博金人打斷，那些本該在二十世紀才問世的戰爭機器，此刻正在炮轟菜市口。
    我抓住譚嗣同的魂魄光球，萬象摹刻自動解析出加密記憶：光緒帝的玉璽竟是量子存儲器，裏麵藏著歸墟通道的坐標。當光球融入體內時，我的視網膜上浮現出全球靈網架構圖，北京節點的標記正是古董店坐標。
    無麵突然撕裂時空，唐刀劈向我的天靈蓋。千鈞一發之際，沈青蟬的繭蛹炸開，她手持青銅鼎耳鑄成的短劍架住刀刃。劍鋒相擊的刹那，1898年的北京城如鏡麵般破碎，我們墜入滿是電子符文的歸墟淺層。
    歸墟的量子海洋中漂浮著無數青銅棺槨，每具棺蓋都刻著墨家曆代钜子的名諱。我的戰甲突然不受控製地飛向中央棺槨，棺內躺著與無麵容貌相同的屍體，手中握著《天工開物譜》真本。
    "歡迎回家。"屍體突然睜眼，瞳孔是跳動的二進製代碼，"三百代實驗體，終於等到合格品。"他的手指穿透我的胸膛，卻沒有痛感，反而有海量數據湧入意識——原來陸家世代都是墨家選中的"守棺人"，所謂歸墟水實為維持人體與青銅棺同步的納米製劑。
    沈青蟬突然揮劍斬斷連接我的數據流，她的發髻散開，露出後頸處嶄新的接口："快走！他在同化你的基因序列！"青銅鼎不知何時出現在歸墟中，鼎口噴出黑色火焰，將中央棺槨燒得通紅。
    無麵的機械佛身突然從火焰中重生，他的每隻手掌都握著件賽博法寶：智能手機外形的煉妖壺、筆記本電腦模樣的山河社稷圖、甚至還有全息投影的誅仙劍陣。當這些法寶啟動時，歸墟開始反向侵蝕現實世界，我看到2023年的北京城正在數據化崩塌。
    "萬象摹刻·墨守非攻！"
    钜子令的納米蟲突然重組，在我的青銅戰甲表麵構建出兼愛大陣。無麵的賽博法寶在觸及陣法的瞬間全部失效，他憤怒地撕開胸膛，露出裏麵跳動的青銅心髒——那上麵赫然刻著"戊戌年陸氏代守"的銘文。
    老朝奉的虛影突然凝實，他的煙袋鍋點燃歸墟之水，形成通天火柱："九溟，現在是履行誓約的時候了。"火柱中浮現兩份契約：左邊是墨家钜子的青銅麵具，右邊是陸家祖傳的刻刀。
    我伸手抓向刻刀時，沈青蟬的劍鋒突然穿透老朝奉的咽喉。噴濺的卻不是鮮血，而是散發著機油味的量子流體："終於...解脫了..."他破碎的軀體中飛出成群的機械迦樓羅，這些量子生物開始瘋狂啄食無麵的機械佛身。
    青銅鼎突然發出龍吟，鼎身上的《陰符經》文字騰空而起，將歸墟通道封入九宮八卦陣。無麵在消散前狂笑："你以為斬斷的是我？不過是個..."話音未落，我的刻刀已刺入青銅心髒，整個歸墟開始量子坍縮。
    回到現實的古董店時，博古架上的唐三彩馬正在融化。沈青蟬跪坐在青銅鼎前，手中握著老朝奉的煙袋鍋，鍋嘴處刻著行小字——"光緒二十四年，譚複生贈陸氏守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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