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坦岡尼維斯的第三天，一處無名荒野。
    波尼涅側身一閃，薇薇的積蓄已久的攻勢撲空，緊接著抽劍還擊，三兩下便打開了她的空門，樹枝掠著她的眼前劃過，按照正式交戰原則而言，她已經被擊敗了一次了。
    “又是陷阱！”
    薇薇向後退了兩步，再度握劍起手。她很珍惜眼前這位老師，努力的壓榨每一分，每一秒來學習，這份刻苦的回報相當豐厚，在不考慮鬥氣的情況下，薇薇的劍術水平，絕對不亞於中階戰士了。
    “這種高階技巧光練習是沒用的，對劍術的判斷力是需要大量實戰來積累的。”
    波尼涅沒有接她的招，這段時間她似乎有些勤奮過頭了。他想和陸唯提一下這件事，可又不知道怎麽開口。無奈，隻能從薇薇身上做工作，希望她不要太為聖國的事情較勁兒。
    “你終究是魔法師，你現在應該考慮的事情是如何把劍技和魔法結合起來。”
    他看了一眼在馬車邊準備午飯的陸唯，總覺得薇薇的勤奮背後，多少和菲涅爾有些關係。是壓力嗎？害怕自己不如那位公主。
    “我想，如果心裏有芥蒂，最好跟他坐下來談談，在你們西大陸，有本事的男人有兩個情人什麽的，應該不是難以接受的事情。”
    薇薇聽聞，愣了一下，她完全想不到波尼涅為何會把自己的刻苦和菲涅爾聯想起來。難道自己以前沒有這樣勤奮過嗎？
    “老師，你想多了，我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麽不好的地方。”
    “你的話能騙人，但劍騙不了我。”
    波尼涅拿過毛巾，伸手扔給了她。
    “我的劍術亂了？”
    “不，恰恰相反，你的劍術比以前平穩了很多。你的心沉下來，遠沒有以前那麽活潑了。這種變化看似是進步，其實丟掉了本身的特色。”
    被他一言道破，薇薇沉默了下來，她絕對不是因為菲涅爾的事情變成這樣的，這一點她很確信，而是對變強的認知有了新的看法。
    “萊茵說過，他渴望和我一起走到魔法的遠方來享受人生，也把這個目標告訴了菲涅爾。我想他們倆人一定能做到的吧！”
    “所以你呢？沒有那個自信嗎？他不是一直在教導你嗎？”
    “其實有一點！”
    薇薇將毛巾搭在脖子上，握著萊茵送她的劍，後怕擔心的情緒終於暴露出來了。
    “我是他買來的奴隸，可能也是他接觸的第一個女生，以前在船上的時候，他就在暗戀我，那時的我也很心動，但我太弱小了，不僅幫不了他，甚至連本職工作也做不好。後來因為某些變故，我決心想要成為他的左右手，所以才會走到一起。”
    波尼涅也是第一次聽到薇薇的身世，他很清楚身份落差帶來的弱勢感。也明白這位少女在麵對萊茵時難以抹平的自卑。
    “這不是很好嘛！一般的男人可沒有這樣的勇氣。”
    “我可能做不到。一年前，他開始教導我魔法，每天都要準備好多的講義，教導完我還要準備輔助修煉的藥丸。每天都會為了錢的事情發愁。頂著這麽大的壓力，他還要哄我開心。”
    薇薇抬起頭看向正在準備午餐的陸唯，滿心都是心疼。
    “他以前還挺好賭的，因為我的到來，連這點愛好都放棄了。”
    原來薇薇對萊茵的擔心和自己對她的擔心是一樣的，大家都害怕最初遇到的人忽然失去了本色，而自己成了拖累。
    “嗬，所以說年輕人就是容易多愁善感。薇薇，你再這樣下去，可就真的輸給菲涅爾了。”
    波尼涅拿起樹枝，運動起劍招，一手持劍藏於背後，一手撐在地麵，一條腿蹲下，另一條腿伸展開。這種詭異的招式薇薇前所未見，不過略有心得的她還是看出來了，這似乎是女性才會使用的劍技。
    “【捕食手】”
    波尼涅身形消失，手中的劍連環變換，薇薇大驚，急忙拔劍阻擋，連續交鋒三回合，銳利的疼感從手腕上傳來，她的劍吊在地上，而象征劍鋒的樹枝也橫在了她的脖子邊。
    演示完成，波尼涅收了招式，問薇薇道：“你覺得這招如何？”
    “很不像是您的風格呀！”
    波尼涅轉了個身，背對著薇薇，掂量了一下輕飄飄的樹枝，一笑出聲，竟是無盡的緬懷。
    “是啊！這是她參考蜘蛛捕食的動作創造的劍招，她從未贏過我一次，我也以為她永遠不會贏我的。”
    “她？聽您的口氣，似乎還跟她有什麽賭注？”
    這個故事的結局多半很不美好，但薇薇還是想要傾聽。
    “哦！是的呀，我說如果你贏了我，我就答應她去我的秘密軍營。我太自負了，也沒想到她會這樣執著。後麵我輸了，但對這個結果感到欣慰，這個女人一直以完成的我的理想為理想，即便遙遙無期，她還是做到了。”
    “後來呢？”
    “後來呀！她才到軍營，黎洛科佳人就發現了我的這支軍隊。呼！她真的很厲害，即便是在最後時刻，也帶走了三個軍官。”
    “...。”
    這是難以體悟的痛苦，薇薇連想都不願意想，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萊茵，失去彼此的痛苦可能會瞬間殺死他們的心。
    “薇薇，劍術本就可以兼修很多種，這也是心意的表達。前路嘛！誰說的清楚？隻要勇敢走了上去，結果什麽的，一點都不可怕。就像她一樣，一定知道我會複刻出她的劍術，並且一直銘記，所以才會不畏分別，勇敢前行。”
    在未來的血與火之中，無人會記著一個曆史行者的愛情。但這東西從來都不是拿出來給他人欣賞，讚歎的。那些看熱鬧的家夥們，怎麽可能讀懂這一劍的重量呢？
    “我明白了，波尼涅先生。能把這一招教給我嗎？”
    薇薇很感激波尼涅分享了這樣的故事，一下子為她打開了心胸，自從在聶佳提承諾把自己的樂觀分給菲涅爾之後，她真的感覺自己不如以前那樣樂觀了。明明是他的妞兒，結果還是用了自己的情感來泡上的嗎？怎麽想都夠虧的！
    “嗯！你能明白就好，接下來看好了。”
    波尼涅俯下身子，擺出了這一招的起手式。
    “蜘蛛捕食的時候是不會眨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