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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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雨水,持續不斷地敲打著忍界的每一寸土地。它不再是滋潤生命的甘霖,而是承載著長門那經大筒木舍人意外催化而變異的“尼人化”基因種子的無形載體。這場“和平”的瘟疫,以最溫柔、最廣泛的方式,悄然蔓延。
    最初的跡象,確實帶著迷惑性的饋贈。木葉村內,一位中忍在訓練場上驚喜地發現,自己以往需要竭盡全力才能維持的b級水遁術,如今竟能較為輕鬆地完成,查克拉的流轉似乎順暢了許多。“最近掃除播種者的戰鬥那麽多,是不是修煉突破了?”同伴略帶羨慕地問道。類似的報告從各大忍村陸續傳來:下忍的任務完成效率小幅提升,中堅忍者的持久戰能力增強,甚至連一些老一輩的忍者都感覺身體比以往輕快了些許。
    這短暫的“紅利期”甚至讓部分高層產生了一絲錯覺,莫非是某種未知的自然能量潮汐?但這種錯覺很快就被更深的憂慮所取代。
    變化在普通人中更為明顯,也更為駭人。在火之國一個繁榮的城鎮市集,往日的喧囂漸漸被一種詭異的“有序”所取代。商販們依舊擺著攤,卻少了吆喝和與顧客的討價還價,隻是機械地遞送商品,收取固定的錢幣。顧客們臉上缺乏表情,挑選物品時似乎不再基於喜好,而是某種模糊的“需求”。茶館裏,老人們安靜地坐著,不再高談闊論或為了一步棋爭得麵紅耳赤,隻是默默地喝著茶,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永不停歇的雨。家庭之中,溫馨的互動減少,夫妻間少了調侃,父母對孩子少了關切詢問,仿佛大家隻是住在同一屋簷下、遵循著相同作息的陌生人。情感在無聲無息中流逝,個性被緩慢而堅定地磨平,如同色彩斑斕的畫布正在被雨水洗成一片灰白。
    恐慌,這種最原始的情感,反而成為了尚未完全被吞噬者們最後的鮮明體驗。
    “媽媽……媽媽好像不認識我了……”一個孩子哭泣著從家裏跑出,他的母親隻是麵無表情地做著家務,對他的哭喊毫無反應。
    “我的丈夫……他昨天還會對我笑,今天卻像換了個人……”一位婦人向鄰居哭訴,而鄰居的眼神同樣帶著難以驅散的麻木。
    “是雨!是這該死的雨有問題!”終於有人將矛頭指向了唯一共同的變化。
    流言如同野火般蔓延,最終與忍者階層獲得的零碎情報結合,指向了那個可怕的名字——長門。
    “他在雨裏下了毒!”
    “他要讓所有人都變成沒有感情的傀儡!”
    “那個自稱神的瘋子!他想毀滅世界!”
    憤怒與恐懼交織,幸存的、尚未被嚴重影響的忍者們行動了。由精英上忍、甚至影級強者帶隊的突擊隊,懷著拚死一搏的決心,從四麵八方衝向雨隱村。
    然而,他們仿佛一拳打在了空處。雨隱村籠罩在更濃的迷霧中,街道上行走著神情高度一致、行動近乎同步的居民,他們對闖入者投去整齊劃一、空洞冰冷的注視。這裏的“尼人化”程度遠高於外界。任何試圖深入探查的小隊,要麽遭遇實力驚人、配合無間且同樣冷漠的守衛很可能是經過強化的“尼人化”忍者或佩恩的替代品)的猛烈攻擊,傷亡慘重;要麽就像石子投入深潭,消失得無影無蹤,連一絲漣漪都未曾傳回。
    長門和他的核心力量,如同蒸發了一般,隱匿於重重迷霧之後。憤怒的呐喊在雨之國冰冷的鋼鐵建築間回蕩,最終隻換來更深的無力感。他們甚至連敵人在哪裏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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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風之國,砂隱村外圍的一個小型貿易點。往日裏,這裏充斥著砂隱忍者與來自各國尤其是火之國和川之國)商販的討價還價聲,熱鬧非凡。如今,這裏卻籠罩在一片異樣的沉寂中。砂隱的忍者們依舊在執行巡邏和維持秩序的任務,但他們的反應變得遲鈍,眼神缺乏焦點,對於商販的一些小違規行為,以往會嚴厲嗬斥,現在卻常常視而不見,或者處理起來慢半拍,顯得笨拙而機械。
    一支來自音忍村由華夏移民組成的小型商隊恰好途經此地。商隊頭領是個精明的中年水滸宋人,名叫錢老三,以善於鑽營、貪圖小利著稱。他很快注意到了砂隱忍者們的異常狀態。
    “嘿,你看那些砂忍,”錢老三用胳膊肘捅了捅旁邊的夥計,小眼睛裏閃爍著狡黠的光,“一個個跟丟了魂似的,反應慢吞吞的。”
    夥計有些擔心:“頭兒,聽說這邊鬧瘟疫,人都變得怪怪的,我們還是小心點,趕緊走吧。”
    “走?急什麽?”錢老三嗤笑一聲,“傻子才放過這種好機會。他們反應慢,正好……”
    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在接下來的交易中,他開始試探性地耍一些小手段:故意少清點貨物數量,在報價格時模糊單位,甚至嚐試用一些成色不足的貨幣進行支付。若是往常,經驗豐富的砂隱後勤忍者立刻就能識破並嚴厲追究。但現在,那些負責核驗的忍者隻是緩慢地清點著,眼神似乎無法聚焦在數字上,對於錢老三明顯有問題的說辭,他們隻是茫然地聽著,然後……竟然點點頭,默許了!
    一次得手,錢老三的膽子更大了。他甚至嚐試在交付一批藥材時,將次品混入優質品中。那名砂隱中忍接過貨物,笨拙地翻看了一下,他的動作就像是生鏽的機器,明明感覺哪裏不對,卻又似乎無法集中精力去思考判斷,最終隻是揮了揮手,示意通過。
    錢老三心中竊喜,覺得自己發現了天大的便宜。他甚至開始盤算,下次要帶更多次品來,或者幹脆在重量上再做點文章。
    然而,就在他得意洋洋地指揮夥計裝車,準備離開時,那名一直顯得很麻木的砂隱中忍,似乎因為某個極其微小的原因或許是錢老三臉上那過於明顯的貪婪表情刺激到了某種殘存的程序式反應),突然停下了所有動作。他緩緩地、極其僵硬地轉過頭,那雙空洞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錢老三。
    沒有憤怒,沒有嗬斥,隻有一種冰冷的、非人的注視。
    緊接著,周圍其他幾名同樣麻木的砂隱忍者,也仿佛接收到了無聲的信號,齊刷刷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同樣僵硬地轉過頭,用一模一樣空洞的眼神聚焦在錢老三身上。
    那一刻,錢老三臉上的竊笑瞬間凍結,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那不再是笨拙和遲鈍,而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完全非人的一致性壓迫感。他感覺自己就像被一群沒有靈魂的傀儡盯上了,隨時可能被撕碎,而對方甚至不會有一絲情緒波動。
    “呃……沒、沒事了……大人您忙……”錢老三冷汗涔涔,結結巴巴地說著,手忙腳亂地催促夥計,“快!快走!趕緊離開這鬼地方!”
    商隊幾乎是倉皇逃竄般地離開了貿易點。錢老三回頭望了一眼那些依舊保持著凝視姿態、如同雕塑般的砂隱忍者,心中再無半點貪念,隻剩下無盡的恐懼和後怕。他第一次意識到,占這種“便宜”,可能付出的代價遠超想象。那不僅僅是秩序的渙散,更是某種更深層、更可怕的東西在侵蝕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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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忍村的高層並非瞎子,越來越多的異常報告被匯總分析。
    木葉,火影辦公室。
    奈良鹿久指著情報卷軸,眉頭緊鎖:“綜合各方報告,受影響程度的差異非常明顯。普通人最快,忍者次之,且實力越強、精神力越堅定的忍者,抵抗時間似乎越長。但最值得注意的是……”他頓了頓,翻開了另一份報告,“這些區域和個體,表現出了顯著的異常抗性。”
    綱手臉色凝重:“霧隱村那個蛤蜊形成的安全區,已經確認了。進入其影響範圍的村民,情感和個性流失的速度明顯減緩,甚至停止。但這範圍太小,且位於敵人腹地,難以利用。”其實他還沒說,包括火之國大名在內的高層人士已經匆匆都趕了過去。
    “更重要的是這個,”卡卡西開口,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銳利。他指向了一份關於各地華夏移民及其文化影響區域的報告。“根據暗部和社會調查班的秘密走訪,情況越來越清晰。”
    他逐一列舉:
    “第一,純粹的華夏移民後裔,即便隻是普通平民,從事農業、手工業或小商業,其情感麻木和個性褪色的速度也遠慢於當地人。他們似乎天生對這種‘同化’力量有某種抵抗力。”
    “第二,學習過華夏體係能力的忍者,抗性更強。不僅僅是那些係統修煉內功、道法的人,甚至包括一些隻學過粗淺強身健體法門、或者接受過他們思想熏陶比如強調家庭倫理、個人修養、中庸之道的儒家)的下忍和村民,都能在很大程度上保持心智清明。日向一族更是無人受到波及。”
    “第三,”卡卡西加重了語氣,“這種抗性並非絕對。他們普遍反映感受到一種持續的、無形的‘壓力’,仿佛背景噪音一樣試圖侵蝕他們的意誌。長期來看,能否完全抵抗,仍是未知數。但毫無疑問,他們為我們爭取了寶貴的時間。”
    辦公室內一片沉寂。來自異世界的文化和力量體係,竟然成了對抗本世界滅頂之災的關鍵?這聽起來荒謬,卻是冰冷的事實。
    “必須立刻行動,”綱手下定決心,“盡可能聯絡和保護這些擁有抗性的個體和群體,尤其是那些掌握華夏修煉方法的。我們需要研究他們的力量體係,哪怕隻能學到一點皮毛,也可能成為開發對抗手段的關鍵!同時,嚴格監控所有與華夏移民區的接觸,避免恐慌性衝擊和……像錢老三那樣的愚蠢行為再次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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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忍者階層忙於應對和研究時,各國的權力中心——大名府,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他們或許對查克拉了解不深,但對權力和享樂的執著卻是刻骨銘心的。
    霧隱村,以旅遊名義過來避難的火之國大名正在組織一場緊急禦前會議,一切正在壓抑而恐懼的氣氛中進行,臨時休息間的住所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瘋了!都瘋了!”火之國大名聲音尖利,失去了往日的從容,“我的一個側室,前幾天還在為我插花,突然竟然問我是不是新來的管家?!這成何體統!這世界到底怎麽了!”
    守護忍十二士的隊長單膝跪地,沉痛匯報:“大名大人,境內超過三成的城鎮已出現明顯症狀,而且還在擴散。忍者部隊對此……束手無策。源頭長門隱匿不出。”
    “束手無策?那幫忍者平時耀武揚威,關鍵時刻一點用都沒有!”一個大名派係的貴族激動地喊道,“我們必須為自己的安全著想!”
    “是啊!聽說那種瘟疫,連忍者都抵擋不住慢慢被侵蝕,我們這些沒有查克拉的普通人,豈不是……”另一個貴族聲音顫抖,“難道要我們等著變成那些行屍走肉嗎?”
    話題迅速轉向了如何自救。
    “殺掉那些被感染者?”一個貴族小聲的說著。
    “你分的清嗎?到時候暴亂了怎麽辦?”另一個貴族譏笑得說。
    “或許……我們可以遷都?搬到更偏遠的地方?”有人提議,但很快被否決。
    “沒用的!雨到處都在下!能躲到哪裏去?”
    “聽說……水之國那邊還在海上發現了類似症狀的漁民……”
    絕望的氣氛彌漫開來。這時,一位負責文化與外交事務的老臣,顫巍巍地開口:“或許……還有一個地方可去。”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在他身上。
    “人界……華夏。”老臣緩緩道,“最重要的是,”他強調了關鍵點,“根據忍者最新送來的情報,來自那片土地的人,以及學習他們文化、力量的人,對這種可怕的瘟疫有著很強的抵抗力!”
    殿堂內頓時響起一片嗡嗡的議論聲。
    “華夏?那個遙遠的國度?”
    “真的有希望嗎?”
    “可是……我們怎麽過去?他們會接納我們嗎?”
    “猿飛日斬那個老狐狸,他一定早就知道,不然他為什麽去當音影?”
    火之國大名眼中燃起一絲希望的光芒,但隨即被疑慮取代:“遷移?談何容易!而且,我們對那裏知之甚少,貿然前往……”
    “大名大人!”一位激進的年輕貴族上前一步,“這是唯一的生路了!我們可以先派遣精銳使團,攜帶重禮,前往交涉!表明我們的困境和誠意,請求他們開辟一塊地方接納我們!”
    “不僅僅是使團,”另一位大臣補充,“我們應該立刻開始秘密籌備!挑選最忠誠、最核心的貴族、家臣及其家眷,還有那些……那些修煉華夏忍術表現出抗性的人!他們是我們談判的籌碼,也是我們未來在新土地上立足的根基!”
    “物資!要籌集大量的物資和金銀!”
    “船隻!立刻征調全國所有適合遠航的船隻!”
    求生的欲望壓倒了一切謹慎。會議的方向迅速從“是否撤離”轉向了“如何撤離”。各國大名之間也通過緊急渠道溝通,原本互相提防的他們,此刻竟然在“逃亡人界”的計劃上達成了空前的一致,甚至開始商討聯合王國和談判策略的可能性。一幅絕望的、跨世界逃亡的圖景,在這些養尊處優的權貴心中逐漸清晰。
    冰冷的雨,依舊無情地敲打著這個世界,洗刷著色彩,湮滅著聲音。忍者們仍在苦苦尋找技術性的解決之道,普通人則在無聲無息中滑向深淵。而位於權力頂端的少數人,則已經開始計劃拋棄這片生養他們的土地,逃往一個陌生的彼岸。長門的“和平”,正以這種極端的方式,撕裂著舊世界的一切秩序與聯結。絕望的漣漪,正在擴散至世界的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