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 章 狐狸奸笑
    南梁的兩口水井開始打不上來水，老丁帶人在田裏轉悠，黃豆夾生一個，癟一個，這可不是好兆頭啊。
    小老頭愁得直歎氣，年輕一些的朱豐和許雙力笨嘴拙舌想要開解這位大叔，奈何說出來的話讓眾人更加沉默。
    “丁叔，這土是好土，能開花就是好地。”
    許雙力點頭道：
    “今年不結還有明年呢，秋後割了能做好柴。”
    丁果盛歎氣更重。兩個傻小子沒長心麽？辛苦開花的豆子不結果，如何過冬啊？
    張星小聲讓兩個兄弟閉嘴，越說越煩。
    “丁叔，你看現在毀了種蕎麥可行？”
    豆秧還在開花，新鮮努力地向上生長，完全不顧人們對它的索求究竟在何處。
    丁果盛一雙蒼老的手撫過，心疼說道：
    “這都是大家夥兒的心血，萬一澆點水，能結上幾個豆莢呢。”
    誰說種地不是一種賭呢？你就知道它生出來的糧食粒粒皆好？
    人與自然的博弈，持續了千年都沒個結果。
    丁果盛背過雙手，低頭沉默走在前方。身後那幾個後生，沒一個是上河莊出來的，與他們說不到一起。
    翻山時剛好抬頭看一眼北山，兩座墳頭被草木遮掩，但他無比想念石羅鍋。往年經曆這種事，都是聽從老者的決定。
    丁果盛發呆張望間心想：羅鍋叔啊，你躺在那兒算是省心嘍！
    朱豐奇怪問道：
    “丁叔啊，你看什麽呢？”
    丁果盛扔下一句：
    “沒，找家呢。”
    南梁那邊的開荒地成了丁果盛的心病，建房子之餘每日必要去看一看。村口碰到好些人從溪邊回來，勞累一日去溪水裏泡一泡，渾身疲憊能減去七八分。
    見丁果盛臭著一張臉，不用他們開口也能猜到，看來南梁外圈種的莊稼，怕是要顆粒無收。
    “丁叔又去看地了？”
    “嗯。”
    “絮兒也去了，你們沒一起回來？”
    “嗯？”
    毛雀撓撓頭，如實道：
    “她先是看過野豆子，然後一人去了南梁，就一條路，還真沒碰見啊？”
    丁果盛回轉半個身子看著另外幾個後生，一個個都在搖頭。
    “走多久了？”
    這個時辰還不下山，那路可不好走啊。毛雀哪裏記得，含糊道：
    “反正功夫不短了，大概早回去歇著呢。”
    絮兒要是聽見這話，必要回敬他一句：謝過，想躺已久。
    她有幾日不曾看過南梁的莊稼，算計著能跑一個來回，這才選擇一個人去，麵的路上人多拖遝。
    沒想到半山腰被一陣怪笑引偏了，好巧不巧看見一隻狐狸啃肉幹呢！這不是冤家路窄麽？那肉是村裏人冒險得來的，又是放血剝皮，又是剔骨斬筋，半月來已經被偷不少，絮兒豈能忍它？！
    尋著山上的石頭追趕打砸，那狡猾地狐狸叼起肉跑走也就算了，可它明顯是故意吊著絮兒。跑不快，抓不到，絮兒不追它還笑叫，真是懂得磨人的小畜牲。
    跟丁果盛等人錯過並不要緊，讓她知道偷肉賊是哪個，回去才好設法抓了它。
    但這麽一耽擱，南梁的地看不成了，下山時候視線不清，好幾次險些崴了腳。
    小囡從傍晚就開始不耐煩，久等不到絮兒，咧開嘴委屈地哭。豆大的淚珠從孩子眼中一顆接一顆地往外滾，林三娘抱著她滿村子轉悠，逢人就問有沒有見到絮兒。
    等全村發覺絮兒不在，分了幾路人出門去找，絮兒剛平穩下山。
    久旱不雨，這個夏天連蛙聲都少了許多。野果沒得吃，易捉的野食也少，小棗常常捂著肚子喊餓。
    鄧寶遠遠喊上一聲：
    “絮兒，你走快點，小囡哭著找你呢！”
    “哎！來了，誰又惹我閨女呢？”
    村裏的男人們手賤，總喜歡捏小囡的臉蛋，或者是抓了什麽蟲啊、蝶啊逗她玩，但她才不到一歲呢，不開心了或是害怕了自然要哭鬧的。
    絮兒小跑著回村，林三娘抱孩子渾身是汗，將小囡遞給絮兒之後抱怨道：
    “小丫頭長得真重，這麽一會兒啊，比幹一天活都累。”
    抽抽嗒嗒的小囡把頭埋在絮兒頸窩，而這個當了娘的姑娘，正在接受全村人的指責。
    “你瞧瞧你瞧瞧，孩子都快哭背過氣了，你怎麽當娘的？”
    “多大人了不會看個時辰？荒山野嶺的有男狐仙勾著你呢？”
    “南梁攏共就那麽大，有甚可去看的，還不如多曬點幹蘿卜。”
    “孩子就是孩子，白撿個閨女也長不大。”
    他們沒有惡意，也不是偏心絮兒懷裏那個小不點。其實窮人家的孩子都是這麽囫圇著帶的，說教絮兒那些話，完全就是習慣脫口而出罷了。
    絮兒笑嘻嘻應著，胳膊上如同壓著巨石，順勢找地方坐著與人閑聊。
    “我跟你們說，山上還真有狐狸精，我呀，恰好知道誰偷的肉。”
    丁小棗湊過來這裏摸摸，那裏捏捏，疑惑道：
    “我知道你不說謊，還真讓你碰見了？長相如何？”
    巧織拉開小棗，她心裏在意的隻有她的食物。
    “絮兒你說，那賊是個什麽東西？我要……我要找人打斷他的腿！”
    錢有掀了掀眼皮，與絮兒對視那一眼便知，看來她抓了個現行。
    金細細眼珠子左一下，右一下，心裏有點酸，他們倆這是什麽意思？
    絮兒好笑地告訴巧織：
    “你打不過它，那狐狸真如同成精似的，邊跑邊回頭看我，還對我笑呢，哦，逃跑都不忘叼著咱們曬的肉幹，氣得我牙根癢癢。”
    錢有故意清了清喉嚨，心想難怪當初就跑了它一個，既聰明又記仇的畜牲，這是來報複他的。
    正巧丁小強問錢有：
    “錢大哥，你不是說偷雞賊交給你麽？怎的半個多月過去，還沒抓住麽？”
    林寶樂激動站起身嚷道：
    “我知道了！錢大哥該不會是訓了隻聽話的狐狸，隔幾日偷肉，然後進山給細細姐吃的吧？”
    還以為他要揭開真相呢，原來是他和細細偷偷相會的事！
    若不是天色足夠暗，金細細那豬肝色的臉估計要引來眾人笑話。
    男人們顯然對年輕男女之間的事更有興趣，丁小強的質問被淹沒其中，而錢有大概懶症有所痊愈，終於決定主動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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