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晶晶盤膝坐在灰白色的沙地上，雙手結印置於膝前，指尖微微泛著青芒。
    她光潔的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將幾縷散落的青絲黏在白皙的肌膚上。
    比之劍塚外麵時，她的護體靈光明顯厚實了幾分。
    卻仍被鋒銳的劍氣撕開細小的裂痕，發出"嗤嗤"的聲響。
    林天然走近時，瞳孔猛地收縮。
    姬晶晶原本淡紫色的衣裙早已被無處不在的劍氣割裂成縷，破碎的布料間露出數十道細長的傷口。
    有些還在緩緩滲出鮮血，將衣衫染成斑駁的緋色，在灰白的沙地襯托下格外刺目。
    那些傷口邊緣整齊得可怕，仿佛是被最鋒利的刀刃劃過。
    似乎是感應到視線，姬晶晶突然睜開雙眼，美眸在看清自身狼狽的瞬間閃過一絲慌亂。
    她下意識地想要站起，卻因牽動傷口而輕蹙眉頭，隨即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
    她的衣服在她動作時分崩離析，呈布條狀飄落，春光乍現。
    護體靈光頓時暴漲，化作朦朧的光幕將身形完全遮蔽，隻能隱約看見一個窈窕的輪廓。
    "你怎麽……"她的聲音透過靈光傳來，帶著幾分羞惱與關切，"比預計晚了整整半個時辰？"
    林天然苦笑道："我若說我主動引導劍氣入體卻做不到，你信不？”
    說話間，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掃過四周。
    這片直徑約百丈的圓形區域明顯是人為開辟的“避風港”，邊緣插著密密麻麻的靈劍作為屏障。
    這些靈劍樣式各異，有的造型古樸，劍身上鐫刻著繁複的符文；
    有的通體晶瑩，似冰似玉；
    還有的隻剩半截劍身，斷口處參差不齊。
    它們大多布滿蛛網般的裂紋，卻依然頑強地散發著微弱的靈光，像是一群傷痕累累的衛士。
    最外圍的幾柄新劍上，劍氣還在與侵蝕而來的灰沙激烈交鋒。
    劍身發出細微的"嗤嗤"聲，不時迸濺出幾點火星。
    林天然走近觀察，發現這些靈劍並非隨意排列，而是按照某種玄妙的陣法布置，彼此之間隱約有氣機相連。
    "這些……"林天然伸手觸碰一柄斜插在地的青銅古劍，指尖立刻傳來刺骨的寒意。
    劍身上層層疊疊的劍痕記載著不知多少年的滄桑，某些凹陷處還殘留著暗褐色的血跡。
    “這些劍都是曆練之人從【劍塚】深處回歸時撿來的，它們隻是普通靈劍，不是本命飛劍，所以沒人要。”姬晶晶解釋道。
    圓形區域內散落著十餘個修士團體，彼此保持著謹慎的距離。
    最近處五人圍坐成陣，中央懸浮著一盞青銅燈盞，投射出淡黃色的光罩，將肆虐的劍氣隔絕在外。
    稍遠處的三人組腳下延伸出複雜的陣紋，每當有劍氣襲來，地麵便浮現出龜甲狀的光紋，將攻擊分散化解。
    所有人都緊閉雙目，麵部肌肉因持續承受劍氣淬煉而微微抽搐，有人甚至咬破了嘴唇卻不自知。
    林天然的視線越過劍圍，灰白色的沙漠無邊無際地延伸向遠方。
    那不是普通的沙粒，仔細看去，每一粒都呈現出多棱的晶體結構，是被億萬道劍氣研磨了數十萬年的岩石殘骸。
    遠處，一道銀色的劍風突兀地掠過沙海，所過之處沙粒紛紛騰空而起，宛如一條遊走的銀龍。
    "小心！"
    姬晶晶的警告與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同時響起。
    五丈外的一個五人修士團隊中央，空氣突然扭曲成一個旋渦狀的裂隙。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吱嘎"聲，一隻通體銀白的人形怪物從裂隙中掙紮而出。
    它足有兩人高，四肢皆呈劍形，肘部與膝蓋延伸出鋒利的劍刃，背部脊椎的位置排列著鋸齒狀的骨刺。
    最駭人的是那張沒有五官的臉——平滑的金屬平麵上隻有三道細長的黑色縫隙。
    "劍仆！結陣！"
    五人團隊反應極快，顯然不是第一次遭遇這種狀況。
    其中一名修士手指在空中劃出三道靈紋，口中念念有詞。
    隨著他的念誦，一隻體型龐大的岩甲獸人立而起，背部厚重的岩殼"哢哢"作響，迅速展開成一麵半圓形的盾牌。
    幾乎在同一瞬間，劍仆的右臂化作一道銀虹，以驚人的速度直刺陣中那名背負劍匣的修士。
    "鐺——"
    震耳欲聾的碰撞聲中，岩甲獸被震得連退三步，盾麵上出現一道深達寸許的劍痕，細小的裂紋以撞擊點為中心向外輻射。
    那名為劍仆的怪物一擊不中，三道麵部裂隙突然擴張，噴出三股藍色劍氣。
    就在這時，兩道金色陣旗從地麵彈射而起，在空中交織出鎖鏈狀的光紋。
    劍仆的動作頓時遲緩如陷泥沼，但它被劍氣包裹的劍臂仍在緩緩推進，與岩甲獸的盾牌摩擦出連串刺目的火花，空氣中彌漫著金屬燒灼的焦糊味。
    "玄天劍印！"
    "青霜破！"
    兩名劍修同時掐訣。
    一柄赤紅如火的飛劍自其中一人口中射出，劍身纏繞著熔岩般的紋路，所過之處空氣都因高溫而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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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柄冰藍飛劍則帶起漫天霜花，劍鋒過處凝結出細小的冰晶。
    兩柄飛劍如遊龍般交錯飛舞，在劍仆銀白的軀體上留下道道傷痕。
    每當劍刃相擊，劍修們便臉色一白，似是收到不小的反噬。
    而劍仆的那些傷痕轉瞬就會被流動的金屬液體修複，就像水麵的漣漪很快平複。
    林天然敏銳地注意到，劍仆自始至終都盯著最初的目標。
    它的攻擊雖毫無章法，卻帶著不死不休的執念。
    就像……就像一柄隻為殺戮而生的劍，這種純粹讓人不寒而栗。
    戰鬥持續了整整一炷香時間。
    當赤紅飛劍第七次刺中劍仆丹田同個位置時，那處銀白的金屬終於出現蛛網般的裂紋。
    冰藍飛劍抓住時機化作流光貫入裂縫，劍仆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屬哀鳴，龐大的身軀劇烈顫抖，最終轟然倒地。
    銀白的身軀迅速坍縮變形，最終化為一柄鏽跡斑斑的斷劍，劍身上依稀可見"秋水"二字。
    "退！"
    五人急速後撤的瞬間，那柄斷劍中突然湧出萬千道劍氣，如暴雨般向四周激射。
    林天然用身體遮擋住身後的姬晶晶，隻見狂暴的劍芒將方圓十丈的沙地犁出無數縱橫交錯的溝壑，有些深達尺餘。
    待風暴平息，沙地上空懸浮著一顆珍珠大小的白色光球。
    “這是……劍丸！”林天然瞳孔微縮。
    "這次該我了！"
    使冰藍飛劍的修士抬手虛抓，那顆劍丸便如受牽引般落入掌心。
    他深吸一口氣，將飛劍尖端與之相觸。
    劍丸立即如水銀般流動起來，逐漸被飛劍吸收。
    隨著"錚"的一聲清鳴，飛劍通體泛起琉璃光澤，劍勢更為淩厲。
    “這就是奪丸養劍，親眼所見，果然神奇！”身後姬晶晶讚歎道。
    劍丸消失後，露出其中一枚米粒大小藍色結晶，被那名修士隨意丟到地上。
    藍色結晶墜地後並未立即消失，而是像活物般微微蠕動，表麵浮現出細密的紋路，緩緩沉入沙中。
    "那是劍靈碎片！"姬晶晶道，"據說巨劍的劍靈被震碎為無數碎片，每一塊碎片中都殘留著一縷意識，就是這縷意識誕生出劍丸，並以劍氣為血肉，以靈劍為筋骨，凝聚出這些怪物！”
    林天然默默點頭：“走吧。”
    姬晶晶點頭，二人並肩走向劍圍邊緣。
    遠處，一道劍風掠過沙丘，卷起的銀沙在空中組成模糊的劍形，旋即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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