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的晚上，小滿用兩麵鏡子給自己剪頭剪到懷疑人生。
    頂著一個光頭的小滿精疲力盡地躺在床上。她看了這麽多話本子，她感覺主角落發出家都挺容易的。
    為何她折騰了一個時辰，還把後腦勺刮出血了？
    哎，真是流年不利。
    第二日天還沒亮，小滿先在臉上點了顆大黑痣，再換上了僧袍和僧帽，背著一個小竹筐就出發了。
    這個時辰鎮子上出來的人很少，小滿低著頭與熟人擦肩而過竟然也沒被認出來。
    也對，誰也想不到那個穿著豔麗、行事潑辣的小丫頭變成了個小沙彌。
    小滿在山腳下轉悠一會，直到卯末辰初就是慧能平時上山的時辰，小滿才往上走，走到半山腰有人出來攔她。
    小滿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是慧能師叔讓小僧來的。”
    那些人聽罷便放小滿上去。
    果然他們是一夥的，有了這個經驗，小滿到龐老漢家就更淡定了。
    小滿率先自報家門，“慧能師叔讓我來的。”
    龐老漢比較謹慎隻把院子的大門打開個小縫，皺著眉問。
    “慧能大師前天不是剛來過嗎？”
    小滿臉色一沉，“現在是非常時期，耽誤了大事，你能擔待得起嗎？”
    龐老漢立刻把門打開了。
    “小師傅裏邊請。”
    小滿倨傲地說，“那寶貝這兩日如何？不會有差池吧？”
    龐老漢連忙擺手，“一切如常，隻是冬眠過後格外能吃。”
    冬眠？小滿在心裏劃重點，如果不是熊十有八九是條蛇啊。
    “帶我看看，我才能放心。”
    龐老漢把小滿領到後院一口井旁，這井遠看非常普通。走近之後，井口處有鐵欄杆橫著，旁邊還有一道鎖。
    小滿往下一看井裏有條大蛇，因其盤著不知身長幾何，隻知比她腰還粗。
    小滿看完後整個頭皮都麻了起來，咬著舌尖不讓龐老漢發現異樣。
    “不錯。”
    小滿轉頭對龐老漢說，“這些天你們一家辛苦了。還沒吃早飯吧？小僧給你們帶了我們寺裏的素包子，要不要嚐嚐？”
    相國寺的素包子非常有名，通常隻送給捐香油錢超過百兩的香客。龐老漢他們哪裏吃過？
    龐老漢於是邀請小滿和他們一起吃早飯。
    龐老漢又說，現在蟒蛇的粘液隻收集了半壇子，三天之後應該能收集滿了。
    小滿點頭，心事重重，她看著龐老漢和他老伴、他兒子兒媳還有個四歲的小孫子。他們一個個地倒下，包子裏麵加了三娘給她的蒙汗藥。他們現在隻是暈了過去，可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麽？小滿不敢想。
    小滿隻是想如果今天是她師父大概會想到兩全其美的辦法吧。可她沒那麽聰明，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今日，沒有力氣管別人。
    小滿對著這東倒西歪的一家人說了句，“咱們各安天命吧。”
    小滿來到後院，把龐老漢家的柴火扔到井中，又在小竹筐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猛火油倒了進去。
    小滿想不管什麽動物都應該怕火，準備點猛火油準沒錯。
    最後小滿搬了兩塊石頭壓在井上，再將火折子通過縫隙丟到井中。小滿怕燒得不透，還不斷地往裏麵添柴，直到聞到烤肉的味道。
    幸好是蛇，不然還得浪費她那包珍貴的砒霜。
    小滿從容且迅速地跑下腳山，在山下換了身乞丐的衣服便去了萬寧。
    可小滿到了萬寧，發現那的守衛極嚴，她沒辦法又回了京城。
    三月十二，吳星穀剛到裴珩家就看見菘藍領了個要飯的進來。
    吳星穀看著破衣爛衫的小滿悔不當初，他怎麽沒想到打扮成要飯的呢？他堂堂七尺男兒竟然被三娘裝扮成嬤嬤進的裴府。
    常三娘似乎猜到吳星穀心中所想，一臉嫌棄地看著小滿，拽著小滿像雞窩一樣的頭發。
    “像什麽樣子？趕緊下去收拾收拾。”
    常三娘的話還沒說完就把小滿的頭發拽了下來。
    一向見多識廣的常三娘結結巴巴地說，“你……頭發……”
    小滿摸著自己光滑的腦袋。
    “剪了，這樣涼快。”
    常三娘，“……”
    小滿問裴珩說，“姑爺，天靈散的方子找到了嗎？”
    這兩年裴珩的心理承受能力逐漸增強，他穩了穩心神說道，“方子雖沒找到，但吳千戶拿到了天靈散，張娘子身邊的大夫已經研究出天靈散的藥方了。”
    小滿向吳星穀行了一禮。
    “見過千戶大人，您果然如常姐姐所說智勇非凡。”
    吳星穀被小滿這句話哄的心花怒放，立刻擺出運籌帷幄的架子。
    “這天靈散除了含五石散外，它的藥引是一條數百年的巨蟒吐出來的粘液。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這條巨蟒，隻有把這條巨蟒除了天靈散才能不複存在。”
    小滿皺了皺眉用手比劃著，“像腰那麽粗的蛇算巨蟒嗎？”
    常三娘立刻問道，“當然算了，你怎麽問這個？你是在哪見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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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相國寺對麵山頭見過一條，我已經把它燒死了。”
    小滿看著目瞪口呆的眾人，然後指了指自己。
    “我先去收拾一下，然後再回來。”
    小滿走了幾步，又轉回頭去。
    “我前兩日去了萬寧，進城查的很嚴，這幾日可能會有大動作。”
    然後小滿又把雞窩頭放在腦袋上，蹦蹦跳跳地去找她霜降姐去了。
    “看來前兩日相國寺那邊一直在找的黑痣小和尚應該就是她了。”
    裴珩都不知該喜還是該憂了。
    知不知道什麽叫謀定而後動啊？一言不合就把蟒給殺了。
    吳星穀指著門口問道，“這位是誰啊？”徐家能人異士這麽多嗎？
    常三娘道，“她叫小滿，竹心的徒弟。”
    吳星穀遲疑地說道，“聽虎子說竹心有個徒弟把角羅讚普迷得神魂顛倒，是這位嗎？”
    常三娘生無可戀地點了點頭。
    而在皇陵裏跟魏永賢對峙的竹心叉著腰笑得極其囂張。小滿這麽給她長臉，她能不起範兒嗎？
    “二舅事到如今你還沒明白嗎？你已經被包圍了，束手就擒吧。”
    吳星穀看著他們這邊一直被囚禁的人質。竹心是怎麽做到一無所知卻胸有成竹的呢？
    要怪隻怪吳星穀沒見識，若是現在三娘在一定會告訴他，這叫平民悍跳預言家。
    此刻吳星穀想起那個衣衫襤褸的光頭少女，再看看身邊這位一人包圍對方一個營的竹心。
    他隻能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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