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沉璧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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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嬪,你可知罪?"
乾隆的聲音冷得像冰,在禦書房內回蕩。
我跪伏在地上,額頭緊貼冰涼的金磚,心跳如擂鼓。
"臣妾愚鈍,不知犯了何罪,請皇上明示。"
我的聲音細如蚊呐,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
"抬起頭來。"
我緩緩抬頭,看到乾隆手中拿著一疊紙張。
他猛地將那些紙摔在我麵前——是回部文字的書信,還有一幅畫像。
畫像上是一對年輕男女,男子英俊挺拔,女子明豔動人,兩人身著回部服飾,站在草原上相視而笑。
我的呼吸一滯。
那女子分明是沉璧,或者說,是阿依莎。
而那個男子......阿穆爾!
"認得這兩人嗎?"
乾隆冷冷地問。
我強迫自己保持鎮定:"畫中女子與臣妾有幾分相似,但臣妾並不認識。"
"是嗎?"
乾隆冷笑一聲,從信件中抽出一張紙,"那這封寫給你哥哥阿穆爾的信呢?上麵清清楚楚寫著"阿依莎於京城叩首"!"
我的大腦飛速運轉。
傅恒果然調查了阿穆爾,還找到了這些證據。
現在否認已經沒用了,必須改變策略。
"皇上明鑒,"我重重磕了個頭,"臣妾確實有個哥哥叫阿穆爾,但自從臣妾入宮,便再未聯係。這些信件是入宮前所寫,臣妾不敢隱瞞,隻是......隻是怕連累家人。"
乾隆眯起眼睛:"哦?那你為何先前否認認識阿穆爾?"
"因為......"
我急中生智,"因為哥哥曾參與部落叛亂,臣妾怕牽連於他。"
這個半真半假的謊言似乎起了作用。
乾隆的表情略微鬆動:"叛亂?"
"是的。"
我決定賭一把,"去年阿爾泰部確實有過小規模叛亂,但很快被平定。哥哥隻是一時糊塗,如今早已改過自新。臣妾隱瞞此事,實屬無奈,請皇上恕罪!"
乾隆沉默地審視著我,目光如刀,似乎要看穿我的靈魂。我保持著卑微的姿態,但後背已經濕透。
"傅恒還查到,"乾隆突然轉變話題,"你曾準確預言過準噶爾部的叛亂,甚至在戰報到達京城前三天就告訴禦花園的宮女"西邊要打勝仗了"。這又如何解釋?"
我心頭大震。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我完全沒印象!
難道是沉璧原主做的?
"臣妾......臣妾隻是猜測。"
我結結巴巴地說,"那幾日星象特殊,按照回部的占星術......"
"撒謊!"
乾隆猛地拍案,桌上的茶盞跳了起來,"準噶爾戰報是八百裏加急送來的,你一個深宮婦人如何能提前知曉?除非......"
他的眼神變得危險起來,"你有特殊的信息渠道。"
我渾身發冷。
這種罪名一旦坐實,就是通敵叛國,死路一條!
"皇上!"
我急中生智,重重磕頭,"臣妾不敢隱瞞!回部確實有古老的預言術,能通過夢境預見未來。臣妾自幼就有此異能,那日確實在夢中見到大軍凱旋的景象!"
"預言術?"
乾隆嗤笑一聲,"你當朕是三歲孩童?"
"臣妾願以性命擔保!"
我抬起頭,直視乾隆的眼睛,"皇上可隨意考問,臣妾願意預言任何事以證清白!"
這是我最後的賭注。
作為穿越者,我確實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一些大事。
雖然冒險,但總比被當作間諜強。
乾隆盯著我看了許久,突然問道:"好,那你告訴朕,明年此時,大清會有何事發生?"
我深吸一口氣,大腦飛速檢索曆史知識。
乾隆三十年......對了!
"回皇上,明年此時,緬甸使節將入京朝貢,獻上象牙、翡翠和一頭白象。"
乾隆眉毛一挑:"緬甸?他們去年才與我大清交戰,怎會突然朝貢?"
"臣妾隻在夢中見到此景,不知緣由。"
我謹慎地回答,"使節中有一位左臉有疤的大臣,白象右耳缺了一角。若來年不應驗,臣妾甘願領死。"
這番具體描述似乎動搖了乾隆。
他沉思片刻,又問:"那朕再問你,太後下月壽辰,朕準備什麽禮物最能討她歡心?"
這個問題更加危險。
回答太具體顯得可疑,太模糊又無法證明"預言"能力。
我斟酌片刻,決定冒險一搏:"臣妾夢見太後娘娘手持一串翡翠佛珠,共一百零八顆,其中最大的一顆刻有"福壽康寧"四字。"
乾隆的表情變了。
我賭對了——曆史上乾隆確實送給太後這樣一串佛珠!
"起來吧。"
乾隆突然說道,語氣緩和了許多。
我戰戰兢兢地站起身,膝蓋因久跪而刺痛。
乾隆走近幾步,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
"順嬪,你若敢欺瞞朕......"
他的拇指輕輕摩挲著我的下巴,動作溫柔,眼神卻冰冷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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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不敢。"
我輕聲回答,努力控製著不讓聲音發抖。
乾隆盯著我看了許久,終於鬆開手:"你的"預言"朕記下了。若來年應驗,朕自會重賞。若不應驗......"
他沒有說完,但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謝皇上恩典。"
我再次跪下,心中懸著的石頭終於落地。
"至於阿穆爾......"
乾隆沉吟道,"念在他及時悔改,朕不予追究。但從今往後,你若再有隱瞞......"
"臣妾再不敢了!"
我連忙保證。
乾隆揮揮手:"退下吧。今晚......準備侍寢。"
我渾身一僵。
侍寢?在這節骨眼上?
"怎麽,不願意?"
乾隆眯起眼睛。
"臣妾不敢!"
我慌忙搖頭,"臣妾......臣妾受寵若驚。"
離開禦書房時,我的後背已經濕透。
雖然暫時逃過一劫,但今晚的侍寢才是真正的考驗——不僅因為這是我的第一次,更因為沉璧原主的意識可能會激烈反抗。
回到寢宮,青柳已經收到了侍寢的消息,正手忙腳亂地準備沐浴香湯和各種用品。
"娘娘!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青柳喜滋滋地說,"奴婢已經讓人去準備玫瑰露和香膏了......"
我勉強笑了笑,心裏卻亂成一團。
作為現代人,我對這種"侍寢"製度本能地排斥。
但作為後妃,拒絕等於找死。
更糟的是,沉璧對阿穆爾的感情如此強烈,若在侍寢時突然發作......
"青柳,去太醫院要些安神的藥來。"
我吩咐道,"就說我昨夜沒睡好。"
青柳匆匆離去。
我獨自坐在窗前,看著庭院裏的海棠花。
那些粉白的花朵在風中搖曳,美麗而脆弱,就像後宮中的女子一樣。
"阿依莎......"
我輕聲呼喚這個名字,仿佛在跟身體裏的另一個靈魂對話,"我知道你聽得到我。今晚......我們必須撐過去。為了阿穆爾,也為了你自己。"
沒有回應,隻有一陣微風拂過,帶來淡淡的花香。
傍晚時分,一群嬤嬤和宮女來到我的寢宮,開始為我梳妝打扮。
她們剝去我的衣裳,將我浸入撒滿花瓣的浴池,用香膏塗抹我的每一寸肌膚。
我像個木偶一樣任人擺布,靈魂仿佛抽離了身體,從高處冷眼旁觀這一切。
梳妝完畢,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烏發如雲,肌膚勝雪,唇若點朱。
沉璧的美貌在精心裝扮下更加奪目,可那雙眼睛裏卻盛滿了不安。
"娘娘真美。"
青柳為我披上輕薄的紗衣,"皇上一定會喜歡的。"
我沒有回答。
鏡中人的眼神越來越陌生,仿佛正在變成另一個人。
天色完全暗下來時,幾個太監抬著鳳鸞春恩車來到宮門前。
我被裹在一床錦被中,像件物品一樣被抬出了寢宮。
轎子晃晃悠悠地向養心殿行去。
我蜷縮在錦被裏,心跳如雷。
隨著距離的縮短,胸口的疼痛越來越劇烈——這是沉璧的抗拒,她的靈魂在抗議即將發生的事。
"不......"
我咬住嘴唇,試圖壓製那股外來的情緒,"沉璧,求你了......我們必須這樣......"
疼痛不僅沒有減輕,反而變本加厲。
眼前開始閃現記憶碎片:
阿穆爾在月光下向我伸出手,我們在草原上策馬奔騰,他捧著我的臉說"阿依莎,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新娘"......
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
這不是我的感情,卻比任何我自己的情緒都要強烈。
轎子停了。
我被小心翼翼地抬進內殿,放在寬大的龍床上。
太監宮女們悄無聲息地退下,殿內隻剩下我一個人。
龍床柔軟舒適,帳幔上繡著精致的龍紋,空氣中彌漫著龍涎香的氣息。
我蜷縮在錦被裏,渾身發抖,淚水浸濕了枕頭。
不知過了多久,殿門開了,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我死死閉上眼睛,假裝睡著。
"睜開眼睛。"
乾隆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我不得不睜開眼。
乾隆站在床邊,已經換上了寢衣,燭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
他的目光落在我淚濕的臉上,眉頭微皺。
"怎麽,不願侍寢?"
他的聲音冷了下來。
"不......不是......"
我慌忙搖頭,卻止不住淚水,"臣妾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
乾隆突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順嬪,你今日先是隱瞞與叛黨的關係,又用些怪力亂神的說辭搪塞朕,現在還在朕的龍床上哭哭啼啼......你真當朕不會治你的罪?"
他的手指用力,我的下巴生疼。
就在這時,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緒洪流衝垮了我的防線——沉璧的記憶全麵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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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穆爾......"
這個名字不受控製地從我唇間溢出。
乾隆的臉色瞬間陰沉如墨:"你說什麽?"
我驚恐地瞪大眼睛,卻無法控製自己的言語:"阿穆爾......我的阿穆爾......我不能......"
"好,很好。"
乾隆鬆開手,聲音冷得可怕,"原來你心中另有其人。難怪傅恒對你如此關注,你們回部的風俗倒是開放。"
"不是的!"
我掙紮著爬起來,跪在床上,"皇上誤會了!阿穆爾隻是......隻是......"
"隻是什麽?"
乾隆冷笑,"你的情人?未婚夫?"
我啞口無言。
任何解釋在此刻都蒼白無力。
更糟的是,沉璧的情緒仍在肆虐,我的胸口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乾隆盯著我看了許久,突然轉身走向門口。
我以為他要拂袖而去,喊來侍衛將我拖出去治罪,但他隻是對門外的太監吩咐了一句:"都退下,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來。"
殿門再次關閉。
乾隆走回床邊,在床沿坐下,神色複雜地看著我:"現在,告訴朕實話。阿穆爾是誰?"
我咬著嘴唇,不知如何回答。
說實話會害死阿穆爾,說謊又騙不過乾隆......
"他是......我部落的勇士。"
我最終選擇了一個折中的說法,"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兩家曾有婚約。但自從我被選為貢女,就再未相見。"
"你愛他?"
乾隆直截了當地問。
淚水再次湧出。
我無法否認,因為這具身體的本能反應已經出賣了我。
乾隆的表情變得難以捉摸:"你知道欺君之罪的下場,也知道在宮中私通外男的下場。現在,朕再問你一次——你與阿穆爾,可有越矩之舉?"
"沒有!"
我連忙搖頭,"臣妾以性命擔保,絕無越矩!"
乾隆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擦去我臉上的淚水:"那你為何在朕的床上為他流淚?"
這個問題像刀子一樣刺進我心裏。
為什麽?因為沉璧的靈魂還在?
因為我對這具身體的控製並不完全?
但這些話無論如何也不能說出口。
"臣妾......臣妾隻是......"
我結結巴巴地尋找借口,"隻是突然想起家鄉......"
乾隆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順嬪,朕最後警告你一次。你現在是朕的女人,心裏隻能有朕一人。若讓朕發現你與阿穆爾還有聯係......"
他沒有說完,但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臣妾明白。"
我低聲應道,努力壓製著胸口的疼痛。
出乎意料的是,乾隆並沒有繼續追究。
他站起身,吹滅了床邊的蠟燭:"今晚就這樣吧。你睡這裏,朕去外間。"
我愣住了:"皇上......"
"不必多說。"
乾隆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朕不喜歡勉強。等你真正準備好侍奉朕的時候再說。"
說完,他轉身離去,隻留下我一個人在寬大的龍床上,被愧疚、困惑和莫名的失落感包圍。
這一夜,我輾轉難眠。
每當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阿穆爾的臉,聽到他呼喚"阿依莎"的聲音。
更糟的是,乾隆離去時那失望的眼神也不斷浮現在腦海中。
我到底是誰?是來自現代的楚歡歡,還是回部公主阿依莎?
我對乾隆是什麽感情?對阿穆爾又是什麽感情?
這些問題在我腦海中盤旋,找不到答案。
天蒙蒙亮時,一個嬤嬤悄悄進來,將我重新裹進錦被裏抬回寢宮。
按照規矩,未被臨幸的嬪妃不能留在養心殿過夜。
回到自己的床上,我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青柳手忙腳亂地安慰我,卻不知我為何如此傷心。
"娘娘,別難過,皇上以後還會召見的......"
她小聲勸道。
我搖搖頭,無法解釋這複雜的情緒。
哭累了,我昏昏沉沉地睡去,夢中又回到了那片草原,阿穆爾和沉璧手拉著手,越走越遠......
接下來的幾天,宮中流言四起。
有人說我侍寢時觸怒了皇上,有人說我根本未被臨幸,還有人說我在龍床上喊了別的男人的名字。
各種版本的傳言越傳越離譜,我的處境也越發艱難。
皇後趁機在請安時當眾羞辱我:"順嬪妹妹臉色不佳啊,可是夜裏睡不好?也是,獨守空閨的滋味不好受吧?"
其他嬪妃掩嘴輕笑。
我低著頭,一言不發。
自從那晚之後,乾隆再未召見過我,甚至連日常的禦書房會談也取消了。
我知道,自己已經失寵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太後似乎暫時放過了我。
也許在她眼中,一個失寵的嬪妃不值得再費心對付。
第七天傍晚,我正在庭院裏發呆,青柳急匆匆地跑來:"娘娘!傅恒大人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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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驚:"傅恒?他來做什麽?"
"說是奉皇上之命來送東西。"
青柳壓低聲音,"但奴婢看他神色不對......"
我整理了一下衣裳:"讓他進來吧。"
傅恒很快被引進來。
他穿著官服,麵色凝重,手中捧著一個錦盒。
"微臣參見順嬪娘娘。"
他行禮道,聲音有些沙啞。
"富察大人不必多禮。"
我強作鎮定,"不知大人前來有何貴幹?"
傅恒看了一眼周圍的宮女太監:"請娘娘屏退左右。"
我示意青柳帶人退下。
待殿內隻剩我們兩人,傅恒才打開錦盒——裏麵是一串翡翠佛珠,共一百零八顆,最大的一顆上刻著"福壽康寧"四字。
我渾身一震。
這正是我"預言"中太後壽辰的禮物!可現在距離太後壽辰還有半個月......
"皇上命微臣將此物交給娘娘。"
傅恒的聲音很輕,"說是......娘娘的預言應驗了。"
"應驗了?可太後壽辰還沒到......"
"緬甸使節昨日抵京。"
傅恒打斷我,"獻上了象牙、翡翠和一頭右耳缺角的白象。使團中確有一位左臉有疤的大臣。"
我目瞪口呆。曆史竟然提前了!
這下我的"預言"成了真,可時間對不上......
"皇上很......震驚。"
傅恒斟酌著用詞,"他命微臣轉告娘娘,今晚禦書房見。"
我接過錦盒,手指微微發抖:"多謝富察大人。"
傅恒沒有立即離開。
他猶豫了一下,突然壓低聲音:"娘娘,阿穆爾托我給您帶句話。"
我的心跳驟然加速:"什麽?"
"他說......無論發生什麽,請一定活下去。"
傅恒的眼神複雜難辨,"他會一直等您。"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刺進我心裏。
沉璧的情緒再次翻湧而上,我的視線模糊了。
"他還好嗎?"
我聽見自己問道。
"不太好。"
傅恒歎了口氣,"他去年在叛亂中受了重傷,差點沒挺過來。現在雖然痊愈了,但腿腳不太靈便。"
重傷?原著中阿穆爾應該是戰死了才對!
我的介入又一次改變了劇情走向。
"傅恒大人......"
我猶豫了一下,"您為何要幫阿穆爾?"
傅恒沉默了片刻:"因為他讓我想起一個人......一個我也曾深愛卻無法相守的人。"
魏瓔珞。
他沒有說出這個名字,但我們心照不宣。
"謝謝您。"
我真誠地說,"這份恩情,我銘記於心。"
傅恒搖搖頭:"不必謝我。娘娘......您多保重。皇上他......"
他似乎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微臣告退。"
傅恒離開後,我坐在窗前,久久不能平靜。
阿穆爾還活著,而且托傅恒帶話給我。
乾隆因為預言應驗要見我,這意味著什麽?是福是禍?
更複雜的是沉璧的反應。
得知阿穆爾還活著,這具身體裏的某種東西似乎蘇醒了。
我的胸口隱隱作痛,不是那種劇烈的撕裂感,而是一種綿長的、酸澀的疼痛,像是深埋多年的傷口被重新揭開。
"娘娘,該梳妝了。"
青柳輕聲提醒,"快到覲見皇上的時辰了。"
我回過神來,點點頭。
今晚的會麵至關重要,我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
梳妝時,我特意選了一件素雅的淡綠色旗袍,發髻也挽得簡單大方。
既不過分張揚,也不顯得頹喪。
鏡中的沉璧美麗依舊,但眼神已經與初入宮時大不相同——少了天真,多了滄桑。
"娘娘今天真好看。"
青柳為我戴上最後一支珠釵。
我苦笑一下。好看有什麽用?
在這深宮裏,美貌是最不值錢的資本。
踏上去禦書房的路,我的心情複雜難明。
上次在這裏,乾隆差點治我的罪。
而今晚,等待我的又會是什麽?
禦書房門前,李玉公公恭敬地行禮:"順嬪娘娘,皇上等您多時了。"
我深吸一口氣,踏入殿內。
乾隆正站在窗前,背對著門。
聽到通報聲,他緩緩轉身,手中把玩著那串翡翠佛珠。
"臣妾參見皇上。"我跪地行禮。
"起來吧。"
乾隆的聲音比預想的要平和,"知道朕為何召你來嗎?"
"臣妾愚鈍......"
"你的預言應驗了。"
乾隆打斷我,"提前半個月應驗了。"
我心頭一緊。
這是個陷阱問題——若我承認自己知道會提前,就證明之前的預言是謊言;若我說不知道,又顯得預言能力不可靠。
"回皇上,臣妾的夢境時準時不準,時間上常有偏差。"
我謹慎地回答,"這次提前應驗,臣妾也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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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不置可否,隻是示意我坐下。
他親自給我倒了杯茶,這罕見的舉動讓我受寵若驚。
"順嬪,你到底是什麽人?"
乾隆突然問道,目光如炬,"一個能預見未來的回部女子?一個心有所屬卻被迫入宮的貢女?還是......"
他的聲音壓低,"別有用心之人?"
我握緊了茶杯,指節發白:"臣妾隻是......一個想活下去的普通女子。"
這個回答似乎出乎乾隆意料。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笑了:"好一個"想活下去"。順嬪,你知道朕為何那晚沒有治你的罪嗎?"
我搖搖頭。
"因為你的眼淚。"
乾隆的聲音柔和下來,"朕見過太多虛情假意,但你的痛苦......是真的。"
我鼻子一酸,差點又落下淚來。
他說得對,那晚的痛苦確實是真的,隻是不屬於我,而屬於沉璧。
"皇上......"
我不知該說什麽好。
"朕給你兩個選擇。"
乾隆正色道,"第一,朕賜你出宮,讓你回到阿穆爾身邊。"
我震驚地抬頭。
出宮?回到阿穆爾身邊?
這......這怎麽可能?
"第二,"乾隆繼續道,"留在宮中,做朕的女人。但你必須徹底放下過去,心裏隻能有朕一人。"
我呆住了。
這個選擇太過突然,我完全沒有準備。
出宮意味著自由,可以擺脫後宮的爾虞我詐。
但同時也意味著放棄任務,無法改變沉璧的命運。
留在宮中則相反......
"不必現在回答。"
乾隆似乎看出我的掙紮,"三日後,給朕答案。"
"謝皇上恩典。"
我機械地回應,大腦仍在飛速運轉。
乾隆站起身,走到我麵前,抬起我的下巴:"順嬪,記住一點——朕從不給人第二次機會。你是第一個。"
說完,他俯身在我唇上輕輕一吻,然後轉身離去,留下我一個人在禦書房中,心亂如麻。
回到寢宮,我立刻屏退左右,獨自思考這個突如其來的選擇。
表麵上,出宮是最好的選擇——自由、愛情、遠離危險......但我的任務呢?
楚歡歡穿越的目的就是要改變沉璧的悲劇命運。
如果我選擇離開,曆史會不會重演?沉璧會不會依然難逃一死?
更複雜的是沉璧的反應。
當乾隆提到"回到阿穆爾身邊"時,這具身體的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膛。
可當他的唇貼上我的時,另一種陌生的悸動又席卷全身......
"娘娘,令妃娘娘派人送來了繡樣。"
青柳在門外輕聲稟報。
我讓她進來。
和往常一樣,繡花包裏藏著一張紙條,上麵隻有簡單幾個字:"子時,老地方,急。"
魏瓔珞為何突然要見我?
難道她知道了乾隆給我的選擇?
夜深人靜時,我再次披上鬥篷溜出寢宮。
月光被烏雲遮擋,禦花園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我摸索著來到假山後,一個身影已經等在那裏。
"你來了。"
魏瓔珞的聲音比往常更加緊繃。
"發生什麽事了?"
我直截了當地問。
"傅恒被派去塞外了。"
魏瓔珞壓低聲音,"奉皇上密旨,調查阿穆爾和回部叛亂的事。"
我渾身一冷:"什麽時候的事?"
"今早出發的。"
魏瓔珞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切,"順嬪,皇上給你的選擇是個陷阱。無論你選擇什麽,阿穆爾都難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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