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沉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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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書房的召見成了日常。
    自那日彈琴後,乾隆似乎對我這個"異域才女"產生了濃厚興趣。
    每日午時,我都會被召至禦書房,有時討論詩詞,有時翻譯回部史詩,偶爾也會下盤棋。
    皇帝對我的態度越來越親近,甚至允許我在他批閱奏折時在一旁讀書。
    這樣的殊榮自然引來了後宮無數嫉恨的目光。
    但我顧不得這些——眼下有更大的危機需要應對。
    "娘娘,這是今早送來的熏香。"
    青柳捧著一個精致的香爐走進內室,"說是太後賞賜的,能安神靜氣。"
    我放下手中的筆,湊近聞了聞。
    香氣清雅,帶著一絲甜味,乍聞之下確實令人心神寧靜。
    但經曆過皇後下毒一事後,我對任何來自後宮的東西都保持警惕。
    "先放著吧。"
    我示意青柳將香爐放在角落,"去把我前日曬幹的薰衣草拿來。"
    青柳會意地點頭。
    這幾日我已經教會她一些基本的辨毒方法,這丫頭學得很快。
    我繼續低頭翻譯回部史詩。
    這項工作比想象中困難——雖然沉璧的身體記得回語,但我必須將其準確轉化為文言文,既要保留原意,又要符合乾隆的審美趣味。
    窗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是太監尖細的通報:"富察大人到——"
    我手中的毛筆一頓,墨汁在宣紙上暈開一團黑漬。
    富察大人?傅恒?他怎麽會來我這裏?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個修長的身影已經出現在門口。
    他穿著靛藍色的官服,腰間玉佩叮咚作響。
    當我看清他的臉時,一股尖銳的疼痛突然從胸口炸開,眼前一陣發黑。
    這張臉......太像了!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草原上的篝火,少年爽朗的笑聲,還有那句在月光下的誓言:"阿依莎,等我當上部落首領,就娶你為妻......"
    阿穆爾!
    沉璧青梅竹馬的戀人!
    "微臣參見順嬪娘娘。"
    傅恒拱手行禮,聲音將我從回憶中拉回。
    我死死抓住桌沿,指甲陷入木頭裏,用肉體的疼痛對抗腦海中翻騰的記憶。
    不能失態,絕不能在這時失態!
    "富察大人不必多禮。"
    我強撐著平靜的語調,"不知大人前來有何貴幹?"
    傅恒直起身,那張與阿穆爾有七分相似的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皇上命微臣來取娘娘翻譯好的《瑪納斯》史詩章節。"
    他的聲音不像阿穆爾。
    阿穆爾的聲音更低沉,帶著草原男兒特有的豪邁。
    這個認知讓我稍稍找回了一些理智。
    "已經準備好了。"
    我指向案幾上的一疊宣紙,盡量不與他目光相接,"請大人稍等,我整理一下。"
    整理紙張時,我的手不受控製地顫抖。
    傅恒就站在不遠處,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幾分好奇,幾分探究。
    奇怪的是,隨著時間推移,最初的劇烈反應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情緒。
    這具身體記得阿穆爾,但對傅恒並無強烈反應。
    看來沉璧生前並未見過傅恒,否則此刻我恐怕已經昏過去了。
    "娘娘似乎身體不適?"
    傅恒接過紙張時,敏銳地注意到了我的異常。
    "隻是有些頭疼。"
    我勉強一笑,"大人不必掛心。"
    傅恒猶豫了一下,忽然壓低聲音:"娘娘,近日宮中不太平。您......多保重。"
    我一愣,抬頭對上他的眼睛。
    那雙眼睛裏竟帶著真誠的關切。
    為什麽?傅恒為何要提醒我?
    還沒等我詢問,外麵又傳來腳步聲。
    青柳匆匆跑進來:"娘娘!皇上駕到!"
    我和傅恒同時變了臉色。
    皇帝突然造訪嬪妃寢宮本就罕見,更巧的是還撞見了外臣在這裏。
    雖然傅恒是奉皇命而來,但若被有心人利用,足以製造一場風波。
    "微臣告退。"
    傅恒迅速退到一旁。
    乾隆已經大步走了進來。
    他今天穿著常服,神色輕鬆,看到傅恒時挑了挑眉:"傅恒?你怎麽在這兒?"
    傅恒恭敬地行禮:"回皇上,微臣來取順嬪娘娘翻譯的《瑪納斯》章節。"
    乾隆的目光在我和傅恒之間轉了一圈,不知為何,我感覺到一絲不悅:"朕不是讓你申時來取嗎?"
    傅恒一愣:"微臣接到的口諭是午時......"
    乾隆擺擺手:"罷了,東西拿到了就退下吧。"
    傅恒躬身退出。
    屋內隻剩下我和乾隆,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
    "皇上怎麽突然來了?"
    我打破沉默,"臣妾有失遠迎......"
    乾隆在椅子上坐下,示意我也坐:"朕路過,想著來看看你的翻譯進展如何。"
    他瞥了眼案幾上的紙張,"看來很順利?"
    "托皇上的福,還算順利。"
    我小心地回答,同時觀察著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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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雖然語氣輕鬆,但眉宇間有一絲陰鬱,顯然心情不佳。
    果然,他下一句話就證實了我的猜測:"太後跟朕說,你近日太過勞累,應該好好休息。"
    我心頭一緊。
    太後這是在變相警告皇上不要與我走得太近。
    "臣妾確實有些累了。"
    我順著他的話說道,"太後娘娘慈愛,體恤臣妾。"
    乾隆輕哼一聲:"太後年紀大了,總愛操心。"
    他站起身,在屋內踱步,最後停在那座太後賞賜的香爐前,"這香爐倒是精致。"
    "是太後娘娘賞賜的。"
    我如實相告。
    乾隆打開香爐蓋子,聞了聞,眉頭微皺:"味道有些重,不適合你現在的身子。"
    說著,竟直接將香爐遞給一旁的李玉,"拿出去。"
    這個舉動讓我驚訝不已。
    乾隆這是在......保護我?
    他察覺到了什麽?
    "皇上......"
    我不知該說什麽好。
    乾隆擺擺手:"你好生休息,翻譯的事不急。"
    他頓了頓,"三日後是中秋宴,你也來吧。"
    我連忙跪下謝恩。
    中秋宴是重要的宮廷宴會,能受邀參加是莫大的榮幸。
    乾隆離開後,我癱坐在椅子上,這才發現後背已經濕透。
    今天的遭遇太過驚險——先是傅恒帶來的記憶衝擊,接著是乾隆的突然造訪,還有那座可疑的香爐......
    "娘娘,您沒事吧?"
    青柳擔憂地問。
    "沒事。"
    我揉了揉太陽穴,"青柳,你去打聽一下,今日皇上為何突然改變傅恒取書的時間。"
    青柳匆匆離去。
    我獨自坐在窗前,回想剛才的一幕幕。
    傅恒與阿穆爾的相似絕非巧合——原著中似乎沒有這個設定,難道是我的穿越引發了某種蝴蝶效應?
    更讓我在意的是乾隆的態度。
    他為何對傅恒的出現顯得不悅?
    是單純的巧合,還是......吃醋?
    這個念頭讓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我在想什麽呢?乾隆怎麽可能為我吃醋?
    曆史上他妃嬪無數,沉璧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
    傍晚時分,青柳帶回消息:皇上原本確實命傅恒申時來取書,但口諭在傳遞過程中被皇後宮裏的崔嬤嬤"無意中"聽錯,提前告知了傅恒。
    "果然是個局。"
    我冷笑一聲。
    皇後這是想製造我與外臣私會的假象,幸好乾隆沒有起疑。
    "還有一事......"
    青柳猶豫了一下,"奴婢聽說,傅恒大人從咱們這兒出去後,直接去了延禧宮。"
    延禧宮?魏瓔珞?
    我心頭一動。
    原著中傅恒與魏瓔珞有過一段情,難道現在依然如此?
    那他為何對我表現出關切?
    "青柳,今晚我要見令妃娘娘。"
    青柳瞪大眼睛:"娘娘!這太危險了......"
    "所以你要安排妥當。"
    我堅定地說,"就在禦花園的假山後,子時。"
    青柳咬了咬嘴唇,最終點頭應下。
    這丫頭雖然膽小,但辦事還算可靠。
    夜深人靜時,我披上一件暗色鬥篷,悄悄溜出寢宮。
    月光如水,將禦花園照得如同白晝。
    我貼著牆根陰影處行走,心跳如鼓。
    假山後,一個纖細的身影已經等在那裏。
    借著月光,我看清了那張熟悉的臉——魏瓔珞,或者說,令妃。
    她比電視劇裏更加明豔動人,一雙眼睛在月光下如同寒星。
    "順嬪娘娘深夜邀約,不知有何指教?"
    魏瓔珞開門見山,聲音裏帶著戒備。
    我直視她的眼睛:"多謝你那日的提醒。"
    魏瓔珞挑眉:"什麽提醒?妾身不知娘娘在說什麽。"
    "紙條,"小心膳食"。"
    我壓低聲音,"多虧你的提醒,我才沒穿上那件有毒的衣裳。"
    魏瓔珞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娘娘果然聰明。不過妾身隻是舉手之勞,不值得娘娘冒險相見。"
    "我想與你合作。"
    我直截了當地說。
    魏瓔珞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合作?娘娘如今聖眷正隆,何需與妾身合作?"
    "因為這後宮裏,能活下來的都不是傻子。"
    我引用了一句她在原著中的台詞,"我知道太後想利用我對付你,皇後想借刀殺人。但我不想做任何人的棋子。"
    月光下,魏瓔珞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我能感覺到她在評估我,衡量我的誠意。
    "娘娘為何選我?"
    她終於問道。
    "因為你足夠聰明,也足夠強大。"
    我坦然回答,"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想要什麽。"
    "哦?妾身想要什麽?"
    "平安。"
    我輕聲說,"還有......傅恒的幸福。"
    魏瓔珞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
    我賭對了——即便在這個世界裏,她對傅恒依然有情。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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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波動。
    "我不愛傅恒,也不會成為你的敵人。"
    我直視她的眼睛,"相反,我可以幫你保護他。"
    魏瓔珞深吸一口氣:"娘娘到底想要什麽?"
    "同樣的東西——平安,還有一點自由。"
    我苦笑一聲,"我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一個異域貢女,在這深宮中無依無靠。我不求榮華富貴,隻求能安穩度日。"
    魏瓔珞長久地注視著我,似乎在判斷這番話的真假。
    終於,她微微點頭:"好。但有一點娘娘必須記住——若你傷害傅恒,我絕不會放過你。"
    "成交。"
    我們達成了脆弱的聯盟。
    沒有誓言,沒有契約,隻有月光下的一個眼神交流。
    但我知道,這個聯盟將成為我在後宮中最重要的依靠。
    回宮的路上,我繞道去了一處僻靜的小亭子。
    剛才與魏瓔珞的會麵讓我心緒難平,需要冷靜一下。
    月光透過亭子的雕花頂棚,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我靠在欄杆上,仰望星空。這裏的星空與草原上截然不同——草原的星空遼闊無邊,而紫禁城上方的天空被高牆分割得支離破碎。
    "阿依莎......"
    一個聲音突然在我腦海中響起。
    我渾身一僵,環顧四周,卻不見人影。
    "誰?"
    我低聲問道。
    沒有回答。
    但那聲音如此真實,仿佛就在耳邊。
    是沉璧的靈魂在呼喚嗎?還是我的幻覺?
    胸口又傳來熟悉的刺痛。
    最近這種症狀越來越頻繁了,特別是見過傅恒之後。
    這具身體的原主似乎在通過這種方式表達她的存在。
    "沉璧,"我輕聲自語,"我知道你能聽到我。我不會傷害你在乎的人,我保證。"
    夜風吹過,帶來一陣花香。
    恍惚間,我仿佛看到亭子角落裏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一個穿著回部服飾的少女,正用悲傷的眼神望著我。
    我眨眨眼,那身影又消失了。
    回到寢宮時,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
    青柳焦急地等在門口,見我回來才鬆了口氣。
    "娘娘!您可算回來了!"
    她壓低聲音,"剛才高貴妃的人來查夜,奴婢差點撐不住......"
    我心頭一緊:"你怎麽應付的?"
    "奴婢說娘娘服了安神藥,早早睡下了。"
    青柳咬著嘴唇,"她們想進內室查看,奴婢拚死攔住了......"
    我拍拍她的肩:"做得好。"
    青柳的手腕上又多了一道淤青,看來她確實"拚死"阻攔了。
    我有些心疼這個忠心的小宮女,從首飾盒裏取出一對金鐲子給她。
    "娘娘,這太貴重了......"
    青柳連連擺手。
    "收下吧,你應得的。"
    我硬塞給她,"對了,太後賞的熏香呢?"
    "按娘娘吩咐,收在庫房了。"
    "去取一點來,不要太多,指甲蓋大小即可。"
    青柳很快取來一小撮香料。
    我用紙包好,藏在袖中——這是證據,日後或許有用。
    躺在床上,我終於感到疲憊如潮水般湧來。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傅恒的出現,乾隆的突然造訪,與魏瓔珞的秘密會麵,還有......沉璧靈魂的呼喚。
    我的眼皮越來越沉,意識漸漸模糊。
    在即將入睡前,我仿佛又聽到了那個聲音:
    "阿依莎......小心......"
    中秋宴前夜,我輾轉難眠。
    自從與魏瓔珞達成那脆弱的聯盟後,後宮表麵平靜,暗地裏卻暗潮洶湧。
    太後送來的熏香被我秘密交給青柳認識的太醫院學徒檢驗,結果令人膽寒——其中含有少量曼陀羅花粉,長期使用會導致精神恍惚,產生幻覺。
    曆史上順嬪最終"發瘋"的真相,恐怕就藏在這香爐裏。
    "娘娘,該起了。"
    青柳輕聲喚我,"今日中秋宴,要早些梳妝打扮。"
    我睜開酸澀的雙眼,窗外天色尚暗。
    中秋宴是宮中的重要節日,所有嬪妃都要出席,我這樣的新人更不能缺席。
    "按計劃準備。"
    我坐起身,聲音因緊張而略顯嘶啞。
    青柳點點頭,取出一套早已準備好的湖藍色旗裝。
    這套衣裳看似普通,實則內藏玄機——腰間縫有特製的軟墊,能在必要時製造"孕肚"假象。
    這是我為應對可能的中秋宴陷阱準備的最後手段。
    梳妝時,我刻意讓妝容顯得蒼白些。
    鏡中的沉璧美則美矣,卻帶著幾分病態的脆弱。
    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一個柔弱無害的異域女子,不會對任何人構成威脅。
    "娘娘,您的手好涼。"
    青柳為我戴上玉鐲時,擔憂地說。
    我勉強笑了笑:"沒事,隻是有些緊張。"
    這不是假話。
    自從穿越以來,我第一次感到如此不安。
    中秋宴上眾目睽睽,皇後和太後若有心害我,機會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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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這個帶在身上。"
    我遞給青柳一個小瓷瓶,"若我出現異常,立刻讓我聞一下。"
    瓷瓶裏裝著提神的薄荷精油,能對抗曼陀羅花的致幻效果。
    雖然我已經停用那熏香多日,但誰也不能保證沒有其他下藥途徑。
    一切準備就緒,我深吸一口氣,踏上了前往乾清宮的路。
    晨光中的紫禁城美得驚人,金瓦紅牆在朝陽下熠熠生輝,可我隻覺得那一道道宮門像是巨獸的利齒,隨時準備將人吞噬。
    乾清宮前已經聚集了不少嬪妃。
    我按品級站在靠後的位置,低頭垂目,盡量不引人注意。
    即便如此,仍能感覺到數道目光如刀子般刺在我背上。
    "順嬪妹妹今日氣色不佳啊。"
    一個甜得發膩的聲音在身旁響起。
    我抬頭,看到一位穿著桃紅色旗裝的豔麗女子——高貴妃。
    她搖著團扇,似笑非笑地打量著我。
    "多謝貴妃娘娘關心,臣妾隻是昨夜沒睡好。"
    我恭敬地回答。
    高貴妃輕哼一聲:"也是,聖眷太盛也是負擔,妹妹可要保重身體。"
    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我的腹部,"畢竟......來日方長。"
    我心頭一緊。
    她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有人散布了我懷孕的謠言?
    沒等我細想,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眾人立刻跪地行禮。
    我伏在地上,眼角餘光瞥見明黃色的龍袍從麵前掠過,帶著淡淡的龍涎香氣。
    "平身。"
    乾隆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起身後,我小心地抬眼望去。
    乾隆端坐在高位上,一身明黃朝服,威儀萬千。
    皇後那拉氏坐在他身側,端莊典雅,看不出絲毫惡意。
    可我知道,正是這位看似賢良的皇後,在前幾日差點用毒衣要了我的命。
    宴會開始,歌舞升平。
    我安靜地坐在末席,小口啜飲著麵前的茶水,不敢碰任何食物。
    青柳站在我身後,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聽聞順嬪妹妹精通音律,不如為大家助興一曲?"
    酒過三巡,皇後突然提議。
    所有目光瞬間集中到我身上。
    這是個陷阱——若表現太好,顯得張揚;若表現不佳,又會被嘲笑粗鄙。
    無論如何選擇,都會落入話柄。
    "臣妾技藝粗淺,恐汙聖聽。"
    我起身行禮,"不過若皇上不嫌棄,臣妾願獻醜一曲回部民歌。"
    乾隆似乎來了興趣:"準。"
    太監搬來一張古琴。
    我跪坐在琴前,手指輕撫琴弦。
    這次我沒有選擇展示技巧,而是彈奏了一首簡單的回部童謠,旋律簡單卻充滿異域風情。
    琴聲止,乾隆撫掌稱讚:"妙哉!此曲何名?"
    "回皇上,是回部孩童學唱的第一首歌,名為《草原上的星星》。"
    我輕聲回答。
    "簡單卻動人。"
    乾隆點評道,"朕很喜歡。"
    皇後臉上的笑容僵了僵,隨即恢複如常:"順嬪妹妹果然才藝雙全。來人,賜酒。"
    宮女端來一杯琥珀色的液體。
    我接過酒杯,心中警鈴大作——這酒裏會不會有毒?
    正當我猶豫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皇上,順嬪妹妹看起來氣色不佳,這酒性烈,恐怕不宜飲用。"
    是魏瓔珞!
    她穿著淡紫色旗裝,站在嬪妃隊列中,神色關切。
    乾隆看了我一眼,點頭道:"令妃說得有理。順嬪,你以茶代酒吧。"
    "謝皇上體恤。"
    我鬆了一口氣,悄悄向魏瓔珞投去感激的一瞥。
    她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隨即移開視線。
    危機暫時解除,我重新坐下。
    但我知道,皇後的殺招肯定不止於此。
    果然,宴席進行到一半時,一隊身著彩衣的舞女入場獻藝。
    她們旋轉跳躍,水袖翻飛,煞是好看。
    其中一名戴著麵紗的舞女格外引人注目,她的舞姿輕盈如燕,不時靠近嬪妃們的席位。
    當這名舞女旋轉到我麵前時,意外發生了——她"不小心"絆了一下,整個人朝我撲來!
    我本能地向後躲閃,但已經來不及了。
    她重重地撞在我身上,手肘正好擊中我的腹部。
    "啊!"
    我痛呼一聲,跌坐在地。
    腹部傳來劇痛,仿佛有什麽東西被硬生生撕裂了一般。
    "娘娘!"
    青柳驚呼著撲過來。
    殿內頓時亂作一團。
    那舞女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奴婢該死!奴婢不是故意的!"
    我蜷縮在地上,冷汗涔涔。
    更可怕的是,我感到一股熱流從腿間湧出——是血!
    低頭一看,淡藍色的旗裝已經被染紅了一片。
    "血!順嬪娘娘見紅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乾隆猛地站起身:"傳太醫!快!"
    皇後假惺惺地跑來:"天啊,順嬪妹妹莫非是......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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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眼前一陣發黑。
    這是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他們不僅要製造我"流產"的假象,更要坐實我"不貞"的罪名——因為我從未被召幸,怎麽可能懷孕?
    太醫很快趕到,我被抬到偏殿診脈。
    殿外圍滿了看熱鬧的嬪妃,竊竊私語聲不絕於耳。
    "安靜!"
    乾隆厲聲喝道,殿外立刻鴉雀無聲。
    太醫的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眉頭越皺越緊。
    我的心沉到穀底——他們肯定買通了太醫,無論如何診斷,結果都會對我不利。
    "回皇上,"太醫終於開口,"順嬪娘娘確實有孕約兩月,如今......小產了。"
    殿內一片嘩然。
    我如墜冰窟——兩個月前我還沒入宮!
    這是要置我於死地啊!
    乾隆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你確定?"
    "微臣不敢妄言。"
    太醫低頭道,"娘娘脈象確為滑脈,且有流產之兆。"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
    完了,一切都完了。
    在清朝後宮,這樣的罪名足以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皇上,可否容妾身一言?"
    是魏瓔珞!
    她不知何時進入了偏殿,正恭敬地跪在乾隆麵前。
    "說。"
    乾隆冷冷道。
    "妾身鬥膽,請皇上再傳一位太醫複診。"
    魏瓔珞不卑不亢,"事關順嬪妹妹清白,不可草率。"
    乾隆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李玉,去傳張太醫。"
    我的心跳加速——張太醫就是之前給我開安神茶的那位,似乎與魏瓔珞有些交情。
    難道她早有準備?
    等待期間,殿內氣氛凝重得幾乎令人窒息。
    我躺在榻上,腹部的疼痛已經減輕,但心中的恐懼絲毫未減。
    若這次診斷結果依舊,等待我的將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下場。
    張太醫很快趕到。
    他為我診脈時,我注意到他與魏瓔珞交換了一個幾不可察的眼神。
    "回皇上,"張太醫診畢,恭敬道,"順嬪娘娘並非小產,而是月事不調加之腹部受擊,導致血崩。"
    "什麽?"
    皇後失聲叫道,"剛才李太醫明明說是小產!"
    張太醫不慌不忙:"皇上明鑒,滑脈亦有多種。順嬪娘娘脈象滑而無力,乃是氣血兩虛之症,非孕脈也。"
    乾隆的目光在兩個太醫之間來回掃視,最終落在李太醫身上:"你可知欺君之罪當如何?"
    李太醫撲通一聲跪下,麵如土色:"皇上明鑒!微臣......微臣可能診錯了......"
    "拖下去,嚴加審問!"
    乾隆厲聲道。
    侍衛立刻將哭喊著的李太醫拖了出去。
    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一些——至少暫時逃過一劫。
    "順嬪受驚了,好生休養。"
    乾隆看了我一眼,語氣緩和了些,"今日之事,朕會查個水落石出。"
    "謝皇上。"
    我虛弱地回應。
    宴會不歡而散。
    我被人用軟轎抬回寢宮,青柳一路哭成了淚人。
    "娘娘,您嚇死奴婢了......"
    回到寢宮,她一邊幫我更衣一邊抽泣。
    "我沒事。"
    我拍拍她的手,"多虧了令妃娘娘......"
    話未說完,一陣劇痛突然從太陽穴炸開,眼前閃過無數記憶碎片——草原、篝火、一個模糊的男子身影......
    是沉璧的記憶又來了!
    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烈,我甚至能聞到青草的氣息,聽到馬蹄的聲響。
    "娘娘!娘娘!"
    青柳的呼喚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死死抓住床柱,指甲陷入木頭裏。
    不能昏過去,絕對不能!
    現在昏過去就前功盡棄了!
    "藥......藥......"
    我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青柳會意,立刻取出那個小瓷瓶放在我鼻下。
    清涼的薄荷香氣衝入鼻腔,稍稍緩解了頭痛。
    我大口喘息著,眼前的幻象漸漸消散。
    "娘娘,您好些了嗎?"
    青柳紅著眼睛問。
    我點點頭,卻發現自己也淚流滿麵。
    這是沉璧的眼淚,不是我的。
    她的記憶越來越頻繁地浮現,仿佛在抗議我占據她的身體。
    "青柳,今日那舞女呢?"
    我擦幹眼淚,轉移話題。
    "被關進慎刑司了。"
    青柳壓低聲音,"但奴婢聽說,她昨晚曾去過皇後宮中......"
    我冷笑一聲:"果然如此。"
    這場"意外"明顯是皇後一手策劃。
    先讓舞女當眾撞我,再買通太醫謊稱我有孕,一箭雙雕——既毀我名譽,又除掉我這個"寵妃"。
    "娘娘,令妃娘娘派人送來了補藥。"
    一個小宮女在門外稟報。
    "拿進來。"
    宮女端進一碗黑漆漆的藥汁,散發著苦澀的氣味。
    碗底壓著一張紙條,我趁人不備取出查看,上麵隻有四個字:"子時,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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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燒掉紙條,將藥汁一飲而盡。
    不管魏瓔珞出於什麽目的幫我,今晚的會麵都至關重要。
    夜深人靜時,我再次披上鬥篷溜出寢宮。
    月光如水,禦花園靜謐如夢。
    我輕車熟路地來到假山後,魏瓔珞已經等在那裏。
    "多謝今日相救。"
    我開門見山。
    魏瓔珞搖搖頭:"不必謝我。李太醫是皇後的人,我早就想除掉他了。"
    "那舞女......"
    "是皇後的棋子,但背後還有太後的影子。"
    魏瓔珞的聲音冷得像冰,"她們想一石二鳥——既除掉你,又打擊我。"
    我心頭一震:"為什麽?"
    "因為皇上最近太關注你了。"
    魏瓔珞直視我的眼睛,"太後不喜歡任何可能影響皇上的人,尤其是......聰明人。"
    月光下,她的眼神銳利如刀。
    我突然明白了——魏瓔珞幫我,不僅是為了對付皇後,更是為了自保。
    在太後眼中,我們倆都是需要警惕的對象。
    "張太醫可靠嗎?"
    我問道。
    "他欠我一條命。"
    魏瓔珞簡短地回答,"不過你最好盡快懷上龍種,否則今日的謠言遲早會卷土重來。"
    我苦笑一聲:"皇上雖然常召見我,但從未......"
    魏瓔珞挑眉:"你不知道?皇上已經命內務府準備綠頭牌了,就這幾日的事。"
    我的心猛地一跳。
    侍寢?我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作為穿越者,我一直把這一切當作角色扮演,可若真要......
    "別告訴我你在猶豫。"
    魏瓔珞冷笑,"在這後宮裏,沒有子嗣的嬪妃連螻蟻都不如。"
    我知道她說得對。
    在清朝後宮,子嗣是唯一的護身符。
    可要我以一個陌生人的身體去......
    "我明白了。"
    我最終點頭,"多謝提醒。"
    魏瓔珞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順嬪,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麽人,但你的眼神......不像個十幾歲的姑娘。"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察覺到了什麽?
    "草原上的女孩早熟。"
    我勉強笑道。
    魏瓔珞不置可否:"總之,我們各取所需。你幫我牽製皇後,我保你平安。至於其他的......"
    她頓了頓,"好自為之。"
    說完,她轉身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獨自站在月光下,心緒複雜。
    魏瓔珞比我想象的更加敏銳,她似乎已經察覺到我並非真正的沉璧。
    這很危險,但也可能是轉機——若她能接受我的異常,或許會成為真正的盟友。
    回宮的路上,我繞道去了一處僻靜的小亭子。
    今晚的信息量太大,我需要時間消化。
    剛坐下不久,遠處忽然傳來腳步聲。
    我迅速躲到柱子後,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傅恒!
    他深夜來禦花園做什麽?
    傅恒在亭子附近停下,左右張望,似乎在等人。
    月光下,他的側臉與阿穆爾如此相似,我的心不受控製地絞痛起來。
    "阿依莎......"
    我下意識地輕喚出聲。
    傅恒猛地轉頭:"誰?"
    我捂住嘴,但已經晚了。
    傅恒大步走來,一把掀開遮擋的帷幕。
    "順嬪娘娘?"
    他驚訝地瞪大眼睛,"您怎麽會在這裏?"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解釋。
    更糟的是,看著他的臉,沉璧的記憶又如潮水般湧來。
    草原上的歡聲笑語,月光下的誓言,離別時的淚水......
    這些記憶如此鮮活,仿佛就發生在昨天。
    "娘娘?您怎麽了?"
    傅恒的聲音帶著關切。
    我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該死!沉璧的感情怎麽這麽強烈!
    "沒事......隻是......"
    我胡亂擦著眼淚,"月色太美,想起家鄉......"
    傅恒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娘娘想家了?"
    我點點頭,不敢多說。
    每次開口,都怕會不受控製地說出阿穆爾的名字。
    "微臣聽說今日宴會上......"
    傅恒猶豫了一下,"娘娘受驚了。"
    "已經無礙了。"
    我勉強平靜下來,"多謝富察大人關心。"
    傅恒看著我,突然說道:"娘娘知道嗎?您很像微臣認識的一位回部商人。"
    我的心猛地一跳:"哦?"
    "他叫阿穆爾,是阿爾泰部落的商人,去年曾在京城做過皮毛生意。"
    傅恒的話如同晴天霹靂,"他說他有個妹妹叫阿依莎,從小聰慧過人......"
    世界仿佛在瞬間靜止。
    阿穆爾還活著?而且來過京城?
    這完全超出了我的預料!
    原著中沉璧的戀人應該已經戰死了才對!
    "他......現在在哪?"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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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恒搖搖頭:"去年秋天就回塞外了。不過......"
    他壓低聲音,"他臨走前托我打聽宮中一位回部貢女的消息,說是他失散的妹妹。"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這完全打亂了我的計劃!
    如果阿穆爾還活著,而且知道沉璧在宮中,那麽......
    "娘娘認識阿穆爾嗎?"
    傅恒敏銳地問。
    "不......不認識。"
    我慌忙否認,"隻是聽到回部的名字,有些思鄉罷了。"
    傅恒似乎不太相信,但沒有繼續追問。
    我們沉默地站了一會兒,他突然說道:"娘娘,宮中險惡,您要多加小心。今日之事......絕非偶然。"
    "我知道。"
    我苦笑一聲,"多謝提醒。"
    傅恒猶豫了一下,又道:"若娘娘有任何需要幫忙之處,可以......通過令妃娘娘轉達。"
    我驚訝地看著他。
    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和魏瓔珞果然還有聯係!
    "時候不早,微臣告退。"
    傅恒不等我回應,拱手離去。
    我呆立在原地,腦海中思緒萬千。
    阿穆爾還活著,傅恒知道我的身份可能有問題,魏瓔珞似乎也有所察覺......情況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更糟的是,沉璧的記憶和情感越來越強烈地影響著我。
    剛才見到傅恒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絕非假裝。
    若這種情況在乾隆麵前發生......
    我不敢再想下去,匆匆返回寢宮。
    這一夜,我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每當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阿穆爾的臉,聽到他呼喚"阿依莎"的聲音。
    天蒙蒙亮時,我才勉強睡去。
    夢中,我站在一片茫茫草原上,遠處有兩個模糊的身影——一個是阿穆爾,一個是沉璧。
    他們手拉著手,朝我微笑,然後轉身離去,消失在草原盡頭......
    "娘娘!娘娘!"
    青柳的聲音將我從夢中驚醒,"皇上身邊的李玉公公來了,說皇上召您即刻去禦書房!"
    我一個激靈坐起身:"什麽時候的事?"
    "就剛才!"
    青柳急得直跺腳,"李玉公公說,皇上心情似乎不太好......"
    我心頭一緊。
    難道中秋宴的事還沒完?
    還是......傅恒向皇上報告了什麽?
    匆忙梳洗後,我跟著李玉前往禦書房。
    一路上,我的心跳如鼓,手心沁出冷汗。
    這恐怕是我穿越以來麵臨的最大危機。
    禦書房門前,李玉低聲提醒:"娘娘,皇上昨夜批閱奏折到三更天,今日脾氣有些躁,您多擔待。"
    我感激地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踏入禦書房。
    乾隆正背對著門站在窗前,聽到通報聲也沒有轉身。
    書房內的氣氛凝重得幾乎令人窒息。
    "臣妾參見皇上。"
    我跪地行禮,聲音因緊張而略顯顫抖。
    乾隆緩緩轉身,臉色陰沉得可怕:"順嬪,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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