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的月亮總是格外清亮，清歌斜倚在半人高的木桶裏，水溫被她偷偷用術法煨得發燙，蒸騰的水汽裹著玫瑰花瓣的香氣漫過肩頭。木桶就架在露天的青石板上，四周隻象征性地豎了幾道木屏，夜風一吹便吱呀作響 —— 當然，這 “無意” 的破綻正是她刻意留的。
    牆頭上的動靜來得比預計晚了半盞茶時間，乜沉巍的披風角剛勾住牆頭的枯枝，就見木桶裏的人偏過頭來，濕發黏在頰邊，眼尾被熱氣蒸得發紅，指尖正慢悠悠地往發間抹花瓣：“小質子，翻牆的動靜像隻笨豹子。” 她忽然歪頭，沾著水珠的睫毛顫了顫，“不過來得正好，幫我擦背好不好？蒼狼族的勇士，連這點忙都不幫嗎～”
    少年喉結狠狠滾動了一下，耳尖瞬間紅透。他來冷宮本是想送新得的蒼狼族地圖，卻不想撞見這副場景：月光像匹素絹鋪在她裸露的背上，水珠順著蝴蝶骨往下滑，在腰窩處聚成小小的水窪。清歌見他不動，指尖勾著木屏上的紗簾輕輕一扯，半幅木屏 “嘩啦” 倒地，驚得他慌忙轉身，披風卻掃落了另一側的木屏 —— 這下好了，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咒，眼睜睜看著月光將那截雪膩的腰肢鍍上銀邊。
    “係統係統，他耳朵紅得能滴血啦！” 清歌在識海裏偷笑，小黑團子瘋狂嘀嘀：“宿主你這是赤果果赤裸裸）的色誘啊！要是被天道媽媽知道 ——”“噓，” 清歌指尖蘸著水往他背影彈去，“小狼崽子的尾巴尖都露出來了。” 果然，乜沉巍的外袍下，一截毛茸茸的尾巴正不受控地甩來甩去，末端還沾著幾片玫瑰花瓣。
    少年突然找回聲音，啞著嗓子道：“殿、殿下自重！” 可披風卻緊緊裹住自己，生怕回頭時多看一眼。清歌笑得在木桶裏直顫，指尖悄悄勾住他披風邊緣：“逗你的，轉過來吧，我裹好浴衣了。” 待他轉身，隻見她披著半幅繡著暗紋的紗衣，發梢還在滴水，正晃著手裏的玉瓶：“幫我擦藥油，肩頸酸得很。”
    乜沉巍接過玉瓶時，指尖觸到她掌心的薄繭 —— 那是上界時她握劍的手，如今卻軟得像團棉花。藥油推開時帶著淡淡鬆木香，他忽然想起蒼狼族的勇士為心上人揉肩的場景，耳尖又燒起來。清歌忽然湊近他頸側吸氣：“小質子身上，有雪鬆和血的味道。” 話音未落，少年猛地後退半步，玉瓶 “當啷” 落地：“殿下！”
    月光下，清歌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出聲，係統在識海打滾：“宿主你犯規！明明是浴桶春光，怎麽變成擦藥油了？”“笨蛋，” 她撈起水麵的花瓣吹向夜空，“欲擒故縱才有意思呀。” 木桶裏的水漸漸涼透，她指尖摩挲著肩側的紅痣 —— 那是上界剜魄時留下的印記，此刻正隱隱發燙，像在呼應某個熟悉的氣息。
    暗示
    太極殿的燭火熬到子時才滅，澹棲鶴捏著剛寫完的折子揉了又揉，案頭青瓷碗裏的桂花酪早已涼透。自那日在禦膳房撞見清歌偷食，她總忍不住想起對方沾著糖霜的唇角，還有那句 “和上界的桂花釀一個味道”—— 明明是罪妃餘孽，偏生眉眼間藏著她熟悉的影子。
    次日晌午，當小太監捧著月白中衣踏入冷宮時，清歌正蹲在牆角逗螞蟻。衣料觸手生溫，袖口繡著半枝並蒂蓮，針腳細密得像是用尺子量過，裏襯還貼著張字條，字跡工整得過分：“聽聞冷宮夜間寒涼，望卿安睡。” 係統在識海嘀嘀咕咕：“哇哦，女帝居然親手做中衣，上界她可是連玉墜都讓仙侍刻的！” 清歌挑眉一笑，指尖劃過並蒂蓮的花蕊 —— 這是上界她與澹棲鶴共植的靈花，如今繡在衣料上，倒像把往事縫進了針腳裏。
    申時三刻，太極殿飄起細雪。澹棲鶴剛批完 “鳳選名單”，就見殿門被輕輕推開，一抹月白色影晃了進來。清歌頭發鬆鬆綰著，中衣領口半敞，露出鎖骨下方那顆紅痣，隨著步伐輕輕顫動：“陛下的針線活，比上界的仙娥還細致呢～”
    殿內炭火燒得正旺，澹棲鶴卻覺得掌心發寒。她看著對方故意湊近的脖頸，喉間突然發緊 —— 那紅痣她曾在仙侍的夢裏見過，在上界極夜的雪原上，清歌曾跪在她跟前，雪水順著紅痣滴進衣領，而她親手替對方披上鶴氅。此刻眼前人指尖劃過她案頭的《鳳儀典》，袖口的並蒂蓮正巧壓在 “後宮妃嬪服製” 那頁，像根細針紮進她心裏。
    “卿穿這身……” 澹棲鶴忽然發現中衣的尺寸短了半寸，袖口露出清歌腕骨上的舊疤 —— 那是替她擋凶獸時留下的。她握筆的手驟然收緊，墨汁滴在 “愛卿” 二字上，暈成個漆黑的圓：“莫要受涼。” 話一出口就覺得荒唐，堂堂女帝何時學會了這般迂回的關懷？
    清歌忽然俯身，指尖掠過她手背：“陛下的手，比上界握劍時暖多了。” 溫熱的觸感像電流竄過手臂，澹棲鶴猛地抬頭，卻撞見對方眼底明晃晃的笑意。中衣的領口又敞了些，紅痣在炭火映照著泛著水光，竟與記憶裏雪原上的那滴融雪重疊。她忽然想起昨夜夢中，清歌也是這樣笑著替她綰發，發間還別著並蒂蓮的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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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係統係統，她墨汁滴到袖子上啦！” 清歌在識海偷笑，小黑團子急得團團轉：“宿主你別太過分，女帝耳尖都紅了！” 殿外風雪突然變大，銅漏滴答作響，澹棲鶴忽然站起身，披風帶起案頭的折子：“隨朕去庫房選些炭火。” 轉身時卻不慎撞翻筆洗，清水潑在清歌中衣下擺，洇出一片水痕。
    清歌看著她手忙腳亂拿帕子擦拭的模樣，忽然想起上界她替自己修補仙衣的場景 —— 那時的她總板著臉，說 “仙侍服飾不得有破損”，卻在深夜偷偷用月光絲線繡花紋。此刻女帝指尖掠過她小腿，觸到那道淺紅的燙疤時，渾身猛地一顫：“這是……”“陛下忘了？” 清歌忽然湊近她耳邊，“上界替你溫酒時燙的呀。”
    殿內燭火突然爆了個燈花，澹棲鶴猛地後退半步，袖中滑落半塊鶴棲玉 —— 正是那日在冷宮跌倒時，清歌塞進她掌心的碎片。玉片映著清歌含笑的眼，她忽然發現對方穿的月白中衣，竟與自己今日的朝服是同色係，袖口的並蒂蓮與她腰佩的鶴紋相得益彰，像極了上界兩人同遊時的裝扮。
    “陛下若喜歡，明日我穿這身陪你用膳如何？” 清歌晃著濕漉漉的衣袖，故意讓紅痣在她眼前晃了晃，“不過……” 她忽然指著案頭暈開的墨漬，“陛下把‘愛卿’寫成‘愛清’了哦。” 澹棲鶴猛地回頭，隻見折子上 “愛卿” 二字被墨汁染得模糊，倒真像是 “愛清” 二字。她指尖掐進掌心，耳尖的紅蔓延到脖頸，卻聽見清歌在身後輕笑：“原來陛下的回禮，是想把名字藏進字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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