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毅揚踢了踢腳邊的桶，桶裏的花斑蝦歡蹦亂跳，水花飛濺到他褲腳上。
    他挑眉，盯著張為民，聲音拔高了幾分。
    “張為民，別裝死了。今天你可是賭了這些東西的！”
    張為民一聽這話，臉色立馬陰沉下來，撇嘴道：“別扯這些有的沒的！柱子也幫你了，收上來可不全是你一個人的功勞。”
    柱子正擺弄漁網，聞言直接火了：“你說啥？柱子幫他就不算了？那你是在船上幹屁啊？！”
    張為民被罵沒回嘴，臉上的不自在藏都藏不住。
    他撓了撓頭，裝出一副可憐樣子：“柱子你也知道咱們兄弟，就是看個熱鬧嘛，不至於這麽拚命吧。”
    柱子一聽，炸了：“誰跟你兄弟了？你剛才差點尿褲子老子都看見了！現在不認賬？野蠻人是吧？！”
    說著柱子趕緊拽著自己的桶往屁股後藏。
    幾個村民圍過來，見勢不妙，隱隱有起哄的架勢。
    “哎喲，有好戲看了！”
    “張為民，攤上事了吧！”
    “柱子罵起人來還是有點東西！”
    張為民臉上掛不住，腳步往後挪了一下。
    他心裏暗罵這些村民個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眼神飄忽不定。
    孫毅揚看穿他的心虛，邁步過去，一手撈住張為民的衣領，像拎雞仔似的提溜起來，甩到船舷邊。
    “跑啥？來，給老子說清楚，誰指使你今兒來的？是不是李強？”
    張為民嘴裏硬：“啥李強？不認識！”
    孫毅揚眼眸一冷，手上又加了力，直接把人壓到船舷上，“再給你一遍機會！不說清楚就鳴鑼開打，懂不懂？”
    張為民臉色煞白，眼瞅著周圍村民越聚越多，一個個碎嘴呱呱的，心裏發毛。
    咬咬牙，歎了口氣，“行了！行了！別激動！我說！”
    他吞了口唾沫，小聲吐出幾個字：“是李強找我的，他讓我來讓你難堪……說是看不慣你。”
    話音剛落，村民們炸開鍋。
    “李強？！這狗東西又搞事！”
    “果然離不開這家夥，臭名昭著啊！”
    孫毅揚咬牙切齒，拳頭捏得咯吱響。
    他瞪著張為民，低聲冷笑：“敢搞我？行，那今天就讓你開開眼！”
    話落，他一腳踹向張為民的屁股。
    張為民直接趴地上，臉沒顧上疼就喊：“哎哎，我都招了！還來？！不講武德！”
    孫毅揚冷哼，伸手提溜起張為民，又是一拳砸在他的肩膀上。
    眾人看得帶勁，幾乎在同步喊“打，打，打得好！”
    李秀蘭在旁邊拽了一把孫毅揚的衣袖，小聲提醒：“別弄太過了，注意點。”
    孫毅揚壓了壓怒火，喘了口氣，轉頭對準張為民：“說完就想走？行啊，但先把賬結了。剛才對我老婆說了啥，你自己掂量掂量！”
    張為民愣了一下，想到剛才確實在李秀蘭喊話時說過些不中聽的，心裏更慌。
    他臉色尬得像刷了兩層牆灰，哆哆嗦嗦蹦出幾個字：“妹、妹子，我剛才是隨口亂說的，沒別的意思啊……”
    孫毅揚拍了拍張為民的肩膀，笑容玩味：“不夠真誠，重新說！”
    張為民馬上改口：“嫂子！嫂子剛才是我不懂事，衝動了！您大人大量，千萬別記仇。”
    李秀蘭冷笑，身邊的幾個婦女不買賬，當場插嘴：“這賠不是有啥用？得拿點實際行動補償吧！”
    話音剛落，周圍的笑聲越發刺耳。
    張為民臉上掛滿窘色，低聲嘀咕：“真是老子倒了八輩子黴……”
    張為民滿臉堆笑地掏出皺巴巴的一百塊，雙手遞向李秀蘭：“嫂子，這算賠禮了，您大人大量，別跟我計較了啊！”
    李秀蘭瞥了一眼孫毅，見他點了點頭，才冷冷接過那錢，隨手揣進口袋。
    張為民鬆了口氣，趕緊溜下船，連頭也不敢回。
    “狗改不了吃屎。”柱子啐了一口，剛罵出口，便被圍觀人群的議論聲蓋過去了。
    “哎喲，這網還挺能耐啊，拉了這麽多魚蝦回來！”
    “那螃蟹可勁肥的，這次得賣不少錢吧？”
    人群越圍越密，幾雙眼睛死死盯著孫毅船上的魚蝦。
    “大夥兒，你看這事兒，咱都是村裏人，手緊的時候大家互幫互助嘛！孫毅，要不你也分點海貨給鄉親們解解饞？”人群中，有個嘴碎的瘦高個兒打了頭陣。
    “就是說呢，小玲小時候還吃我家東西呢！現在發達了，不能光顧自己啊！”一個禿頭漢子接茬。
    孫毅臉色沉下去，聲音低了八度：“分？憑啥分？”
    “哎，你這話就不地道了吧？”一個婦女雙手叉腰，理直氣壯，“平時誰家有了啥好東西，不都意思意思？就怕你摔了良心！”
    “要不咱就當個小買賣，兄弟們給你個高價收了？”另一個人嬉皮笑臉地插嘴，“反正你老婆孩子吃不了這麽多，也別浪費了！”
    李秀蘭一聽，臉直接黑成鍋底，衝著那人就是一句：“用不著你狗拿耗子！”
    圍觀群眾一愣，隨即開始起哄起來。
    “嘿喲，嫂子這嘴挺尖啊！”
    “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別真以為翻了身！”
    李秀蘭冷哼一聲，手扶著船舷站得筆直：“這些魚蝦全是我們一家早起趕海的心血，誰想白拿，就省省吧！孫毅再老實，這事兒也不可能答應！”
    “你們也不瞅瞅自己啥樣！”李秀蘭抖狠，“好意思嗎？這麽大歲數還舔著臉來搶？”
    人群一時間氣氛僵了片刻，但隨即又有人繼續叫嚷：“你別嘴硬！這村子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來人做主！”
    孫毅從船頭邁下來，站到李秀蘭身邊，一拍手掌：“好了！消停點！”
    他環視了一圈，目光冷冽了幾分，嗓音提高：“哪位沒事幹想搞事的，站出來！來，孫某人今天奉陪到底！”
    這話一出，四下裏愣了幾秒。
    但更多的人卻嗤之以鼻。
    瘦高個兒挑釁地笑了笑：“我們也就商量商量，你還真想動手咋地？”
    孫毅不接話，直接擼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肌肉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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