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啊，我孫毅今天能全身而退！”
    圍觀人群本還有些喧嘩，但瞧見孫毅這一副硬碰硬的架勢，有幾個人後退了兩步，表情僵硬起來。
    柱子見好不怕壞，跑到旁邊起哄：“你們一個個不是嘴裏挺行嗎？怎麽真遇到硬茬就慫了？說好的要公平分魚呢？繼續啊！”
    禿頭漢子低聲罵了句：“晚飯別太撐，吃多了憋屈！”隨即撇下人群轉身走了。
    這時一陣海風卷過來，氣溫驟降，圍著的村民們紛紛抱緊了胳膊。
    孫毅冷著臉盯著他們。
    “這天氣，估計得下雨了。”一個人嚷了一句，而後假意往遠處看。
    “散了散了，白瞎功夫。”另一個瘦高個子撇撇嘴，轉身拍了拍旁邊的人，“走吧，回家喝口熱茶去，別在這兒吹冷風了。”
    大家開始拉拉扯扯，半真半假的借口一個接一個冒出來。
    “算了算了，鬧騰不出啥好結果。”
    “是啊，天不好，改天再說吧。”
    人群很快四散，氣勢消了大半，隻剩下一地的尷尬和幾聲低聲咕噥。
    “一個個隻會耍嘴皮子，真沒意思，”柱子站在孫毅身旁，看著那些人走遠，撇了撇嘴，“看這陣仗，還以為多厲害呢。”
    孫毅拍拍柱子的肩膀，“別理他們，回頭長個記性就行了。”
    “不扯了，我那點海貨還在家晾著呢，可不能讓這些人再動歪心思。”柱子一邊說一邊撒腿就跑，“毅哥，改天再聊啊！”
    “行了，你回吧！”孫毅看著柱子跑得像兔子一樣快，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回過頭，看見李秀蘭還站在船邊，臉色少了剛才的冷厲，多了幾分擔憂。
    “秀蘭，你帶小玲先回去，把東西收拾好，做一頓好的，我一會兒就回來。”
    孫毅低下頭，從漁船上搬下一把碩大的螃蟹，接著是幾條活蹦亂跳的魚塞進一個簍子裏。
    “你打算幹嘛？”李秀蘭皺著眉，上前一步攔住他，“這些東西賣了是咱家吃飯的錢，可不能亂來啊。”
    “放心，心裏有數。”孫毅把裝滿海貨的小簍子遞過去，“我去趟鎮上，帶這些去王哥的店裏換點錢回來。晚上給小玲燉個魚湯。”
    李秀蘭半信半疑地接過簍子，手指不自覺地捏緊，但還是沒有再說什麽。
    她低頭看了看簍子裏的螃蟹和魚蝦，抬眼盯著孫毅的臉：“別亂來啊，記住了，這可是咱家最後的希望了。”
    孫毅擺擺手，“記住了。”
    李秀蘭咬了咬唇，最終還是轉身帶著簍子走了幾步，卻又回頭看了一眼。“早些回來，小玲該餓了。”
    孫毅點點頭，目送她的衣角隨風一擺，然後才揉了揉手心的繭子，繼續清點船上的剩餘收獲。
    他把餘下的海貨打包好，用繩子捆緊，扛在肩上，轉身走上村道。
    沿著濕滑的土路一路走到鎮子，孫毅進了鎮上僅有的一家“人民大飯店”。
    店門上的風鈴一響，王哥從廚房探出頭。
    “喲，孫老弟，稀客啊！”王哥瞟了一眼孫毅肩上扛的漁網，笑得見牙不見眼，“今天收成不錯啊？又撈到什麽好魚？”
    “螃蟹，鮁魚，還有些小蝦。”孫毅把網袋放在櫃台上，動作幹脆利落，“你看看分量，今兒給個價吧。”
    王哥眼珠子轉了一圈，手指頭搓搓嘴唇：“今兒天不好，來店裏吃飯的人少，這些海貨我未必用得上啊。”
    孫毅盯著他看，一秒都沒挪開眼，“王哥，以前可從沒聽你這麽說過。”
    王哥笑意僵了僵，隨後擺擺手，轉開話題：“哪能呢，我是說實話嘛，行情你也懂……”
    “那這魚蝦我就全賣給別家了。”孫毅打斷他的話，低頭整了整網口的繩結，“鎮上開餐館的不隻有你一家。”
    王哥表情頓了一頓，隨即幹咳了兩聲：“這話說得，咱們這麽多年交情……”
    “交情也是相互的。”孫毅語氣平靜，“我今天拿的貨可不差，不耽誤你明天賣出好價錢。”
    場麵僵持了片刻，最終還是王哥先鬆了口，“行吧行吧，還是按照老規矩，這些我收了，價格優待。”
    王哥拿過一杆秤，頗為仔細地稱起孫毅的海貨。
    “三條多寶魚，加起來五斤，十二塊錢一斤是吧？”
    孫毅點點頭。
    王哥又把一袋紅蝦放上去，“這蝦不少嘛，兩塊五一斤，這裏是……喲，還真有七斤。”
    接著他稱蛤蜊，“這個總共十斤，一塊錢一斤。”
    算完後，王哥停了一下，抬頭瞅了瞅孫毅。
    “這一共是一百一十八塊三毛，不錯啊，孫老弟，這可是咱這鎮上少見的大單啊。”
    孫毅接過錢，清點了一番，笑了笑，“王哥，日子還長著呢，以後不會隻有這一次大單。”
    王哥挑了挑眉，指尖摩挲著鼻子，笑得意味深長。
    “行啊，那老哥我今兒也表個態，以後你這邊有好貨，優先我，啥價都好說！”
    “那咱們可是一言為定。”孫毅點頭。
    兩人握了握手，王哥瞧著眼前這人，心裏暗暗琢磨：昔日的孫毅，哪會有這樣的底氣？看來這小子翻篇了，還真得好好把握這條線。
    孫毅拎著一遝鈔票出了飯店，鎮上的街道熱鬧。
    他一步步走向國營商店，順手把錢塞進口袋，肩膀一鬆，步子卻更快了幾分。
    國營商店門口立著扛煙的夥計，“有事兒啊？”他懶洋洋地問了一句。
    “買點東西。”孫毅答得幹脆。
    夥計瞟了他一眼，掀開簾子，“進吧。”
    孫毅一步跨進店裏，看向櫃台內那位嗑著瓜子的胖老板。
    “老板，雪花膏有吧？”
    老板聞聲抬頭，眼睛在孫毅臉上掃了一圈，又往下看了看，“有，兩塊錢一盒，國貨老牌子。”
    孫毅掏出兩塊錢遞過去，“來一盒。”
    老板接了錢，利索地從櫃台抽屜裏掏出一盒雪花膏遞給他。
    孫毅拿在手裏看了看，點點頭，又問：“糖葫蘆呢，小孩喜歡的那種。”
    “門口筐裏挑！”老板抬抬下巴。
    孫毅走到門口，買了兩根糖葫蘆，每根三毛，糖衣紅豔透亮，像琥珀似的。
    他斜眼瞅了瞅，隨手挑了最紮手的兩根。
    重新回到櫃台邊，孫毅又揚了揚手，“五花肉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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