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隊伍裏真有內鬼，那這個人……
    可能就是他們最親近的人，甚至可能是他們三個中的一個。
    這念頭跟毒刺似的紮在他心窩子裏，讓他覺得誰的臉上都寫著“內奸”兩個字。
    他沉了沉氣，再開口時，臉上硬擠出幾分走投無路的頹敗。
    “行了，”
    孫毅揚像是下了某種決心，牙關都咬緊了，“我去跟他們碰碰。”
    “碰？碰什麽？他們安的什麽心你不知道？！哥你可別犯渾啊！”
    李明一聽這話，火氣“噌”地就上來了，生怕孫毅揚又著了李強的道。
    “沒轍了，”
    孫毅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戲要做足，“再這麽耗下去，咱們都得去要飯。我去探探他們到底想幹嘛。”
    李明還想再爭，被孫毅揚一個示意給憋了回去。
    孫毅揚又找上了李強和張霸。
    這次是在碼頭上，李強那副德性，下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張霸則在一旁抱臂，純粹是看熱鬧的表情。
    “喲？孫老板這是開竅了？”
    李強那調調，陰陽怪氣的，每個字都透著“你還不是得來求老子”的輕蔑。
    孫毅揚強壓下翻騰的惡心。
    “說吧，”
    孫毅揚的聲音沒什麽起伏，“你們到底想怎麽樣？”
    李強一聽這話，興頭立刻上來了。
    他斜了張霸一眼，張霸沒出聲，隻是幾不可察地動了動下巴。
    “早這麽上道不就結了！”
    李強往前踱了一步，居高臨下地俯視孫毅揚，“簡單得很，把你那個聚寶盆漁場的位置吐出來，還有你的船，咱們合夥發財。賺了錢，我們拿大頭，你啃小頭。”
    孫毅揚心底冷哼，他當然清楚李強指的是哪裏——那個係統探明，資源爆棚的黃金海域。
    那地方，是他翻身的本錢，是帶著兄弟們過上好日子的指望，怎麽可能白白送給這幫豺狼？
    他掃過李強那張貪婪的臉，又瞥了眼旁邊默不作聲但同樣有所期待的張霸。
    今天如果不給出一個讓他們滿意的“交代”，這沒完沒了的堵截，恐怕就真沒個頭了。
    他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他需要時間來壯大自己，更需要時間把那個藏在暗處的鬼揪出來。
    “好，”
    孫毅揚嗓子有些沙啞，“我帶你們去。但是，一切得按我的章程來。”
    “哈哈哈哈！”
    李強笑得差點背過氣去，“孫毅揚啊孫毅揚，你他娘的還以為自己有資格定章程？行！老子倒要聽聽，什麽章程？”
    孫毅揚忍住一拳把那張臉打爛的衝動，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去了，你們自然清楚。”
    李強見他鬆了口，也懶得再細究什麽章程不章程的，反正人到了他們的地盤，到時候是圓是扁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妥了！”
    李強手一揮，裝得格外大度，“既然孫老板這麽識趣，那之前那些不愉快，咱們一筆勾銷！早這樣多好，何必浪費大家這麽多工夫！”
    他得意地轉向張霸，“霸哥，你看，我說的沒錯吧？這小子就是屬驢的，不抽不走！”
    張霸依舊沒多言，隻是意味深長地打量了孫毅揚片刻。
    隨後，他點了下頭，帶著他的人先走了。
    李強又衝著孫毅揚撂下幾句場麵上的狠話，無非是警告他別動歪心思，然後也心滿意足地帶人撤了。
    等那幫人的影子都看不見了，孫毅揚一直緊繃的神經才略微鬆弛。
    他轉過身。
    李明和柱子還遠遠地杵在那兒，表情茫然。
    他走過去，李明“呼啦”一下就圍了上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哥！你真答應帶他們去？你知不知道那是什麽地方？！”
    孫毅揚對上李明焦急的目光，心裏五味雜陳。
    他明白李明是為他好，但這事兒，他還不能挑明了說。
    “小明，這事你別摻和了。”
    孫毅揚避開了李明的質問，聲音透著一股子倦意。
    “怎麽能不摻和！”
    李明更急了，“李強那是什麽貨色你還不清楚？那就是個敲骨吸髓的餓狼！你把地方給了他，咱們以後還怎麽活？你辛辛苦苦才……”
    “我說了，我自有安排！”
    孫毅揚的聲調陡然拔高，硬生生截斷了李明的話。
    李明當場就僵住了，怔怔地瞅著孫毅揚。
    他想不通，孫毅揚怎麽能這麽輕易就向那幫爛人低頭？
    這還是他那個寧願在外麵吃糠咽菜也不肯對生活認慫的姐夫嗎？
    “哥，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李明不甘心地追問，“你把地方拱手讓人，等他們把油水榨幹了，你連骨頭渣都剩不下，搞不好還得被他們反咬一口！這種缺德事他們幹得還少嗎！”
    孫毅揚胸口悶得發慌。
    他當然知道李強是什麽德性，他也壓根沒打算真把那個寶貝漁場暴露出去。
    他之所以答應，不過是緩兵之計。
    一來是麻痹對方，二來也是給自己爭取時間，查清楚究竟是誰在背後給李強通風報信。
    每次出海的時間、地點，除了他自己，就隻有李明和柱子清楚。
    船，也是臨時找的。
    如果不是內部出了問題，李強和張霸不可能每次都掐得那麽準，堵得那麽巧。
    究竟是誰？
    李明？
    不可能，那小子愣頭青，但絕不會坑他和他姐。
    對李強的恨意，李明比誰都重。
    柱子？
    更不可能。
    老實巴交的，幹活從不耍滑，對他孫毅揚也是服氣的。
    除了他們倆，誰還能知道得這麽清楚？
    趕海的隊伍是後來拉起來的，核心秘密，隻有他們三個曉得。
    新來的那幾個，他留了一手，核心計劃根本沒透底。
    難道是李強在村裏安插了眼線，時時刻刻被人盯著？
    可這消息也太準了，精確到他要去哪個漁場，簡直活見鬼！
    這內鬼，必須揪出來！
    不下點猛料，釣不出這條藏頭露尾的魚。
    他心裏迅速盤算著，針對不同的人，放出不同的風聲，就等他們自己跳出來。
    李強和張霸這倆蠢貨自己送上門來，正好給他搭台唱戲。
    孫毅揚拍了拍李明的肩膀，聲音壓得極低，隻有三人能聽見：“小明，沉住氣。”
    “我不是認慫，我在下套！”
    “告訴他們的那個點，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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